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空蕩的外花園裡，溫嫻被吉斯拉著，頗為無奈地道：「吉斯，你如果要求我們單獨聊天的話，我也會同意的。」

  「你高興了嗎？因為你我的冷靜蕩然無存。」吉斯轉過身，難得情緒化的他此刻臉上淨是憤怒。

  溫嫻抽回自己的手，沒有在意手臂上的紅印，「我很高興能受到你的青睞，吉斯，但我確定自己已經清清楚楚跟你說過我們不可能會在一起。」

  「只是因為我會娶幾個妻子？該死的如果你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白家尊貴的大小姐，我根本就不必跟他們妥協娶進另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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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也是原因之一，但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是什麼！」

  溫嫻直視他，緩緩開口，「我無法愛上你，抱歉。」

  虎軀一震，吉斯緊繃了臉，「人的感情總是會改變的，我對你也不是一見鍾情。」

  溫嫻沉默了片刻，「沒辦法，這裡，已經住下了一個人。」纖指輕點自己的胸口，這是她第一次對其他人說出這個秘密。

  「你說什麼？」吉斯慢慢地問道，呼出的氣息都像是散發著銳氣。

  「我愛上一個人，所以無法將感情分給其他人了。」

  「你在騙我。」

  「很遺憾並沒有。」

  「你在騙我。」吉斯沉著聲音重複了一遍，「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排斥我，還為此說出這種謊言。」

  「吉斯，」溫嫻無奈地喚了一聲，「為什麼你不相信我？」

  「那麼，那個男人是誰？」

  「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麼？」

  「抱歉，這是我的私事。」

  吉斯一把抓住她，將她猛地拉進自己。

  溫嫻嚇了一跳，雙手抵在他的胸前，企圖與他隔開距離，但是男人強大的力道不願放手，她不願受他鉗制，被握住的手一個四兩撥千金就擺脫了控制，可是吉斯在被她掙開後，一手環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後腦勺，就那樣突如其來地強吻住她。

  「唔！」沒料到的溫嫻奮力掙脫，「吉斯！」

  罪惡的美妙滋味！「嫁給我，我可以馬上休掉我的妻子。」

  「吉斯……」溫嫻心情紊亂，不禁用力擦拭著自己的唇瓣，這是她的初吻！她抬頭想對他說些什麼，卻驀地停住了。因為她看見白蒼璧就站在她的面前不遠處，帶著從未見過的、沾著邪氣的面無表情。

  「吉斯學長，我只能說你很有勇氣。這一次你就不怕她媽咪直接殺了你？」白蒼璧沒有看她，只是雙手插袋，直盯著吉斯的後腦勺。

  「蒼璧……」這一次？吉斯見過媽咪？

  「我想令堂並非保守的人。」吉斯深吸一口氣，轉過了頭。

  「容我提醒，你剛剛是在強吻的是她的女兒，我的嫻。」白蒼璧輕緩地道。

  「只是你的姐姐。」吉斯正視他，強調重點。

  「哦？」白蒼璧挑了挑眉，如黑豹一般慵懶卻危險地走向他們，「看樣子你還沒有告訴他，姐姐。」他親昵地攬過溫嫻，垂下長長的睫毛，瞟了一眼已經有些淡然失色的唇彩，眼中冷若寒冰。

  「蒼璧，別鬧了，你來找我嗎？」溫嫻不著痕跡地向前一步，試圖與他保持距離。被心愛的人看到自己跟另一個男人接吻，被知道她秘密的愛慕者看到她跟暗戀的人親密的站在一起，不論哪一個方面，都不是一個好消息。

  墨瞳冷光更甚，白蒼璧修長的手指彈了彈，「不，我只是出來吹吹風，沒想到看到你跟吉斯學長這麼……熱情。」

  「這個時候你應該迴避才是。」溫嫻的心不規律地跳動，但她試著表現出最正常的一面，不在意，是最好的態度。不在意被強吻，不在意被看見，即使她該死的在意極了！

  「哦——」白蒼璧恍然大悟，「抱歉，我打擾你們了。看樣子老太婆不該拒絕吉斯學長才對。」

  「媽咪見過吉斯？」

  「你還不知道？我以為老太婆或者吉斯學長跟你說過了。」

  「說什麼？」

  白蒼璧沒有回答，只是閒適地對吉斯抬手示意。

  「我向你的父母，也就是白家族長與主母求婚。」吉斯抿了抿唇，眉頭皺了起來，很明顯他又想起了十分不愉快的那次拜訪，與知道真相後的受辱感受。

  「咦？」溫嫻吃了一驚，她沒料到他真的會這樣做，「怎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吉斯不語，既然她的父母不願告訴她，他又為什麼自己說同他有多麼不受歡迎。

  白蒼璧似笑非笑地抬頭仰望天空。

  溫嫻突然明白過來，一個已婚男子向媽咪提出娶她的請求，媽咪會有什麼舉動。「吉斯，」她的聲音軟了下來，一個大男子主義的皇族對她做到這份上，她其實並非不感動，「謝謝你所作的一切，我想我應該對你說聲抱歉，為媽咪可能、嗯、有些生氣的行為。」

  白蒼璧的視線回到她的臉上。

  「我不在乎其他人怎麼對我。」

  「可是你也看到了，我的家庭也不同意我們在一起……」

  「除掉我已婚的身份，他們沒有什麼可挑剔的。」吉斯越想越覺得自己趕回去結婚是一件愚蠢的事。

  「呃，蒼璧，你能先進去嗎？」溫嫻請求道。

  「當然，請便。」白蒼璧微微一笑，非常紳士地點頭，轉身便走向大廳的方向。

  待見他進入宴會廳後，溫嫻才轉過頭，「吉斯，你了解我多少？」

  「你的一切，」吉斯頓了頓，補充了一句，「除了你要命的身份。」

  「你知道我方向感不好？」

  「當然。」

  「那麼為什麼你總是將地點定在愛情故事？」

  吉斯皺了濃眉，「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不認為我會迷路嗎？」溫嫻覺得自己該下些猛藥，於是直直問道。

  「什麼？」吉斯有點無法理解，「你每次都準時到了，只除了我們最後一次在那裡見面。」

  「我每次都會提前很多時間去找到目的地。」

  「你從來沒說過。」

  「而你也從來沒有發現。」溫嫻接過話，「其實，我是給過你機會的，」也是給過自己機會，「可是你並沒有把握住。」

  「嫻，不要無理取鬧，這只是小事，如果你告訴我，我不會再那樣做。」

  「你認為我想要一個習慣命令女人、習慣操控一切的男友嗎？」

  「所有女人都希望男人為她們安排好一切，她們所需要的只是玩樂。」

  「你認為我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嗎？」溫嫻直視他，繼續問道，「你想讓我跟你後宮的女人一樣，幾乎不踏出宮殿一步，每天只想著如何服侍你，然後在有限的範圍內化妝打扮，只為了多得你一眼？」

  吉斯無法回答，他的確想過要將她藏起來不讓任何男人看見，但是她如此認真直接地提出這些問題，他竟然無法肯定地說服她？他是怎麼了？雖然嫻吸引著他，但她也不過是個女人而已，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如此質疑他，反抗他，他應該像對待所有女人一樣告訴她怎麼做，安排她的一切才對，可是為什麼，連他自己都在動搖他的信念？

  「吉斯，你明白我不是菟絲花。」

  「你可以不必在那裡。」

  「在外面那棟豪宅里養著我嗎？」

  「我不會限制你的活動。」雖然他完全不願意。

  「那麼你怎麼向你的家族交待？」

  吉斯轉移了視線，他明白，她也清楚。

  「你看，你還是需要另外一個妻子，甚至必須讓她為你生兒育女。我會同意嗎？我家裡會同意嗎？」

  堂堂白家大小姐做了小，龍騰白氏的面子往哪擱。這一點，吉斯比溫嫻更清楚。他轉過身，手掌因為莫名的憤怒握緊了拳，焦躁漸漸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她說的對，她說的該死的對極了！

  他一拳砸向石柱，為什麼她身份低下得不到她，身份高貴照樣得不到她！

  「嫻，」他深呼吸了幾口，背著她問道，「你愛我嗎？」

  眼前這個男人聲音里的失望讓她低下了頭，沉默片刻還是堅定地道：「抱歉，我不愛你。」

  「布林學院的公主竟然會這麼無情地拒絕一個人。」吉斯自嘲一笑。

  「你知道這樣的事情無法拖泥帶水。」

  吉斯動作停了一停，「很好，很好。」他點點頭，「看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

  「或許你沒有想像中愛我，你只是……沒有得到。」溫嫻注視他的背影，緩緩道。

  風沙沙吹過，隱約可以聽到大廳里傳過來的華爾滋，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許久，吉斯才沙啞地道：「或許你說的對。」

  溫嫻撇開了視線。

  「我還有事，先走了。」始終沒有回頭，吉斯就這樣直直走出了她的視線。

  鼻子一酸，溫嫻的眼前慢慢模糊。她知道自己深深傷了他的心，在她說出那麼過份的話後。但是，她不得不說，軟弱的同情只是愚蠢的虛偽。人只有狠狠甩下才能夠前行。

  只是，明明知道自己沒有做錯，可是傷了一份真摯感情的心怎麼還是會如此難受呢？

  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划過臉頰，滴落地面，灑落千萬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