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白蒼璧回到學院外的別墅已是凌晨，在大廳與女傭說笑的溫嫻見他回來，露出一抹開心的笑，「你回來了。」

  古怪地打量她一臉與平常無異的笑意，這女人，是不是太放心他了點？

  見他似有不悅，溫嫻示意旁人離開，問道：「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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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問他怎麼了，莫名其妙的怒意更甚，但表面還是裝作平靜地搖搖頭，「沒事。」

  奇怪，那張臉怎麼看都有些鬱悶，只是跟朋友吃飯玩耍怎麼會這樣呢？溫嫻不解，但見他不想說她也不多問，上前主動拉過他的手，「我今天得到了一枚三國時期的錢幣，給你看看？」言語中透露著興奮地道。

  見她開心的樣子，白蒼璧也不由得放鬆了表情，只嘴上說道：「我又不喜歡錢幣。」

  「我跟你說說你就喜歡了。」她拉他上樓。

  任由她拉著，十指相扣的手裡傳來她的溫度，輕易安撫他的焦躁，沒發現自己目光已放柔，他逗弄道，「要是你說了我也不喜歡怎麼辦？」

  經過總結積累的經驗，溫嫻明白她稍一不慎便又會跌入他的話語陷井，腦筋一轉變了話題，「小然明天六歲生日，媽咪叫我們過去。」尉遲然，是尉遲青與麥雪兒的小兒子，也是他們的親生子。

  「明天？」白蒼璧一挑眉，「明天我去不了，達芙妮想去逛街。」

  溫嫻手一緊，不禁轉頭看向他，像是愣了一愣，然後她遲疑地點了點頭，「哦……」怎麼會有揪心的感覺？他這麼坦蕩地告訴她肯定是沒有什麼事，她怎麼還莫名疑神疑鬼。有絲自我嫌惡地移開視線，要是被他發現自己的小氣那可怎麼辦？「那就我一個人去吧。」她平復心情，抬起頭來勾起一個笑。她的占有欲是不是太強了些？要是媽咪，她肯定不會因爹地如此說而有想法。真丟人，她必須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行。

  連一句話也不問？白蒼璧面色一冷，她到底在不在乎他跟誰在一起？

  接下來連續幾天，溫嫻回歸了跟白蒼璧在一起之前的狀態，因為白蒼璧陪在達芙妮的身邊。明明知道不應該，但酸澀的感覺還是在心頭蔓延，讓她不由得更加厭惡自己，難道自己連容忍蒼璧女性朋友的度量都沒有麼？

  而另一方面，則是氣得差點吐血的白蒼璧。他想藉由達芙妮還刺激溫嫻的「女友自覺」，可是到頭來，他發現被刺激的卻是自己。因為不論他跟達芙妮在一起幾天，不論他多晚才回家，不論他身上有沒有另一個女人的香氣，溫嫻都是一副平淡無波的模樣，反而他一天一天被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氣得無處發作。

  算了算了，這筆帳以後再跟她慢慢算。陰沉著臉開完會的白蒼璧一邊走進自己的辦公室一邊哼了哼，這傢伙不解風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幾天沒在身邊，自己不知怎地做什麼也提不起勁，虧得忍住這麼多天沒親也沒抱她，到頭來還生一場悶氣。

  「少主，有一名叫克里絲汀的小姐已恭候多時。」一名秘書迎上前道。

  陰魂不散。白蒼璧皺眉，他不是已經讓達芙妮離開了嗎？這種明顯的含義還要他一個個說明？張嘴便想說「不見」，但一轉念，覺得這個女人總是膽大妄為，要是她真蠢到在寶寶面前亂說話……「讓她進來。」他勾手招來金先生，「去確定達芙妮已經離開，不要出什麼麻煩。」

  金緊隨其後進了辦公室，「少主，請您再考慮一下，達芙妮小姐……」

  「我自有主張。」白蒼璧擺了擺手，可惜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在他面前哭得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只是為什麼他一點都不心動呢？

  「是……」雖有縱多話語，金還是不得已退了下去。

  精心打扮過的克里絲汀走了進來，媚笑道：「蒼璧，你工作完了嗎？我邀請你去一個地方，保證你會喜歡。」

  「你非要證明你蠢到家了嗎？」給她留一點臉面還故意裝作不知？

  克里絲汀僵了僵，然後強笑道：「別這麼無情，你連達芙妮都不要，又怎麼可能會要我。我們當不成情人也可以做朋友嘛，就當做陪我最後一次？」她哀求道，「求你給我一個回憶，我保證不再纏你。

  白蒼璧冷冷看了她片刻，「最後一次。」小不忍則亂大謀，打發了她也除掉一個禍根。

  考完了的溫嫻呆呆地看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給白蒼璧打電話。要是他還跟達芙妮在一起，她會不會打擾到他們？可是……她真的好想見他。

  「白小姐。」

  被一聲呼喚拉回神思，溫嫻一抬頭，眼睛異光一閃。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就是達芙妮。

  「伊萬小姐？」溫嫻有一絲奇怪，她不是跟蒼璧在一起嗎？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她一對大眼紅腫得跟桃子似的，「怎麼了？」她上前一步，關心地詢問。難道那大少爺又欺負人了嗎？

  「白小姐，我……」

  「公主！」匆匆而來的兩名千金小姐不意打斷他們即將開始的話題。

  「抱歉。」溫嫻歉意地權衡一下，「請稍等片刻。」她對達芙妮道，然後與兩名同學走向不遠處，「怎麼了？」她們從來不會這麼慌張。

  「打擾你真是抱歉，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一名直長髮披肩的女生擔憂地道。

  「別慌，發生了什麼事？」

  「黛絲家突然破了產，她什麼也不跟我們說就到法國當模特去了。」另一名高瘦女生心急口快地道。

  「然後？」溫嫻不明所以。

  長發女生補充，「問題出在她的模特公司，那裡面的模特很多都是要進行特殊應酬的，我擔心黛絲出意外。」

  溫嫻皺眉，「什麼公司？」

  「梅林集團下屬的模特公司。」

  梅林集團……她記得是白氏一個支族外戚的企業。

  「它是龍騰財團一個副總監的娘家人開的，我們沒有辦法插手，也不敢插手，想來想去，只有靠你了，公主。」

  「他們真的利用模特嗎？」溫嫻的神情嚴肅下來。

  「我哥他還享受過呢！他親口對我說的。」想起自己花花公子的哥哥，高瘦女生就咬牙切齒。

  「我明白了，我先讓人查一下黛絲的情況，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馬上過去。」

  「好的！」兩個女生總算鬆了一口氣，然後她們才有空偷閒聊點八卦，「公主，那個美少女找你做什麼？」只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她的美貌就成為布林學院男生們的共同話題，今天親見，果然不同凡響啊。長發女生有些酸溜溜地想。

  「我也不知道。」

  「不會是因為太子的事吧？我聽傳聞說她跟太子很親密，是他的新任女友。」

  溫嫻失笑，「別總聽些捕風捉影的話，我先過去了，那件事不用擔心，我來處理。」

  於是她告別兩人，領著達芙妮到了餐廳的VIP室里，親手為她倒了一杯花茶，然後遞上一張帶著香氣的紙巾，安撫著一進門又哭起來的小美人，「來，擦擦眼淚，發生了什麼事？蒼璧他欺負你了？」溫嫻想來想去，他們的交集只有那大少爺了。

  「蒼璧、蒼璧他不要我了。」達芙妮哽咽地道。一提及心上人，豆大的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浸濕紙巾。

  心臟小小漏跳一拍，這句話的意思是……

  「白小姐，您是蒼璧的姐姐，您幫幫我，明明在智利時他對我那麼好，什麼都寵著我，為什麼現在他又那麼無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達芙妮撲進溫嫻的懷裡，泣如雨下，「您一定要幫助我，我沒有蒼璧就活不下去了！」

  僵硬地任由她抱著，溫嫻的心如同被誰狠狠抓緊，竟有一絲難以呼吸。她在說什麼？深呼吸了幾口，她輕輕扶起達芙妮，「你說蒼璧不要你了，是怎麼回事？你們在一起了嗎？」

  睫毛上沾著晶瑩的淚珠，芙顏可憐兮兮地點頭，「我們在智利時就在一起了，我，我是他的女朋友！」

  大腦被這一句炸得一片空白，全身竟然刺骨的冰冷。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愣愣地低頭看著眼前即使哭泣也頂美的女子，她說的是假話，她一定說的是假話。混亂的思緒只不停地如此想著，拒絕理智承認她的神情、她的語氣都表明她沒有說謊！

  不，她不一定看得準的，她怎麼能因為別人的寥寥幾句就不相信蒼璧？溫嫻猛地清醒過來。

  「白小姐，您怎麼了？」見她神色有異，達芙妮不禁問。

  「不、沒事。」溫嫻搖了搖頭，內心在天人交戰，這個女孩涉世不深，如果是騙她的，與她多說幾句一定會露出破綻，她該相信蒼璧，並且弄清楚她為什麼要騙她。「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又怎麼在一起的？」

  達芙妮乖乖回答，「我在智利陪爹地的時候，克里絲汀帶著蒼璧來見我，這樣我們就認識了。一個星期後，蒼璧約我到遊樂場玩，然後我們就交往了……對了，那天他打了一個電話，說的是中文，雖然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他的稱呼跟那天叫你時一樣，我想他是在跟你打電話吧？我不是還問了一句他在跟誰打電話？您聽見了嗎當時？」

  好不容易支撐的最後一道防線瞬間傾塌，血液逆流而上，心痛得幾乎不能呼吸！他騙了她！堅持的根源就像多米諾骨牌坍塌，如果根本沒什麼，他又為什麼要騙她沒人在旁邊？而且正是那一天，他跟達芙妮在一起了？內心開始嚴重動搖，原本寧願懷疑自己的識人也不願不相信白蒼璧的溫嫻手指掐入掌心，他難道真……

  「白小姐，您相信我，我說的都是真的，蒼璧都說過會娶我的，他怎麼可以不要我？求求您，請您讓他回心轉意吧！爹地說過，他會將所有的財產都給我，我一定會對他有作用的！求求您！」

  溫嫻撇過頭用力眨了眨眼，即使有再大痛苦，她也不習慣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腦海里閃現著白蒼璧帶笑的俊臉與他寵愛的呼喚，「我……」她勉強著正要說什麼，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輕輕說一聲「抱歉」，她已一種緩慢的快速接起，「餵？」

  「大小姐，您要我們調查的事情出來了，那個模特公司的確有問題，您的同學有危險。」

  「什麼？」

  「不久前，他們剛集合了一批模特——其中包括您的同學——飛往倫敦的一間私人俱樂部里，應該是接了客戶的生意。」

  「發來地址，我馬上趕過去。」即使悲痛欲絕，溫嫻也無法置自己的朋友於不顧，她強打起精神，掛了電話後轉頭對達芙妮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馬上處理，至於你跟蒼璧……」她頓了頓，咽下哽咽才道，「我會讓他給你一個交待。」

  「白小姐……」

  溫嫻第一次失禮地落荒而逃！她無法跟達芙共處一室，這個代表著白蒼璧背叛的證明！

  他為什麼這樣對她！衝進無人的洗手間，溫嫻咬著牙低低地哭了出來。她所認為的幸運與幸福，竟然全都是假的！

  車子停在俱樂部的樓下，溫嫻握著幾乎快捏爛的手機，口鼻就像是被隱形的東西捂住以致難以呼吸，最終，她撥下那個讓她大喜大悲的號碼。

  片刻，手機另一頭傳來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姐姐，想我了？」

  恍如隔世。內心像是千萬隻螞蟻在啃咬，她的下唇輕輕顫抖，用盡全身力氣才緩緩開口，「蒼璧。」

  「嗯？」

  「你……在哪裡？」

  對方停頓了一瞬，似乎沒料到她會問他的行蹤——因為這麼久以來除非他主動告知，她從沒有問過他身在何處。「我在辦公室啊。」

  「哦……那你今晚還陪達芙妮嗎？」每問一句，心就像被鋸子狠狠鋸一刀。

  「她今天回去了。」沒有被質問的不悅，白蒼璧倒是高興起來，她終於有危機意識了嗎？

  「是嗎……那你今晚早點回來，我有事……跟你說。」一滴晶瑩的淚水滴在緊握著拳的手背。

  不知是她的聲音克製得太好還是白蒼璧沉浸於目的終於成功的喜悅，他沒有發現異樣，「好吧，在家乖乖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