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理解萬歲

  第二天一早，張小帥便來到了衙門，找到了那個軍士梁玉：「梁大哥，吃過早點沒有？」

  梁玉樂呵呵的哈腰回答：「沒來得及呢，昨天晚上送幾位大人回家，忙，忙得有點晚了，今天早上還差點起晚了，等會點過卯再出去吃點就行了。」

  張小帥就等著這句話呢，老友般的拍了拍梁玉的肩膀說：「正好，我也沒吃呢，等會點卯後，我請你吃。」

  聽到張小帥又要請客，梁玉眼睛都笑沒了，臉皮超級厚的趕緊道謝：「謝張大人，小的就不客氣了。」

  張小帥有求於人，正怕他不答應呢，哪裡還有心思去嫌棄人家貪嘴？兩人說說笑笑的到正堂點卯去了。

  程式化的點卯結束後，張小帥這個衙門裡第一大閒人一搖三擺的拉著梁玉走出衙門，往大街上去了。

  這個時候的大街上，行人已經逐漸多了起來，早市剛開，人人精神抖擻的忙活著店鋪和手頭上的活，整個京城一片繁榮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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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小帥頭頂著三品的青石頂子，一身武將常服，腰上懸著嶄新的寶刀，身後跟著一名戈什哈，大搖大擺的在大街上瞎晃悠，嚇得路人趕緊讓道，誰不害怕招惹上這京城裡霸道出了名的步軍衙門軍官？

  「就這裡了。」張小帥指著前方不遠的一處招牌說道。

  梁玉哈腰陪笑道：「大人好品味！這家《西湖酒樓》可是正宗的杭州館子，只是最近似乎經營不善，所以有些沒落了，不然，昨天晚上就在這兒喝酒了。」

  「哦？那好啊，走，進去嘗嘗味道。」張小帥興致盎然的領頭一步跨進了這家《西湖酒樓》。

  兩人一進門，店小二麻利的跑了過來，操著一口江浙口音的官話詢問起來。「二位官爺早！您二位想吃點什麼？」

  張小帥望了一眼樓梯上的一溜包廂道：「先帶咱們到包廂去吧，至於吃的點心嘛，你做主，把你們的招牌點心給弄幾樣上來。」

  「好咧！您二位請！」那小二引著張小帥二人上了樓去，打開了一間包廂安排二人坐下後便去招呼上早點去了。

  店小二出去後，張小帥和梁玉隨意的扯淡了幾句，那小二便端著幾色小點心擺上了桌子。

  張小帥捻起一塊糕點美美的往嘴裡一送，一邊嚼著一邊說道：「梁大哥，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差，怎麼還是這職位啊？」

  梁玉使勁的咽下了嘴裡的點心，搖頭嘆息道：「大人，說實在的，不是我不想當官，也不是我就沒機會爬上去。關鍵是我不願意當這步軍衙門的官。」

  聽到這話，張小帥好奇心起，問道：「這話怎麼講？」

  梁玉面露一絲苦笑：「這事情還是不說了吧！」

  張小帥聽得這半吊子的話，心裡跟貓抓似的難受，不依不饒的糾纏著，奈何梁玉就是不鬆口。

  張小帥沒招了，憋氣的看著吃飽喝足了的梁玉直瞪眼，心裡納悶的想道：這梁玉臉皮實在是當得起一個「厚」字，一邊吊著自己的胃口，一邊大吃大喝，半點慚愧沒有，實在是個大大的人才！

  想到這裡，張小帥撲哧一下樂了。

  梁玉莫名其妙的看著張小帥的笑臉問道：「咦？大人笑什麼呢？」

  「哦，沒有什麼。」張小帥擺手道：「想跟你打聽點事情。」

  梁玉大大咧咧的一拍胸脯：「大人有事情只管吩咐，小人知無不言！」

  「好。」張小帥沉吟片刻說道：「彭大人，陶大人，還有孟大人他們幾個平時都喜歡點什麼？」

  梁玉若有所思的看了張小帥一眼：「大人算是問對人了，小的在衙門幹了這麼久，幾位大人的喜好全都清楚。」

  張小帥大喜：「哦？太好了，你給說說。」

  梁玉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彭大人愛賭，什麼牌九，骰子，麻將，紙牌……沒有他不會的，這京城裡大大小小的賭場基本上沒有他不熟的。孟大人不愛賭錢，但愛美人，八大胡同，哪個新來的窯姐，沒有他不光顧過的。陶大人則是既愛賭，又愛嫖，興趣廣泛。」

  張小帥一聽，得，這都是什麼人啊？不是賭就是嫖，京城的拱衛交到這種人手裡，實在是懸。

  「賭？嫖？」張小帥有些不解的問道：「他們沒有家人在京城嗎？」

  梁玉咧嘴一笑：「彭大人老家是山西的，老婆孩子全在那邊，沒跟來上任，據說是他不讓來。不過彭大人賭歸賭，從來沒有說不管家裡人，差不多隔三兩個月就往家裡送銀子。彭大人有個兒子，今年估計得十五了吧，人才！小小年紀就得過鄉試的第十名，是個當官的料，估計將來金榜殿試是大有希望吶！」

  聽得梁玉講述人家的兒子，張小帥不由自主的憧憬起將來自己的美好生活來了。

  「孟大人你別看他這把年紀了，沒老婆！」

  「什麼？」張小帥被這話驚得直瞪眼。

  似乎早就預計到張小帥會有這反應，梁玉抿嘴輕笑一聲：「孟大人的老婆早就死了，只剩下一個老娘和一個女兒，他呀，哎……是個情痴，自從他老婆死了以後，多少人給他做媒，都被他趕了出來，還曾經當眾發誓堅決不娶二房！」

  張小帥更納悶了：「那他幹嘛還去嫖呀？」

  梁玉哈哈笑道：「男人不解決一下，怎麼活？」

  張小帥頓時被這話給噎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陶大人可慘了，年輕那會，老家發瘟疫，全家都死光了，連一個親人都沒有。傷心之下，他就從軍了，吃喝嫖賭什麼都干，反正沒人管，前些年娶了個媳婦，兩人感情不好，讓他給打得跑回了娘家，他也不管了，有老婆等於沒老婆。哎，作孽啊！」

  聽著梁玉如數家珍的講述著別人的故事，張小帥開始頭疼了。

  自己本來是打算跟彭定彪等人打成一片，然後找出各自的弱點加以利用，誰曾想，這些傢伙的嗜好一個比一個牛逼，不是賭錢就是嫖妓，自己如果跟他們混在一塊的話……天啊，曉曉還不得撞牆啊？

  一想起曉曉外表羸弱，但內在性格的剛烈，張小帥實在不敢想像，萬一自己背著曉曉去幹這些勾當被她發現後會是個什麼情景？

  打了個寒噤，張小帥苦笑一聲：「多謝梁大哥的提點，以後有機會，咱們一塊跟幾位大人去樂呵樂呵。」

  梁玉眯著笑眼感謝不已。

  這一頓早餐讓張小帥幾乎食不知味。

  糊裡糊塗的下值後，張小帥耷拉著腦袋回到了家裡。

  林曉曉看著出去的時候龍精虎猛的張小帥，回來就變成的瘟雞，納悶的拉著張小帥的手問：「相公，你怎麼了？精神怎麼這麼差？有心事？」

  張小帥看了一眼關切的望著自己的林曉曉，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喏喏了好一會才拉著林曉曉來到床邊坐下。

  「曉曉，四爺讓我辦點事情，可能需要跟那些衙門裡的大人出去應酬，我怕你不高興，所以，所以就沒決定。」

  林曉曉看著目光閃爍的說話的張小帥，心裡閃過一絲擔憂：「相公，既然是四爺交代的，你就去嘛。應酬一下沒關係的，少喝點酒就行了。」

  「哎呀，不是喝酒那麼簡單的事情！」張小帥尷尬的說：「那些大人都沒有什麼好嗜好，不是賭錢就是嫖妓，我……」說到這裡，張小帥看著臉色大變的林曉曉，嚇得趕緊閉嘴不再往下說了。

  林曉曉哆嗦著嘴唇，淚眼婆娑的望著一臉驚恐的張小帥說道：「相公，你對曉曉已經夠好的了，我很知足。既然是應酬就去吧，不去，四爺會怪罪的。只是，只是別，別忘記了回家就好。」

  張小帥哪裡還敢再往下提這個話題？趕緊拉著林曉曉入懷，細語安慰，感受著林曉曉的眼淚浸濕自己胸口的衣衫。

  「不去，不去了！我不去了還不行嗎？曉曉乖，不哭啦，哭壞了肚子裡的寶寶就問題嚴重了。」張小帥捧起林曉曉如梨花帶雨般的臉龐安慰道。

  林曉曉抽噎著說道：「我，我實在是無法接受相公去，去，去那種地方。相公會變壞的，會變成像曉曉的爹爹那樣的人，我不希望將來咱們的孩子也跟我一個下場……」

  張小帥強笑著安慰道：「不會的啦！我不去那種地方就是了嘛，不去就不會學壞了。」

  林曉曉忍不住一把抱住張小帥的腰身，將臉埋進了張小帥的胸膛里，放情的哭泣了起來，弄得張小帥手足無措的連安慰都不知道如何做起了。

  哭著哭著，林曉曉哭累了，輕輕推開張小帥的擁抱，然後抬起哭得有些紅腫的秀目說道：「相公，去吧，四爺交代的事情一定要辦好的。你不是說，四爺能當皇上嗎？既然要當皇上就肯定有許多事情要做，四爺是好人，相公也是好人，是我多慮了，我相信你們！古人云，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曉曉差點成了你們的累贅，我知錯了。」

  聽到林曉曉深明大義的解釋，張小帥此刻的心情根本沒有任何語言可以形容。

  許久許久，張小帥喃喃的說了一句：「這就是我的老婆！理解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