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那一段貌似意外的插曲在兩人的刻意下遺忘，溫嫻待心情好不容易平復後，分析他是因為剛與克里絲汀分手，又處於血氣方剛的年紀，所以才有些無法控制。她差點就犯了大錯，好險好險。

  白蒼璧的神情沒什麼變化，只是從那天起，他開始沉迷於那個遊戲，還常常讓她用左手控制她的人物，幫他打任務。兩人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時光，而且，最讓她難以適應的是，他對她的稱呼，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姐姐」。

  在他小時他喚她「姐姐」是撒嬌般的軟語，現在的他喚她一聲「姐姐」，總覺裡面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有些輕佻，又似有些親昵，讓她總是不知所措，頻頻在他面前表現異常，而好像看一下出來什麼的他更是樂此不疲。

  

  「姐姐，陪我去看球賽，醫生說你可以下床了。」

  「謝天謝地。」溫嫻總算呼了一口氣，這些天她被禁令得骨頭差點生鏽，「看什麼球？」

  「足球。」

  「籃球好不好？」

  「現在在打歐洲杯，看什麼籃球。」

  「可是足球好悶，總是進不了球。」

  「胡說什麼，那才是它的魅力。」

  「我沒法感受它的魅力。」溫嫻為難地偏了偏頭。

  「所以才更要去看！」

  「不去行不行？」

  「不行！」白蒼璧一說完，覺得自己似乎太強勢了點，別好不容易讓她進入狀況馬上又有了防備，於是他輕咳一聲，「我陪了你這麼久，也該陪我一次，嗯？」

  溫嫻只覺心臟漏跳一拍，她根本沒有辦法拒絕他的軟語。這是他一直沒有發現的她的硬傷，她可以冷下心下與他爭執，但卻無法應付白蒼璧的輕聲哀求，「這個……」

  「去吧，姐姐。」白蒼璧笑眯眯地湊近她，撩起她的長髮在他手上轉圈。

  這個狡猾的小子！可以確定他已發覺出什麼眉目的溫嫻清清嗓子，「我應該去學校了……」

  「姐姐，真的不陪我去嗎？」白蒼璧失望的聲音清晰地闖進她的耳膜，勾著她頭髮的手指扯了扯。

  「我去。」她真太沒志氣了！答應過後的溫嫻自我鄙視。

  「還是姐姐好。」白蒼璧聞言，抬頭燦爛一笑。

  看著消沉幾日的俊臉終於眉開眼笑，溫嫻輕嘆一口氣，眼裡有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溫柔，算了，沒志氣就沒志氣了，讓他能重新開心起來才最重要。

  本是有些心思的白蒼璧不經意間對上那雙如水的眸子，竟然一時愣在那裡，為什麼那眼裡的光芒，會讓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撓了一撓，痒痒的，悶悶的，無法找到出口的感覺，卻又不想那視線移開。

  「好，沖沖沖，不要停！」震耳欲聾的草地館裡擠滿了人，擊鼓聲、喇叭聲、吶喊聲一波接著一波，溫嫻單手支著下巴，在眾人都站起來為自己所支持的球隊喊破嗓子時，她卻安靜地坐在原位，不解地看著狂熱的球迷，打了這麼久還一個球都沒進，他們怎麼還那麼激動？

  「該死，怎麼又射偏了！」在一片唏噓聲中，同樣狂熱的白蒼璧惱怒地坐了下來。

  哈，真可愛。溫嫻笑眯了眼，看他的表情比看足球更好玩呢。

  「你那是什麼眼神？」轉過頭來的白蒼璧表情奇怪。

  溫嫻輕咳一聲，「沒有啊。」

  「你專心點，讓你來看球，不是看人。」白蒼璧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轉回視線。

  其實表面上若無其事，心裡卻有些騷動。那種專注得眼裡似乎只有他一人的眼神應該沒有一個男人不喜歡，有種虛榮感在慢慢擴大，讓他不自覺彎了唇角。

  「蒼璧，你究竟是哪一隊的球迷，怎麼兩隊進攻你都在笑？」溫嫻不解地問。

  偷笑被撞個正著的白蒼璧老羞成怒，「我當然是紅隊的球迷！」歧視她不懂足球，他連隊名都不說，「白隊那麼次，我怎麼可能是他們的球迷？」

  「可是我看他們都差不多啊。」溫嫻頗為無辜地道出自己的感受。

  「你看他們都差不多？」白蒼璧差點吐血，但他馬上又一轉念，眯了眼睛，轉過頭看著草地，片刻，他低咒一聲，拿出手機迅速滑屏找著一個電話號碼，待對方接通後便惡狠狠地道，「去告訴那群老東西，誰讓少爺我看不盡興球賽，我也不會讓他們省心！」玩這種噁心的賭球幹什麼！

  掌握、分析、聯想、行動滿分！溫嫻沒有料到他竟然已經如此心細如髮，只是她隨便的一句話他就能立刻看出玄機所在，在自己確認過後毫不猶豫，果斷做出決定。這樣的乾脆利落的動作說明他已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飛速成長了，或許只有她還認為他還是一個需要人指導的小孩吧？真是自大呢。難怪金老師會那樣暗示她，或許，真的是她阻礙了他的步伐也說不定。

  大概十分鐘的時間，場上突然響起休息的哨聲。

  「動作很快啊。」溫嫻道。

  「那些無聊的人再怎麼蠢也該知點分寸。」白蒼璧哼了一哼。

  「我們堂堂白大少爺看球呢。」溫嫻輕笑調侃道。

  「我跟你打賭，那些傢伙裡面三分之二的人有把柄在我手上。」白蒼璧狂妄一笑。

  「真厲害。」溫嫻附和著點點頭。

  「賭不賭？輸的人要滿足贏的人一個願望。」白蒼璧忽地眸光一閃，來了興致。

  溫嫻挑了挑眉，似是猶豫了幾秒，「不賭。」

  「為什麼？」

  「你都那麼自信了我還賭什麼？」

  「膽小鬼。」白蒼璧激她。

  「是呀。」溫嫻完全不上當。

  「姐姐，」白蒼璧長臂將她攬向她，「跟我玩。」他像小孩子一般道。

  「不是在跟你玩嗎？」溫熱的氣息讓她有些僵硬了身子。

  「別跟我裝傻。」他勒勒她的脖子。

  雖然是人山人海，但俊男美女的組合還是引人注目，在他們旁邊等著球賽開始的觀眾們的目光慢慢聚焦，見他們親昵的玩鬧，眼裡不由得浮出羨慕，他們的另一半怎麼就沒他們的好呢？

  「啊，比賽又開始了。」溫嫻的小心肝跳快了，她困窘地指向場中，想要轉移話題。

  白蒼璧瞟了一眼，然後「啪」地將紅隊的隊旗貼紙貼在她臉上，「幫著加油！」

  溫嫻莫名其妙地摸摸臉，再看看他手上握著的多餘的貼紙，「你從哪來的這些？」他們明明都是飛機下來的，而且從貴賓室繞進露天座位里，怎麼可能買得到這樣的東西？

  「當然是叫人買的。」

  「咦，你的護衛在哪裡？」溫嫻小小吃了一驚，她都沒看見他們。

  「叫他們走遠了。」白蒼璧擺擺手。

  「蒼璧，多注意自己的安全呀。」溫嫻無奈。

  白蒼璧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有資格說我？」

  溫嫻輕咳兩聲，「說起來，你什麼時候把古磊還給我，叫他當外援也很久了啊。」

  還給她？白蒼璧掀掀長長的睫毛，「外援的任務是結束了，但他說查到了你受傷的線索，我就讓他處理完事情再回來。」

  「你讓他自己處理嗎？」

  「你不是說要讓他處理？」

  「嗯。」溫嫻點點頭，鬆了口氣。

  白蒼璧挑眉，「就這樣？你不怕我在騙你？」

  溫嫻一愣，「你在騙我嗎？」

  「我是在問你。」

  「蒼璧，如果你不說，我是不會知道你在騙我的。」溫嫻輕笑，毫不在意地直說道。她對他，完全沒有防備之心。

  「哦？」白蒼璧在逐漸又開始的熱烈吶喊中勾唇一笑，聲音不大不小能進入她的耳膜，「即使我說我喜歡上你了？」

  溫嫻輕鬆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定格下來，她眨了眨眼，待劇烈的心跳稍稍平息後，緩緩地大聲道：「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那麼相信你嗎？」

  「不，是想讓你繼續相信。」

  溫嫻愣愣地看著他，突然伸出手探向他的額，「果真有點熱啊……」她喃喃自語。

  「你在幹什麼？」白蒼璧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是這麼古怪的反應。

  「蒼璧啊，你好像有點發燒了，回去休息一下吧。」溫嫻擔憂地道。

  她以為他燒壞腦子了嗎？白蒼璧無語，「你……」

  「怎麼？」

  「我沒發燒。」

  「真的？那太好了，啊，」聽到哨聲的溫嫻笑著轉頭，「比賽又開始了。」

  白蒼璧沉默地盯了她的側臉一會，才緩緩將視線轉回足球場中，這麼生硬地轉移話題，她似乎完全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看樣子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們還可以有其他關係的可能，是因為年齡關係嗎？不知怎地，他覺得有些不爽。

  但他不知道的是，此刻表面無事的溫嫻的心臟快得幾乎要跳出來了，蒼璧他是認真的？無焦距地望著場中跑動的隊員，她心亂如麻，怎麼會有這種事？即使火星人入侵也沒有這件事這麼古怪啊！蒼璧他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難道克里絲汀給他的打擊那麼大，所以對她產生錯覺了嗎？

  一定是這樣，沒錯！她的手不自覺地握緊，焦躁不安的心稍稍冷靜下來。她不能有什麼異想天開的想法，不能……

  兩人都有些沉默，直到恢復水準的紅隊在場上勢如破竹，乾淨漂亮地突破對方防線進球後，白蒼璧才又專注於比賽中。溫嫻在一旁輕呼了一口氣。

  結束哨聲響起，紅隊毫無懸念地贏得比賽，白蒼璧大笑兩聲，興奮地在她耳邊吹一聲喇叭，「怎麼樣，這就是實力！」

  「呀！」被他孩子氣的舉動嚇了一跳，溫嫻下意識地捂住耳朵。

  「哈！」得逞的再吹一聲。

  「蒼璧！」溫嫻好笑又好氣。

  「好吧，我們走了。」白蒼璧站起來，對她伸出手，「手給我。」

  「咦？」溫嫻眨了眨眼，放在腿上的手指動了動。

  「這裡人太多了，握著你的手才不會走散。」

  「不用了，我不會走散的。」溫嫻笑著擺擺手，也站了起來。

  「到那時可由不得你，快，把手給我，走了。」白蒼璧催促。

  溫嫻低頭看向伸在面前的修長手指，心兒怦怦亂跳，若是再拒絕，又顯得自己太矯情，臉上微微發燙，她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將之搭進白蒼璧的掌中。

  溫熱的感覺從指尖相觸的地方傳來，兩人莫名心頭一悸。白蒼璧收緊手掌，然後滑過她的手指，與她十指糾纏握緊。

  希望他不要發現自己的手有些濕熱才好。溫嫻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從來不知道，只是牽手，就會讓自己的心臟跳到爆。

  白蒼璧緊緊拉著她，慢慢隨著人群往出口處走。雖然這是他的計劃之一，但現在從手背上傳來的柔嫩溫熱溫度似乎灼到了他，讓他沒有時間去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只是該死的感覺好極了，似乎有種，握住了整個世界的感覺。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起來，走到貴賓室的入口，白蒼璧推門而入。

  兩支球隊俱樂部的領班都已在室內等候，見到白蒼璧兩人進來連忙站了起來，「白少爺。」

  溫嫻心一驚，急忙想抽出手，不料依舊被緊緊扣住。

  「什麼人？」白蒼璧將她的手握著放在身旁，有些不悅地道。

  「他們是……」球館負責人忙上前一步，想解釋卻被他不耐地打斷，「算了，是誰不重要，我要走了。」

  雖然覺得他態度太差，但臉上發燙的溫嫻被手心中灼熱的溫度占據了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她怕一出口就泄漏了緊張，只得低頭不語。

  「是，您請慢走。」還害怕會不小心說錯話的領班急急讓開一條道路。

  於是就這樣，白蒼璧拉著溫嫻，大搖大擺地穿過他們走向通往側樓頂上的小型飛機場。

  幾人都帶著瞭然與審視的目光看著他們相握的手與溫嫻低垂的臉，讓溫嫻莫名有些羞赧。

  等離開了他們的視線，她清清嗓音，盯著兩人依舊相握的手，「那個，蒼璧，現在沒有人，你……手、可以、呃……」

  「什麼？」白蒼璧轉頭，看著她難得的侷促表情，故作不解地問。

  「那個……手，可以鬆開了。」她一邊扯開一個笑，一邊試圖抽回手。

  「為什麼，這樣不好嗎？」白蒼璧不讓她離開，「我們以前不是經常這樣？」

  溫嫻眨了眨眼，乾笑兩聲，見他一臉並不以為意的表情，再說下去有些小題大做了，難免不讓他發現自己的異樣。

  「姐姐，你不喜歡我們這樣拉著手？」白蒼璧挑眉問。

  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溫嫻的心聲不敢說出口，只道：「只是覺得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什麼誤會？」

  溫嫻輕咳一聲，抬頭露出輕鬆笑意，「你看，我們只是姐弟，可是像情侶一樣手牽著手是不是很奇怪？」

  看樣子她終於有點覺悟了，白蒼璧露出不滿表情，「你好像沒有聽我說話。」

  「什麼？」

  「我說我喜歡上你了。」不想給她喘息的機會，白蒼璧再一次打出直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