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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王道驚雲

2024-08-03 09:20:07 作者: 趙丹陽

  有一酒樓傲然立於泰華街之南,雖不甚高大,只有五層,但建築仿古,純效北宋京城名噪一時的『金玉樓』所創。

  樓頂四角翹起,琉璃橫布,燦然欲飛。門外旗杆高聳、玉獅盤坐,豪雄之極;內里羊脂石階、迴廊畫樓,無一不備。

  起的名字卻是俗媚之極,喚作『驚鴻樓』。似起出此等名字的酒樓,四海之內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兀自不能引人入勝。

  但此地卻是賓客盈門,人來人往,不絕如縷。一則此地位處京畿要塞,四通八達,來往又皆是走卒商販,客源自是廣進。二則菜色齊全,上至珍饈玉饌,下至五穀雜糧,無不齊備。雖然味道未必甚佳,但照顧的階級層次甚廣,服務態度周到,聞風而來者自是不在少數。

  常進此樓者會發覺,一至三層的人常常爆滿,再想到此吃飯的人見了,總是露出掃興的神態,決計不往樓上再走一步,索性去尋別家小店。四樓、五樓卻無人問津,冷淡異常,間或有大富大貴之人,偶爾入得四樓小坐。五樓卻是一年才難得有兩三回客人。

  原來這酒樓的層數,是依據經濟實力和政治地位劃分而來,通常一樓之內,不過招待些下等貧農、勞苦大眾;二樓則招待平頭百姓、走卒商販。三樓則專門招待『小資階級』,不僅提供飲食,叫唱、賭牌、洗浴等服務也應有盡有,能入得此層者,在常人看來,已頗有些『地位』了。四樓專供特等富豪、地方官員使用,內里設施俱已達到國際規定的五星級標準,但凡入得此層者,日最低消費必須在五萬元以上。

  這五樓可就不是單單有錢有勢便能入內的了,政治地位必須極高,如果不過是知州、縣令,那麼便對不起,只能請您到三、四樓將就。如果是巡撫、道台,才可勉強踏入這門檻。

  五樓向來為京畿官員「開會」(特殊會議)時所專用,此例早已被京城中有錢有勢的部級高官與閣老將軍們內定了,斷然沒人敢不識趣。就算是手眼通天的黑道首腦,也定然不敢豁出命去,非要在這五樓坐上一坐。

  說來也奇,這一項甚為寥落的五樓今日竟有六人在座,堪為奇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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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以西為貴,此樓既是仿古,西座自是甚佳,入座的卻是兩位尚不及弱冠的英武少年,一個顯得活潑外向,一個顯得沉穩持重,卻正是步驚雲與懷空二人。

  「呵呵呵……托步大哥的福了,以我這江湖草莽的身份,本應該在三樓入座的,卻破格到了五樓。沒有你罩著,斷然是不可能了。」懷空笑著,端起一杯酒,禮貌的敬上。

  步驚雲也微微回以一笑,道:「我最煩的就是階級、門第之見!你我相識雖淺,可我敬你是一條鐵錚錚的硬漢子。更難得的是,我在你的言談中,發覺你於興亡更替的大事看得十分透徹。可見你學貫古今,而且學以致用,絕不是那種腐儒了。」

  懷空不以為意道:「哼,讀書麼,就是為了用的。否則讀來幹嘛?」

  「話是沒錯,可是你的這個道理,未必誰都明白。古時讀書,都為考試,像范進、孫山之流,也算得會讀書麼?」步驚雲反問道。

  懷空似有所悟,點了點頭,道:「我於中土人士讀書的目的,向來知之不詳,只聽說有人為了能在考試中取得功名,竟不惜在平日的讀書中自殘軀體,以求記憶。呵呵……讀書麼,無非是為了增長才幹、廣通見聞,以圖有利自身罷了。為了讀書而自殘軀體,豈非本末倒置?真有其事麼?」

  步驚雲嘆道:「『頭懸樑,錐刺骨』,古已有之。莫說是自殘軀體,就是冒著殺頭的危險去作弊,也是有的。相對而言,自殘軀體還被飽學之士譽為『人間正道』呢!」

  「吃人禮教!這種信條留不得!」懷空氣憤道,只覺人生悲哀,莫過於受封建思想的殘害。他自幼長於海島,極少涉足中原,於此事自然覺得駭人聽聞。

  二人都覺有同感,不禁舉起酒杯,對碰了一下,各自一飲而盡。

  「切!兩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子,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居然妄議起『讀書』、『考試』來了?我問你們,脅於如今的政治、教育體制之下,有幾個人能讀書讀得明白?」北首坐的一位青衫老者不緊不慢的說道,聲音似自腔內風滾,電行數周,轉圓力滿之際,立時渾如雷發,振聾發聵。顯然是蘊含上乘的內功心法。

  二人同時覺得聲音刺耳,都循目望去。

  步驚雲笑道:「哦,懷空,我來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西域四大富商之中排行在二的——曲成合。曲先生引義慷慨,早年時曾受到應試教育的殘害,於讀書、考試這類事情,看得最為透徹,你不妨聽他一言。……這次咱們參與討伐『無道狂天』的事宜,也是由他出資負責。」

  曲成合冷笑道:「呵呵……我老頭子這把年紀了,指教什麼的實是不敢當。我姑妄說之,你姑妄聽之罷!讀書讀不明白的原因,自古至今,我總結了兩條。」言道此處,突然頓上一頓。

  步驚雲並不問話,任其自便。

  懷空卻謙遜道:「先生請講!」只覺他所說既只有兩條,那必然包羅甚廣、教義匪淺。

  「這一嘛,是讀書者資質太差,不懂隨機應變,是個書呆子;其二嘛,便是受考試制度的壓制,便是明白人也學糊塗了。這生來就是書呆子的人,本來就不多。世間學子,便多為第二條所誤。」曲成合道。

  懷空疑惑道:「既然考試制度如此阻礙社會生產發展,幾千年來人所共見,為何不革?」

  「原因有三,其一,積重難返。其二,迫於國情。其三,帝王心術。積重難返固不必說,自漢武帝董生對策以來,我中華便一直是實行考試,時至如今,積習已深。歷史根基既久,革除自是不易。國情也是人所共鑒,我泱泱中華人口繁多、龍蛇混雜,素質自也不一,上高下低,總體而言,還是極差。人力教育資源分布也是呈東、南、西梯狀分布,極不平均。有鑑於此,公平的選拔制度就不能應運而生,想要『因材施教、有教無類』更是極難。試問誰能將天底下的學子一一排隊列行,逐一加以分析,看看你到底是哪一類、適用什麼學習方法?唯有考試容易,只需印一兩沓試題卷子,廣而發之,讓學子們去學去做,就大功告成了。偶有一兩名創新學子想在試卷上別出心裁、標新立異或抨擊時弊,那可就要被扣帽子了,美其名曰『不安分』!」曲成合苦笑道。

  懷空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悲道:「我中國既有此特殊國情,施此考試制度也屬無可奈何。但只需叫試卷上的題能裨實用,學子們便要謝天謝地了。」

  「哈哈哈……,能裨實用?倘真能做到這四個字,為什麼會有如此之多的莘莘學子哀嘆『學問太假,世道厚黑』,而後憤而自殺?又為什麼許多應試天才發覺自己考了十多年的試,謀生的本領一點都沒長進,最後餓死街頭呢?試卷上的題,不過是走個政治形式,答案早已定死。其實大千世界,個人所站立場不同,階級利益不同,觀點也就不一。答案固當豐富多彩,怎能惟一?若真的惟一了,又叫學子如何隨機應變,如何立身處世,如何不走極端?從古至今,考試的題目都有這幾大特點:其一,中正仁和。其二,偏、難、怪、繁。這跟『能裨實用』的宗旨可差的太遠了。」曲成合搖頭嘆道。

  懷空不以為然道:「中正仁和是固然要的。偏、難、怪、繁卻大可不必,那不是故意要與學子為難麼?」

  曲成合拍掌大笑:「著啊!這就是我說的第三條——『帝王心術』了。自古文人皆愛抨擊時弊,做些激進文章,更有思慮興衰、以天下為己任者。這類人若果太多,那麼對統治者的統治便極為不利。因為這『天下』也好、『興衰』也好、『時弊』也罷,那都是統治階級要擔憂的,你怎能僭越起來?到底誰是天下之主?古來君王外儒內法,表面上仁義道德,實際上信的是法家權術。韓非云:『為人臣者,北面委質,無有二心。在朝廷不敢辭賤,在軍旅不敢辭難,順上之為,而無是非之心也。』這學子抨擊時弊、妄言興衰,本就算是有了『是非之心』,大大有違韓非法道,故而君主極力壓制。那麼怎麼壓制呢?」

  懷空笑道:「哼,這回統治階級怕是打錯了算盤,殊不知『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君主可以用暴力控制人們不去說,卻禁制不了文人的思想,他難道有通天本領,能鑽到別人的腦袋裡,不讓別人去想麼?」

  步驚雲接口道:「統治階級怕還真有!難道你方才沒聽曲老先生說麼?偏、難、怪、繁的試題便如細菌惡物一般,能鑽進學子的腦袋。學子苦思試題尚且不及,又有何閒暇憂懷時弊?久而久之,思想自被僵化禁錮!」

  曲成合向步驚雲望了一眼,流露出頗為欣賞的神色。

  懷空愕然不知所措,良久方道:「這帝王心術卻也太毒了些!害了這許多學子,讓他們成為考試機器、只會隨聲附和的肉喇叭。」

  「帝王之術就是不在乎犧牲,只要能成霸業!只要統治階級江山永固,誰管你這些!」一個東首坐向、身著璧金黃袍、腰纏青蛇內筋的肥胖大漢滿臉鄙夷,不以為然的駁道。與此同時,從桌上的餐盤之中拿起一隻十來斤的燒鵝,撕將開來,大口大口的放進嘴裡,吃的津津有味。

  懷空心道:「他此言雖然冷酷,卻也在情在理!」

  須臾,那黃袍胖子已而將一隻碩大燒鵝吞食淨盡,大聲叫喊道:「再來十五隻!」

  服務生聽了雖然驚奇,心中道:「你已經吃了整整二十隻,又再要十五隻,也不怕撐死?!……好在你還算個人,越要越少,第一次要二十隻,第二次便要了十五隻,好歹也是減了五隻。第三次便只要十隻了……到了第五次就沒了!……阿彌陀佛,這生意還有得做。」當下老大不樂意,但迫於對方的尊貴身份,也不得不立即照辦。

  懷空聽了那黃袍肥漢的言語,心中極不舒服,卻又覺此言無可辯駁,兀自嘆道:「那學子就不能不通過考試這條路,不去受那精神摧殘,另闢蹊徑麼?」

  「自然也可。不過成功的機率極小,若非人中龍鳳,根本不能在另闢蹊徑後有所大成!嘿嘿……朱元璋、漢高祖,那可是幾千年才出一個!普通人想要不走考試這條路,放棄學業,獨闖天下,須得先過五關!」黃袍漢子一邊饒有興致的啃著燒鵝,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

  懷空作揖道:「不知是哪五關?」

  「首先得過哭、打、勸、鬧、罵五關。所謂哭、打麼,主要來自家長,孩子既不肯學,白白辜負了自己的殷切希望,自然要哭的,『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鐵不成鋼,打也是在所難免。勸、鬧主要來自老師與學堂,老師為學生前途計,自然要勸的。學生一走,學費是要退給人家的,學堂不肯輕易把吞進去的錢吐出來,自然百般說辭,鬧得你一個頭兩個大。罵麼,自然來自於那些道德評論家與及『負有指導青年方向』的導師之流,他們雖喊著『推陳出新,革故鼎新』的口號,然而絕看不慣有人打破陳規舊矩,因此這類放棄學業、另闢蹊徑的猛將豪傑們一經『離經叛道』,他們便要罵。就算將來創業成功了,那幫人也決計不肯說自己錯了,只筆鋒一轉,美其名曰『湊巧了、個別案例』!」黃袍肥漢這一席話過後,桌上的十五隻燒鵝只孤零零的剩下三隻,其餘的連骨頭也都不見。

  懷空聞罷,只覺此人深諳世故,無趣得很,於是不再與其說下去。

  步驚雲卻覺此人話語雖糙,但蘊理綿長,表面上安於現狀,實則是反語相諷。又見他食量驚人,當下引為異人。心道:「此人若能與我們一起衛道除魔,實乃是百姓之福。」

  正在尋找折節下交的契機,果然,那肥漢桌上的燒鵝已然沒了,他卻還意猶未盡。

  「再來三十隻!你們沒點眼力勁兒麼?」黃袍肥漢不耐煩的沖服務生嚷道。

  服務生心道:「慚愧!按照遞減數列的法則運算,他這次本應吃十隻的,卻怎的是三十隻?跟等比數列也不相符,抑或是……波浪數列?!!!」想到此處,黃袍肥漢的身形兀自在其眼裡變成了一個問號。

  當下卻也不敢多問,正欲照辦,步驚雲忽道:「光吃肉沒有酒怎麼行?再多加八十斤紹興黃!記在我的帳上。」

  服務生連忙點頭照辦。

  黃袍肥漢大急道:「我這次來的所有費用都有無雙城的公款報銷,我自去找那獨孤老兒算帳便是,你這是幹嘛?真是浪費!充什麼大尾巴狼嘛!」

  懷空剛想訓斥其無禮,步驚雲緊按其手,微微搖頭,示意稍安勿躁。卻沖黃袍肥漢還以一笑。

  「再者說了,紹興黃那是多次的貨,不過是小資派的貧民酒水!」黃袍肥漢挑剔道。

  懷空終是年輕氣盛,難以忍耐,剛欲發作,步驚雲卻拍了拍他肩膀,右手遙指黃袍肥漢的腰間玉佩。

  但見它三寸大小,熒藍如碧,流光似劍,上刻炎獸赤電、旋風火雷,中有一印度神象奔馳其間,百獸從之。真箇是『縱萬馬之所如,凌碧霄之茫然』。

  這正是在武林中被百萬刀客奉為至尊的——『龍髓血玉』。

  (龍髓血玉:青龍骨髓所制碧玉。有『火』、『雷』、『冰』三大屬性,攻擊力提升至極致時可召喚青龍魂魄助攻,一次性秒殺敵軍兵力700。並令全體敵人士氣下降35%。隊友攻擊力、生命力、防禦力等各項指標均提升25%。)

  懷空隨即會意,對那肥漢的身份已而知之八九,心道:「古有黃石公戲張良,今有奇刀客戲驚雲,好!」

  步驚雲朗笑道:「再上十斤『玉瓊天漿』,給這位大爺漱口!」

  (玉瓊天漿:珍珠玉精伴隨六種稀奇花草的朝露而制。六花分別是『人參鳳仙花』、『虎芙鳳顏荷』、『玉兔貂蘭』、『白雲芸香』、『浴血豆蔻』、『朱雀桃李』。此酒釀製不易,採集花瓣上的第一顆晨露固然極難,還需請懂得煉丹養氣的術士作法、配藥連熬七七四十九天,以激發酒中藥氣、元力,釀成之際還需恰在子夜,以萃取『辟邪陽氣』。火候的掌控極為不易,或早或晚,均會功敗垂成。)

  (玉瓊天漿功效:活血、定神、壯陽、補氣。活殺值+50。攻擊時所帶腐化值+40。生命值+12。價值:百兩黃金/50克)

  「嗯,這回你說對了!『玉瓊天漿』只能漱口!謝啦,好小子!」黃袍肥漢笑道。

  懷空、曲成合聞言,竊笑不已。

  黃衣肥漢猛醒道:「好你個臭小子,罵我嘴臭!真是可惡。我居然還向你道謝了,失策,失策!」

  步驚雲正色道:「閣下可是無雙城的『護國法王』兼『刀中之仙』的高士——『第三豬皇』麼?」

  黃袍肥漢點頭道:「行啊,步小子,有些眼力!」

  懷空自是一驚,他既道出步驚雲的姓氏,顯然是早已洞悉店內全局。步驚雲向來被譽為『天下第二殺手』,他卻對此視若不見。想來是胸有成竹,只需對方稍有敵意,他便能出手克制,雖未必能勝,卻也絕不會敗在這兒。

  「不是他眼力好,是你『第三豬皇』的名頭叫得響啊,就連我這把老骨頭,嘿嘿……自打你進店的第一眼起,就認出你老弟來啦!你老弟在遼東、廣西、江浙一代名聲廣布,十年前曾以一人之力單挑『烈刀門』三千二百八十七人,有一千多名刀客,都喪在你的手裡!威震殊俗啊!」曲成合說話的同時暗自潛運內力,話音一落,竟連人帶椅影般電射至『第三豬皇』的左側。

  而地上竟不見絲毫桌椅拖拉的痕跡,運勁之巧,當真詭譎。

  第三豬皇鎮定如恆的說道:「曲大哥,失敬、失敬!你三十年前在山西『單掌劈雙熊』的事跡,至今都傳到蜀中小兒口中了。」

  曲成合道:「呵呵呵……,老朽在二十歲時被科場主考叫人打折了雙腿,形同廢人。後來經高人指點,偶然得窺三流內功——『剖扌姆ā糯笊銑四詮χ澹┑囊鰨W韻沽妨慫奈迨輳Я誦┢っ淙換共荒芤砸壞惺昧恕雲松懟牡覽恚飭教跬鵲故強梢遠弦歡恕!

  懷空卻心道:「你說得輕巧,那『剖扌姆ā猩閎誦納瘛⒓菰κ奘姆Γτ胛業牧短中姆ā慊鴰頻饋幌嗌舷隆T蹌芩凳僑鰨懇閱閎緗竦奈涔Γ衷趺茨芩闃謊┢っ⒉荒芤砸壞惺耍勘閌且砸壞邪佟⒌星А⒌型潁鍾惺裁床荒芰耍俊彼恢型寥聳克乩唇簿坷袷⒖推諉孀由系墓Ψ蜃齙眉悖雜詿嘶白允遣荒苷防斫狻

  第三豬皇靜了一陣,獨自啃完桌上的燒鵝,用紙抹了抹嘴邊油膩,沉吟半晌,方才大聲說道:「曲兄在家中做好大事啊!怎的事先不給我『豬皇』通知?可也將我這名噪一時的刀客,看得忒也不值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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