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教誨（二）

  「恩。」無名老人讚許的點點頭，說道：「你這位師父，是極好的，不管修為如何，只要心地光明，那就是正人君子，該受你的愛戴。」

  「但是，好人都沒有好報。」蘇陽低頭道。

  「這話卻又是怎麼說的？」

  也不知道為什麼，蘇陽今天的心緒好似有點激動，尤其是跟老人交談片刻，突然就有了一種不吐不快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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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然間，蘇陽心頭又冒出一個念頭：「老伯的修為以及見識，都是我平生未見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有辦法，救醒我的師父？」

  徐長老自從在乾元山的烏雲小河中受傷之後，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甚至連手指都不能動彈，雖然性命保住了，卻是生不如死。蘇陽一直對徐長老感恩在心，到了這個時候也沒有忘記。

  「胡長老雖然盡心給師父治傷，但他的修為見識都是有限，無法跟老伯相提並論。」

  蘇陽本不想把乾元山的事情說給別人，但不說清楚，卻不能讓老人知道來龍去脈，想了想，蘇陽決定隱匿小劍的事情。

  「老伯，我請教你一件事情。」

  「咱們聊了那麼多天了，還有什麼請教不請教的，有事就說吧。」老人態度十分溫和。

  「我那位恩師，有一次進入乾元山，在七層岩的最後一座山峰腳下，遇見了一條小河。」

  「七層岩？」

  「是的老伯，當時都傳聞，陸斬武經將要在乾元山出世，所以很多武道強者都趕到了乾元山，我和師父也到了那裡。在山腳下，有一條小河，河水漆黑，且河面上漂浮一層烏雲，山風吹不散，不知道漂浮了有多久。」

  「然後呢？」

  「當時與我們一起進入乾元山的，還有朱雀國一些武道門派，其中幾個大派的人，在人群里隨便抓人當做替死鬼，我和師父都被抓了，被他們扔到河中。」

  老人面色變的一沉，不過卻沒有說什麼，蘇陽頓了頓，接著說道：「我師父被丟進河裡，等他再被救上來後，就一直昏迷不醒，我把他背回山門，雖然經過救治，但再也救不過來，從那以後，他老人家就一直昏迷不醒，儘管還有生氣，卻比死了還要難受......」

  蘇陽雖然沒有徐長老那種經歷，但他卻能想像得到，那種痛苦。

  「一條烏雲瀰漫的小河？河水漆黑？」老人沉思道：「進入河水中，是什麼感覺？」

  「進入河水中，就是一片灼熱，好象還有一股不明力量，才瘋狂吸取武者身上的玄氣。」

  「然後呢！」老人的神態中有一絲焦急。

  「然後，從那條河裡，鑽出一條黑色的大龍，吞噬了在乾元山的很多武者，我和師父隱匿在河邊，躲過了一劫，等到那條黑龍消失，我們才離開了乾元山。

  「黑龍！」老人的神色大變，手掌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老伯，這黑龍，你知道嗎？」蘇陽問道，他感覺老人肯定是知道一些什麼東西，否則的話，不會有這樣的舉動。

  「我只是聽說而已。」一瞬間，老人的神色便是恢復到常態，問蘇陽道：「黑龍出現，那條河上的烏雲，是否也都消失了。」

  「是的，黑龍鑽出小河之後，黑雲消失，就連河水也變的清澈起來。」

  「原來是真的......」老人喃喃自語一聲，似乎回想著什麼事情，蘇陽不敢打擾，過了很久，老人才微微嘆口氣道：「能在那裡逃生，已經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老伯，我的師父，還能恢復如常嗎？」

  「怕是不能了。」老人搖搖頭道：「他被吸取的，不僅僅事玄氣，還有生命本源，生命本源喪失，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無法將他恢復過來的。」

  「啊！」蘇陽一聽，頓時大失所望，他原本以為跟老人說明情況，至少有一絲的希望，沒想到老人一口斷定，徐長老再也沒有甦醒的可能。

  「師父再也醒不過來了......」

  「孩子，能從那裡安然歸來，保留一條性命，說明你也是有大氣運的人，只不過這世間的事，不可能都遂人心愿，你師父，沒有醒來的機會了。」

  「恩，我知道了。」蘇陽點點頭，心裡雖然不是滋味，卻也沒有流露出來。徐長老已經昏迷了這麼久，這時候找老人問問，也是盡了人意。

  「生無歡，死無懼，世間的人，都有這麼一天。」老人負手說道：「無論是神通蓋世，還是販夫走卒，誰能逃的過去？」

  蘇陽聽著老人的話，若有所思。

  「孩子。」老人回過頭，在月光下看著蘇陽，慢慢說道：「切記我今天跟你說的話，武者，心為上，力為下，即便有超強手段，喪盡天良者，自有上天收他。」

  「蘇陽謹記老伯的教誨。」

  「呵呵，好了，今天說的夠多了，耽誤你練功，這就去吧。」老人轉身帶路，蘇陽默默跟在後面，心裡卻很不平靜。

  「喪盡天良者，難道真有上天收他嗎？難道說，小師妹的仇，要由天去報？」

  一時間，蘇陽就有些迷茫，他對這老人，是十分的崇敬，只覺得他一身正氣，和徐長老，屬於同一種人。但小師妹慘死時的情景，卻讓蘇陽永遠無法忘記，一想起玉隕的那一刻，蘇陽便是怒火中燒。

  「不行，我始終放不下，小師妹的仇，我不要天去報，我要自己報！」

  蘇陽想著，心緒便有事波動起來，走在前面的老人雖然並未回頭，卻象是洞悉蘇陽的心思，慢慢停下腳步，道：「孩子，你是不是有什麼解不開的心結。」

  蘇陽自然不會把自己的心事告訴老人，連忙收斂心神，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道：「沒有。」

  「恩。」老人回頭看他一眼，不再說話。

  這一夜，蘇陽始終是心不在焉，幾次險些被銀甲力士擊中要害。

  等到蘇陽慢慢離去的時候，老人望著他的背影，微微皺起眉頭。

  蘇陽回到自己居所，看看快要泛白的天色，卻是怎麼也睡不著，一直熬到天擦亮，他才在院中活動一下拳腳，然後到廣場去集合。

  今天的學子們，似乎比平時都要勤快一些，蘇陽到的時候，已經有十多個人等候，只因為昨天剛剛進行了月試，今天會由邱烈宣布佼佼者，然後發放百花露。並不是每個人都對百花露不上心的，所以，這些學子們，大多是昨天在試煉中合格的人，一大早就爬了起來，雖然知道百花露只有一瓶，但沒人心中，還是抱著一絲絲的希望。

  「你今天，似乎來的遲了一些。」紅蓮聖女來到蘇陽身邊。

  「昨夜睡的晚了，今天就起的有些晚。」

  紅蓮聖女，在學府中十分的低調，除了入學時，迫不得已出手擊敗了一個對手，就連試煉中，她也只是勉強通過，不願展示自己的真實實力。而蘇陽卻很清楚，若真的論起來，學府內的齊廣，也不一定會是聖女的對手。

  「昨天試煉，我先走了一步，你怎麼樣？有沒有通過？」

  「僥倖通過了。」蘇陽有些心不在焉。

  兩個人說話間，其它學子也陸陸續續趕到，齊廣一來，立即看見蘇陽和紅蓮聖女交談，面色十分不快。

  「鄉巴佬，這一次，看你還有沒有好運氣了。」齊廣昨天走的早，沒有看到蘇陽對戰傀儡神將，他只覺得自己的表現，十分的出色，因此並沒有把蘇陽放在眼裡。

  「怎麼能說是好運氣呢？」

  不遠處傳來燕花兒的聲音，一蹦一跳來到眾人跟前：「我蘇哥哥一向很有實力的，要不然，上次的百花露，你怎麼得不到？而是由我蘇哥哥得到了？」

  這件事，是齊廣的軟肋，雖然他自詡在學府的學子中獨樹一幟，但上一個月的試煉，卻是沒能拿到百花露。

  「這有什麼了不起，這一次，我拿到百花露也就是了。」齊廣努力找回面子。周圍眾人大多沒有看到昨天蘇陽的表現，所以都覺得，憑齊廣的身手和昨天的成績，確實有資格在眾多學子中稱為翹楚。

  只有燕越兄妹知道，昨天對戰傀儡神將中，蘇陽的表現，只比齊廣更強了一些，只不過他們卻不說透，只是相對露出一絲壞笑。

  而紅蓮聖女，也默然看看齊廣，眼神中有些奇怪。

  不一會，邱烈來到廣場，環視眾人一圈，這是他的習慣，學子們也都習以為常，不過，今天眾學子的眼神，都有些炙熱，畢竟百花露是不可多得的靈藥。

  「昨天一場月試，你們平時是否勤奮用功，就有了分曉，不過，許多人還是不錯的，比之上一次有了很大提高，相信不久之後，一定都能合格。」

  「座師，快說說吧，這次百花露的得主是誰？」

  「是啊，說說吧。」

  眾人雖然明知道自己拿不到百花露，卻也想看看這次是誰拔得了頭籌。

  「咱們學府之中，只看修行，不看人，不管是誰，只要有本事，那就能拿到獎品。」

  「那就請座師宣布吧。」齊廣十分得意，志在必得。

  「這次月試，蘇陽成績斐然，百花露，由他獲得。」邱烈鄭重說道。

  「什麼！」齊廣正在得意，冷不防又聽見了蘇陽的名字，不由自主大喝一聲：「不可能！」

  「什麼不可能？座師說的很清楚啊，是我蘇哥哥得到百花露了。」燕花兒的大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因為她和蘇陽有約在先，這次得到百花露，一人一半。

  「上次是他，這次又是他！有失公正！」齊廣喊道。

  「怎麼，你是在懷疑學府內的座師有失公正？」邱烈不由沉下臉來。

  眾學子都閉上嘴巴，不過心頭的訝異卻是絲毫沒消，因為昨天齊廣的表現，是他們都看在眼裡的，不少人已經認定，一定會是齊廣奪魁。

  「我們學府，一向以公平著稱，特別這一次，學府重開，是人皇陛下親自下旨的，我身為你們的座師，上要為人皇陛下負責，下要為二百多學子負責，怎麼可能營私舞弊！」

  「是啊，座師肯定不會偏袒蘇陽的，他又沒有什麼深厚的背景，只是怒威候的遠親嘛。」

  「對，若是燕越得到百花露，我還會懷疑一下。」

  「不過，蘇陽的修為看著並不出色，為什麼先後兩次都是他奪魁？」

  「這就是人不可貌相了。」一個京城權貴子弟說道：「我早就說了，蘇陽的體質特異，在鬥武會上，連魂修境第四重的人都打敗了，他那個時候，只不過是固元境第七重的修為，又有什麼不可能的？」

  邱烈卻不理會眾人的議論，叫蘇陽上台，給他發下了百花露。

  「這次可要拿穩了。」邱烈囑咐道，上一次蘇陽的百花露還沒來得及服用一滴，就被燕花兒失手打碎，這些事情，早就傳到了邱烈的耳朵里。

  「座師！我不服!」齊廣突然大聲喊道：「昨天這鄉巴佬試煉的時候，眾人都不在場，不能服眾！」

  「你這人真是不講道理啊。」燕花兒說道：「昨天是你自己要求先走的，又沒有人趕你走，再說了，我和我哥哥，當時都在場，能說假話嗎？」

  「你們平時好的穿一條褲子，難免會替他說話了。」

  「你是什麼意思！」燕越不滿道：「我是上元皇族，難道說出的話，還會是假的！」

  「不管是什麼族！反正我是不服！」齊廣也鬧上了脾氣，硬著頭皮說道。

  「那以你說，要怎麼辦！」

  「以我說......」齊廣眼珠子一轉：「我要和這鄉巴佬對練一場。他打的過我，才有資格拿到百花露。」

  邱烈一聽，原本想要發怒，但轉念一想，卻又忍了下來，這齊廣，到底是朱雀國無上大派的宗主之子，鬧的太僵了，也是不好，不過齊廣在學府內一向眼高於頂，邱烈心想著，讓他吃點虧，沒什麼壞處，至少使齊廣以後稍稍收斂一些。

  「好，既然你想對練，那就練吧。」邱烈打定主意，若無其事道。

  「座師，這不公平。」燕花兒連聲叫道：「明明是蘇哥哥得了百花露，現在為什麼又要對練，不行，不行，我也不服......」

  「妹妹，不要鬧。」燕越卻是知道邱烈的心思，於是連忙攔住燕花兒，不讓她在說下去。

  「對對對，對練一場，才讓人心服口服，若是勝了齊公子，他才有拿到百花露的資格。」小胖子知道上次跟九幽魔君發生衝突時，齊廣出手，蘇陽阻攔，當時兩人的修為差的很多，一看就知道，蘇陽沒有任何勝算的。

  而剩下的那些學子們，一個個都是好事之徒，聽到齊廣和蘇陽要對練決定百花露的歸屬，都是精神抖擻，一個勁的叫好。

  蘇陽卻是不想跟齊廣對決，倒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多事。他知道齊廣平時一直對他頗為敵視，一旦交手，說不準就要發生什麼意外。

  「小陽子，去吧，沒事，他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呵呵，胡吹大氣吧，既然齊公子不是他的對手，他為什麼不敢應對呢？」

  「這本來就不和規矩，為什麼要應對。」

  「不敢就是不敢，不要說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好。」燕越看著小胖子那副嘴臉，也不跟他計較，轉而說道：「既然你對什麼齊公子很有信心，那我們不妨來賭一場。」

  「可以啊，怎麼賭。」小胖子立即來了精神。

  「隨你說。」

  「這上元的郡王，很有點好東西的，不敲白不敲。」小胖子心中暗喜，轉頭道：「都是一個學府的學子，也不要賭的那麼過火了，就十顆上元丹吧。」

  「十顆上元丹！」有人低低驚呼一聲。

  學府的學子所需的靈藥秘籍，都是免費，由朝廷發放，不過，靈藥畢竟不可多得，特別是一些珍稀的丹藥，十分的緊缺，比如這種上元丹，每個學子一個月只能分到一顆，小胖子料定了齊廣能穩穩打敗蘇陽，所以一上來就獅子大開口，幾乎賭上了一年的上元丹。

  「好啊，十顆就十顆。」燕越回答的十分乾脆。

  「這是大家都聽到的啊，不許反悔，誰反悔，誰就是小王八。」小胖子生怕燕越反悔。

  一場好好的例行點名，被一群人鬧來鬧去，鬧的不成樣子，不過邱烈眼看著已經到了這一步，卻也不再阻攔，任由燕越和小胖子立下賭約。

  「還有誰要加注，趕緊啊，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燕越生怕加注的人不多。

  「還怎麼加啊，你已經把一年的上元丹都給輸掉了。」有人小聲道。

  「不怕不怕。」燕越一笑，笑的十分不厚道：「我還有別的東西可以賭嘛，只要你們加注，我照價全收。」

  燕越的身份尊崇，隨身帶的東西，隨便挑一件就是珍品，早就讓很多人眼紅，一看他竟然象腦子出了毛病一般，立即都搶著上來下注。

  而燕越，則是一樣不拉的全部接了下來。燕花兒自然也不會多管，只在旁邊笑的花枝亂顫抖。等到燕越接下了十多個人的賭注，她才輕輕拉拉哥哥的衣袖，做個鬼臉，小聲說道：「不許獨吞，分給我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