第一百三十五章出路（八）

  打通一道出口，確實需要看蘇陽他們的運氣，若是真的打到一座山下面，可想而知，得耗費極大的精力和漫長的時間。但是此時此刻，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三人對光明和自由的嚮往，就連蘇陽這樣剛剛來到北冥之獄一兩個月的人，都要憋的發瘋，更不要說瘋子和恐怖強者。

  「前輩，既然打通石壁，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那不如慢慢來吧，這樣狂風暴雨一般的打下去，時間長了，難免會耗損本源。」人體雖然潛力無限，但是長久處於體力透支的狀態，十分不利。蘇陽見無法當場打穿石壁，就要做長遠打算。瘋子和恐怖強者，儘管修為極高，但起碼也都是百歲左右的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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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恐怖強者慢慢點頭，自從他知道了蘇陽的真實身份之後，對他的態度就大為改觀。恐怖強者這一生獨來獨往，沒有幾個朋友，唯獨和蘇陽祖上當年生死與共，結下了深厚的友情。龍神教湮滅，蘇陽孑然一身，讓他不由的回想當年那些往事，沉寂已久的心裡，也泛起了波瀾。

  「瘋子！悠著點！」恐怖強者開口對瘋子叫道：「不知道多久才能打通出路，不要一下子把本源都耗損了，慢慢的來。」

  「我憋不住！」瘋子一拳一拳重擊石壁，隆隆聲大作。

  「聖教雖然湮滅了，好在你還安然無恙。」恐怖強者微微嘆息道：「只要這番能夠出去，我必保你平安，老友只剩你一條血脈……」

  「多謝前輩了……」蘇陽道謝，心裡卻在想著，人的心，該如何去評判。恐怖強者雖然冷冰冰沒有一絲人情味，但還是惦念著當年和自己祖上的情意。

  還有龍神教眾人，他們雖然出身於邪教中，但大多對聖教忠貞不二，寧死不屈。

  一時間，蘇陽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卻又覺得還是有些模糊。

  半個時辰不到，瘋子就有些疲憊，他體力本就沒有恢復，又狂風暴雨一般的狂轟石壁，積存的一點玄氣，立即又消耗光了。武者的根本，是生命本源，但對敵作戰，依靠的是苦修而來的玄氣。

  恐怖強者比瘋子恢復的要快一些，等到瘋子退下來，他大步上前，不過此時，他的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所以出拳不再紛亂無章，而是穩下心來，一拳一拳，實實在在的轟擊著石壁。這樣可以堅持的更久一些。

  蘇陽在旁邊觀看間，猛然想到了那個自己剛入北冥之獄時結識的鬼老人。說起來，這鬼老人對他也算是不錯的了，不僅沒有吸取他的本源，且跟他說了很多事情。

  眼下已經找到了出路，蘇陽就猶豫著，要不要把鬼老人也給叫來，等脫困的時候大家一起出去。

  「前輩，我在北冥之獄入口那裡，結識過一個人，現下我們找到了脫困的機會，是否把他也給喊來？」

  「何必多生事端。」瘋子擺擺手道：「你說的那人，我也知道，到了這時候了，咱們都身陷不測，你還管他這麼多幹什麼。」蘇陽為人雖然比之過去變化了很多，但他是那種有恩必報的性情，別人對他有一點好，他都原原本本的記在心裡，只要有了機會，就會報答。

  瘋子和蘇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其間對方還稱讚蘇陽根基打的十分紮實。如果這次能夠脫困，好好的修行下去，將來必成一番氣候。

  「成氣候，我也不想，只求能把祖輩留下的聖教，引領到一條新的路上，就心滿意足。」蘇陽暗中想著，但又覺得似乎這個希望極為渺茫，龍神教的名聲已經深深烙印在世人的心裡，不可能更改，即便他有心將聖教引入正途，也不會被他人所接受。

  幾十年前那場血戰，諸多大派中，都有不少強者隕落，雙方的仇恨，雖然隨著龍神教湮滅而慢慢消弭，但是只要他們收到聖教復甦的消息，立即就會殺來。

  蘇陽身入京城，被眾多宮城高手圍攻，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想要重新走上一條新路，都沒有機會，難道天下人真要把聖教剿滅殆盡，不留一個活口，才心安嗎？」

  想了許久，蘇陽也不知道該如何化解這個心結，這也不怪那些大派，只因為當年的龍神教，確實有諸多錯失，否則不會引起天下公憤。

  一旦自己要走上這條路，日後勢必會結下更多的仇人，這次被投放到北冥之獄，還是好的，至少有機會能夠脫身，若是直接身死，那就一切成空了。

  這裡的石壁雖然十分堅硬，但瘋子和恐怖強者兩人輪流休息，時刻不停的轟擊著石壁，看的時間長了，連蘇陽也失去了時間概念，中間睏倦的時候，就地沉睡一會，醒了繼續看，還幫兩個強者尋找食物和飲水，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石壁之上，被他們打出了一個五尺見方，一丈多深的石洞。

  「功夫不負有心人！」瘋子十分興奮，道：「這幾天一刻不停，就打下去一丈多深，再有幾十天，就是十多丈深，不管石壁有多厚，總有打通的一天！」

  蘇陽看瘋子說的興高采烈，自己心裡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只覺得過的越久，越是急躁。幾天時間，才打下去一丈多深，這種速度，也太慢了一些。

  不過轉念想想，瘋子和恐怖強者已經被流放了幾十年，幾天，幾十天，甚或幾個月，幾年對他們來說，只是短短一段時間而已。

  漫長的日子就在轟隆轟隆的一陣陣響動中度過，蘇陽已經完全過的迷糊了，記不清楚是發現通道的第幾天，石洞已經有三丈多深。這天，正在裡面轟擊石壁的瘋子，猛然間像是發現了什麼，大叫起來。

  蘇陽和恐怖強者心裡一驚，連忙跑到洞口，只見瘋子在僅容一人通行的石洞中，手舞足蹈，指著自己身前，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怎麼了！你讓開！」恐怖強者要把瘋子從裡面拉出來。

  「前輩，究竟怎麼回事！」

  「這裡！這裡！」瘋子連忙側身，讓出一條縫隙，讓蘇陽和恐怖強者觀看。

  被打通的石洞盡頭，隱隱出現一個只有碗口大小的空洞，空洞後面黝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明顯是一個很大的空間。

  「難道是打通了！真的打通了！」蘇陽心裡一陣激動。

  恐怖強者的面龐上，也閃現著遮掩不住的狂喜，但他還是比較沉穩的，仔細看看，說道：「後面好像不是外界。」

  「怎麼回事？」

  「若真的打通到了外界，這個小洞後面，不可能沒有一絲光亮，且也沒有一絲新鮮的空氣流動過來。」

  「真是這樣！」蘇陽和瘋子的喜悅，頓時熄滅下來。

  不過，小洞後面的空間，也吸引了他們所有的注意力，不管怎麼說，他們要打通通道，都要從這裡經過。

  「打開！看看後面究竟是怎麼回事！」

  「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不會，北冥之獄形成了不知道有多少億萬年了，能有什麼危險。我只擔心，這裡如何會出現這樣一個空間來。」

  瘋子大喝一聲，鼓足全身勁力，猛轟著石洞盡頭的小洞，小洞只有碗口大小，但隨著轟擊，慢慢擴大，到了不久只有，就足足有一尺方圓，能清楚的看到後面的情景。

  恐怖強者上前，以發光石探路，看了片刻，他隨手一拋，一塊發光石頭嗖的飛了出去，骨碌碌落地，雖然是只淡淡的光芒一閃，但也讓恐怖強者和瘋子這樣的人捕捉到了石洞後面的空間裡，具體的情景。

  「這後面，是地下的一條縫隙。」恐怖強者慢慢道：「曲曲折折，不知道通到那裡。」

  「地下縫隙？這裡怎麼會有地下縫隙？」瘋子從恐怖強者身邊探出腦袋。

  淡光之中，一條只有一丈來寬的通道，在前方不遠處轉彎，這條通道崎嶇，兩面石壁凹凸不平，顯然不是人為。

  「北冥之獄，乃至整個極北之地，都是天成，為何不能有岩石中的縫隙？」恐怖強者跟瘋子兩人聯手多日，齊心合力打通石壁，這時候也沒有什麼恩怨可言。

  「就是不知道，這條石壁通到什麼地方。」

  蘇陽在兩人身後的縫隙間看看前面的山岩裂縫，獨自想了一會兒，道：「兩位前輩，再向前的話，我們需得小心了，傳聞中，北冥之獄裡但凡是能夠鬆動的地方，都有禁制存在，雖然時間已經過的太久，卻不能保證禁制的力量消失。咱們都要加意。」

  「不錯，這條岩石裂縫不知道有多長，也不知道通往哪裡，你們兩人在後面慢慢跟隨，我先過去看看。」

  恐怖強者深吸一口氣，彎腰從面前的小洞鑽了進去，他走出去幾丈遠，將自己剛才丟出去的發光石撿了起來，仔細的一感應，並未發現什麼危險的氣息，因此對蘇陽和瘋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跟上。

  蘇陽隨身帶著自己上衣做成的小袋子，裡面有飲水和一大團青苔，還有不少發光石。兩人進入小洞之後，只覺得比北冥之獄還要黑暗。一人都舉起兩塊發光石，勉強慢慢朝前行進。

  這條山岩中的裂縫，純屬天成，沒有任何規律，十分曲折，走到了轉彎處，恐怖強者又駐足下來，感應了半天，才繼續朝前走去。

  蘇陽落在最後，掏出自己的半截匕首，在身邊的石壁上試探著劃了一下，這裡的石壁雖然還很堅硬，但蘇陽一用力，就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印記。

  「果然是能夠打通的地方，連這種天成的山岩裂縫都可以劃的動了。」

  「不知道要通到那裡去啊。」瘋子在四周看看，唯恐這條山岩的縫隙繞一個大圈後，在轉到身後的北冥之獄去：「若真的運氣不好，縫隙再繞回去，那就麻煩了。」

  「閉嘴！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恐怖強者在前面皺眉道。

  「忠言逆耳啊，我說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三個人一字排開，過了第一道轉彎處後，裂縫稍稍加寬了一些，又走了大約十幾丈遠，第二個轉彎出現。

  若是在這樣的裂縫中，出現的轉彎處多了，或是別的裂縫也夾雜進來，那就極易迷路。這裡沒有任何水源，沒有食物，真的迷失方向被困在其中，後果也很嚴重。

  不過好在轉了幾個彎之後，裂縫還只是他們所走得這一條，即便有什麼情況，也能安然的退回來。

  三人走得極慢，足足過去了半個時辰，其實走過去的路大約只有百丈左右，主要是縫隙間曲曲折折，再加上恐怖強者害怕其間出現未消失的禁制，所以每走幾步就要停下腳步，細細的感應一番，這些修為超強的強者，不僅僅是目力聽力超常，最主要的，是對危險和意外的感應遠遠超乎常人。

  以恐怖強者這種修為，在裂縫內，就算有再為微弱的危險氣息，也能被他敏銳的捕捉到。

  「這就是實力。」蘇陽暗中想道：「實力真的是至關重要，若是我單獨被困在了北冥之獄，即便是發現了能夠鬆動的出口，也絕對轟擊不出一條幾丈深的石洞來。」

  蘇陽此時回憶往事，記得徐長老曾經先後幾次跟他說過，武者修行，修為高低其實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保持一顆本心。

  蘇陽原本對這句話深信不疑，但是自從他離開了茶陵派之後，一次次得經歷卻讓他感覺，武者雖然保持一顆本心十分重要，實力也是不可或缺。這個世界，是個現實的世界，武者中，只以實力憑高下。

  譬如這次蘇陽被俘，如果他實力強絕，在百餘宮城高手的圍困下，能夠安然殺出一條血路，也就不至於被流放到北冥之獄中。

  回想種種，蘇陽只覺得自己出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的閉關，將自己體內的兩絲龍神聖血以及吸取到的那一團生命本源，全部利用起來，將修為再上一個新台階。

  「我要引導聖教走上一條新路，可以說中間少不了風雨坎坷，若是真到了非要動手的時候，我自然也不能坐以待斃，所以實力還是十分重要的。」

  正沉思間，瘋子回頭說道：「小傢伙，走快一點，你自己低著頭在想什麼。」

  「前輩，我在想，一個武者是否是實力最為重要。」

  「這個還用說？」瘋子不以為然道：「自然是實力最為重要，就拿這北冥之獄來說，若是你實力不濟，進來就是死路一條，活都活不下去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不錯。」蘇陽點點頭，愈發肯定了自己心裡的念頭。

  「師傅，您老人家的教誨，弟子不敢忘記。

  」蘇陽喃喃自語道：「但您說的，卻讓我現在不敢那麼確信了。」

  「上古很多大聖都曾經說過，什麼仁者無敵，可是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早就過了上古那個時代了。」瘋子笑笑，道：「只憑一個仁字，就真的能夠天下無敵？可笑之極啊，若是我命懸一線，誰還要跟我講仁義道德，我免不得先把他拍死，吸取了本源，延緩生命再說。」

  瘋子喋喋不休，倒是說的蘇陽一頭冷汗，所謂仁者無敵，真正是一句空話，雖然是從上古那些先賢大聖口中說出的至理，也被後世許多人所信奉，但瘋子一席話，卻也不無道理。

  「咱們若是運氣好，要不了多久就要出去了，到了外界，小傢伙，我且勸你一句，即便不去害人，也要防著別人害你。」

  恐怖強者在前面慢慢帶路，瘋子和蘇陽在後面小聲交談，又過了最多一刻時間，狹長曲折的山岩裂縫，好像是走到了盡頭。

  「咱們中間轉了幾個彎，但繞來繞去，大體方向，還是朝著正前的。

  」恐怖強者在前面仔細看了看，道：「這裡已經是整條縫隙的盡頭了，沒有別的出路，我們又要用蠻力轟擊開一條通道。」

  「轟吧，還有別的辦法麼？你若累了就閃開，我來對付！」

  瘋子和恐怖強者兩人又輪流上前，一拳拳轟擊著裂縫的盡頭，這裡的岩石，要比先前的好了很多，一拳下去，竟然能打下巴掌大小的一塊山岩。

  「太好了！」瘋子興高采烈道：「形勢明顯好轉！」

  這一條山岩縫隙，大體的走向是在一路傾斜向上，雖然人走在上面還不算陡峭，但是這麼長一條通道走下來，三人的位置，其實已經遠遠高出了北冥之獄的地下空間。

  瘋子幹勁十足，雙拳齊動，不知不覺間，就朝前打通了將近半丈遠的一條通道。

  「哈哈！真是順手，舒服！」瘋子越打越來勁，一片紛飛的碎石中，夾雜著他不羈的大笑聲。

  正當他笑得不亦樂乎時，恐怖強者突然斷喝一聲：「停手！」

  「恩？老東西，幹嘛！」

  「有危險氣息！」恐怖強者一皺眉頭，立即讓瘋子後退：「其間的殺機十分濃重！」

  就在這一瞬間，瘋子也是察覺到，自己身前的這一片山岩中，果然散發著一股極為渺茫的殺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