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遠遁

  「說的對！」九幽魔君連連拍掌道：「世間沒有好人，老子不是好人，你小子也不是好人，好人是不長命的，為了多活幾天，還是當個惡人吧。」

  蘇陽不再多話，讓九幽魔君帶路，朝茶陵山西南方走去。

  這兩個人一個修為全消，一個跟普通人也不差什麼，尤其是九幽魔君，再也不能象過去那樣，來去自如，一萬多里的路程，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萬一倒霉，中間遇見什麼不測，兩人都沒有什麼自救之力，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趕路。儘量走官道，而且只在白天趕路，夜間就找地方安身休息。

  「媽的！老子也被逼到這一步了。」九幽魔君一路上抱怨連連，恐怕遇見山賊土匪什麼的，把兩人財物奪了，再殺掉滅口。

  「時間不多，快趕路。」蘇陽遭遇大變，使得性格也有所變化，每天就和木頭一樣，只顧走路，連話也不多說幾句。

  就這樣走走停停，足足用了二十天時間，蘇陽和九幽魔君才來到了朱雀國的西南部。這裡一直都是朱雀國中的蠻荒之地，不僅人跡罕至，又因為環境氣候原因，危機四伏。好在九幽魔君曾經在這裡呆了幾年，對周圍環境還算熟悉，所以勉強把蘇陽又朝前帶了三百餘里。

  「快要到了。」九幽魔君眼望著遠處的一大片群山，對蘇陽說道。

  這片山區地域廣闊到了極點，山巒疊起，如同海洋無邊無際，其中一些山峰，隱沒在飄渺的霧氣中，讓人疑心是到了什麼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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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跟你說一句，你別被眼前情景給迷惑了。」九幽魔君重重喘了口氣：「這片山區遠看上去景色十分秀麗，但進去之後，到處都是危險，稍不留神，就得送命。」

  「人，遲早有一死。」蘇陽淡淡答道。若是在往常，遇見這樣的地方，蘇陽心裡也要生出恐懼，但此時此刻，他心中百念全消，只有報仇一個念頭。

  「馬匹走不過去了，就在這裡處理掉。」九幽魔君打量一下距離，牽過兩匹馬，叫蘇陽幫他挖坑。

  「幹什麼？」

  「我們兩個走到這裡，馬匹不能帶過去，就在這裡殺了埋掉。」

  「不能騎了，放它們離去就是了。」

  「笨！我們兩個現在就好比兩團案板上的肉，誰想切兩刀就切兩刀，完全是任人宰割的份，凡事還能不小心一點？這些都是家養的馬匹，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來，還是殺了埋掉，省心。」

  「那就殺了吧。」蘇陽不再勸阻。

  「嘿嘿，這小子果然是變了。」九幽魔君一邊挖坑一邊心想：「要是過去，老子殺馬，他肯定不答應，現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老子一定得把他培養成同道中人。」

  挖出兩個大坑後，九幽魔君掏出利刃，不由分說，一刀就切斷了一匹馬兒的咽喉，那匹馬兒嘶鳴一聲，四肢抽搐，脖間鮮血噴涌而出，令人不忍目睹。

  蘇陽看到駝了自己一路的馬兒無故慘死，心裡還有一絲不忍。

  「剛誇你兩句，你就又變卦了？」九幽魔君把死馬推入坑中，拿著刀子走到另一匹馬兒跟前：「你不是要報仇嗎？若要報仇，就要殺人！殺匹馬都不忍，不要說殺人了！」

  「是！我要報仇，要殺盡百花谷的人！不能有所不忍！」蘇陽沉聲說道。

  處理了兩匹馬，九幽魔君就仔細的回想著片山地的地勢，他過去雖然經常往來此間，但那時候肉身健全，修為鼎盛，在這裡也能來去自如。只不過今非昔比，現在的他，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橫行無忌的魔道魔頭，只不過是個瞎了一隻眼睛的糟老頭兒。

  一邊摸索一邊走，中間還要防備一些可能出現的妖獸，兩人速度就慢的一塌糊塗，足足走了幾天，仍在山地的外圍徘徊。

  「老子的老巢，在一個叫做連雲山的地方，還有很遠啊。」九幽魔君擦擦頭上的汗水，暗中抱怨自己當初為什麼把老巢選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一路上歷經困苦，九幽魔君總算連死帶活的把蘇陽帶到了連雲山附近，走到這裡時，兩個人渾身衣衫都破成碎片，狼狽不堪。

  「看見那兩座山沒有？老子的老巢，就在兩座山峰的夾縫中，唉！過去來這裡，只要御空，就能飛過去，現在只能一點點爬過去了。」

  九幽魔君的老巢處，地勢十分險要，兩人預備了不少繩索，在峻峭的山嶺間蝸牛一般行進，終於摸到了山背處一個十分隱蔽的洞口前。洞口堵著一塊大石頭，蘇陽和九幽魔君用盡吃奶的力氣，才把石頭推開一條縫隙，勉強容人經過，石頭後面，還有一道機關，九幽魔君按動樞紐，轟隆一聲悶響，現出一個黑乎乎的小洞口。

  返身進入洞內，九幽魔君又關閉機關，點亮火把，在曲折的山洞通道內前行，這山洞無比幽深，裡面四通八達，宛如蜘蛛網，不熟悉的人進來，十有八九要迷路。不過九幽魔君修為沒了，記憶還在腦海中，順著通道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一個寬敞的大洞洞口。

  「這就是老子的蝸居了。」九幽魔君嘿嘿一笑，率先進去，蘇陽緊隨其後，這個大洞深在地下，不過經過九幽魔君過去的整治，倒很乾爽，裡面一應物品都十分齊全，幾個小洞中儲存著不少東西，只要按時到外面取水，兩人就能在此生存下來。

  「替我續接經脈吧。」

  兩人走到這時，已經用去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蘇陽所剩時間不多，所以到了地方就催促九幽魔君。

  「那個，我說小子，老子平生只幹壞事，這一次偶爾發了善心，你總不能讓我白幫你的忙吧。」

  「你要什麼，儘管拿去。」

  「你有什麼？窮光蛋一個，老子有什麼可拿的？」九幽魔君引導道：「老子也不要你的東西，替你續接經脈，若是成功，你小子得答應老子一件事。」

  「說。」

  「其實也很簡單，你也進魔門，就行了。」

  「魔門？」蘇陽吶吶道，他從進入茶陵派的那一刻起，就有自己師父和門內長老再三告誡，不管任何人，一旦進入魔門，就要心性大變，再加上修煉邪門魔功，永生不能踏上武道巔峰。

  「魔門......身入魔門，永生不能踏上武道巔峰......」

  「純屬放屁，老子早就跟你說過了，魔道中的高手數不勝數，比之名門正派根本不為遜色，再一個，到了現在，你還是糾結什麼狗屁的正派邪派？以老子看，魔門的人比正派的人還好一點，最少做了壞事敢承認。」

  人的心性，與生俱來，再加上多年環境薰陶，不是一下子就能完全轉性，蘇陽雖然心如心灰，但骨子裡那些念頭根深蒂固，九幽魔君一說讓他身入魔門，就不由自主的開始猶豫起來。

  「老子不勸你，你自己考慮，不過你別往了，你那如花似玉的小師妹，是怎麼死的。」

  「師妹是被百花谷的人殺的！」蘇陽一提這些，眼睛就紅了，不假思索道：「好！只要能報仇，無論什麼，我都干！」

  「這就對了嘛！」九幽魔君十分得意：「你等著，老子多年不回來，這裡亂的一團糟，需得整理一下，替你準備些東西。」

  九幽魔君去小洞中尋找自己所存的靈藥，以及一些煉製藥材的器具，蘇陽左右打量幾眼，這個山洞被九幽魔君歸置的像模像樣，不僅床榻桌椅俱全，四面洞壁上有幾顆夜明珠，將洞內照得一片通明，倚著山洞的角落中，還有一排書架，上面擺滿了一些武道中的功法秘笈。

  「這些都是老子這麼多年來搜到的好東西。」九幽魔君一邊準備東西，一邊介紹道：「只要你續接經脈成功，老子的功法什麼的，都跟你分享，誰讓咱們都是魔道中人呢。」

  「只要經脈續接，我埋頭苦練，不論十年二十年，必要報仇！」

  「說實話，你別怕，老子過去從來沒給人續接過經脈，現在要臨時看看書。」

  「臨時看書！」

  「人嘛，不是生下來什麼都會的，只能自己慢慢去學，本來，比老子醫術高的人有的是，只不過你時間有限，要去找那些人幫忙，別說他們幫不幫，還沒走到地方，你就先蹬腿了，還報什麼仇？」

  九幽魔君不由分說，在自己洞中東翻西找，弄出兩本書來，仔細閱讀。蘇陽開始覺得心裡沒底，但轉眼間就坦然下來。

  「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死馬當做活馬醫吧。」

  九幽魔君看了半天書，嘴裡喃喃自語，蘇陽乾脆不去看他，任由他自己搗鼓。末了，九幽魔君合上書，一拍桌子道：「老子全看完了，就是這麼弄的。」

  接著，九幽魔君拿出一隻小鼎，又摸出一隻金黃色的小匣子，匣子中，珍藏著一株只有一尺來長，通體血紅的藥草。

  「珍惜之極的靈藥啊，你小子運氣好，要是刻意找，找一輩子都說不定找不到，幸好老子存著一株。」

  九幽魔君先在小鼎中把血紅靈藥熬成藥液，其間還添加一些別的東西，等到藥水預備好。他又拿出另一個小盒，將裡面幾件模樣奇怪的利刃取出來，在藥液中浸泡。

  「你的傷，全要看這藥液的作用了。」九幽魔君取了兩把奇形怪狀的小刀子，在手上來回一碰：「可能有點痛，你要忍住。」

  「死都不怕，還怕痛麼？」

  九幽魔君讓蘇陽先服下靈藥藥液，蘇陽一喝進去，不多時，藥力就開始發作，在他身軀上，兩道血紅的痕跡正慢慢沿著被截斷的兩道經脈流動。

  九幽魔君讓蘇陽忍住痛楚，手中小刀如同閃電，一下子便將他皮肉割開，蘇陽吃痛，但要緊牙關，苦苦忍耐。

  皮肉割開，那兩道藥液形成的紅線隱約可見，九幽魔君又拿出給養不同器具，在蘇陽身上來回忙活。

  這種痛楚比之零割活剮也不好受多少，蘇陽全身汗如雨下，臉上青紅閃爍，他修為已經全消，只能憑藉毅力去對抗痛苦，十分難熬。到了半中間，實在痛的忍不住，一個哆嗦，讓九幽魔君差點割錯地方。

  就在這時，噹啷一聲脆響，從蘇陽懷中，跌落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小劍。

  這把小劍，是蘇陽在乾元山黑河河底無意中摸上來的，還藉此逃過一劫，因此，他雖然還不知道小劍是什麼玩意兒，但一直隨身藏放著。

  小劍跌落，原本覆蓋在上面的一層鏽跡竟然奇蹟般的完全脫落，露出了小劍的原本面目。

  這柄小劍只有半尺長，卻古色古香，鏽跡脫落，小劍立即散發出一片血紅的光芒，另有一種奇怪的氣機涌動。

  「這是什麼東西！」

  九幽魔君正全力替蘇陽續接經脈，也不敢分心，那柄血紅小劍突然間便象注入了靈性一般，在地上微微抖動，好象垂死之人，正在苦苦掙扎一般。如此一來，九幽魔君和蘇陽都靜不下心了，紛紛注視著小劍。

  啪！

  九幽魔君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老子正替你救命，這東西就跳出來作怪！不能看！不能看！」

  蘇陽也覺得奇怪，他藏著這小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離開乾元山後，蘇陽就再沒從小劍身上發現什麼異常之處。

  啪嗒！啪嗒！

  小劍在地面上來回抖動了片刻，一股肉眼幾乎都能看到的淡淡紅光，從劍身上激飛而出，一下子就沒入蘇陽割開的傷口中。

  蘇陽只覺的自己的傷口一涼，隨即就有一股不明氣機在兩道被截斷的經脈上來回流動，那種感覺十分怪異，但讓他有種說不出的舒爽之感，不但覺得傷口上的痛楚減輕許多，而且經脈中也有枯木逢春的感覺。

  這股氣機在蘇陽傷口附近遊走了片刻，又在他全身開始流動，幾乎從每一塊骨頭，每一塊血肉中穿梭而過。

  這感覺只有蘇陽能夠體會的到，而正在替他治傷的九幽魔君卻無所察覺。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九幽魔君突然低低驚呼道：「好了？」

  「什麼好了。」

  「經脈續接了？」九幽魔君詫異道：「老子這邊還沒忙完，怎麼就續接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