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亘古奇象

  五人紛紛登記上樓。

  斷浪走到掌柜跟前，低聲說道：「你也知道女人很麻煩的，她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她，胭脂水粉吶，什麼香料蚊帳啊，你都替她買齊了！」言畢，遞出三定五兩的銀子。

  

  掌柜笑道：「好嘞！知道了。幾位還要吃點什麼？」

  斷浪道：「此次遠行帶的銀兩不多，不敢輕易浪費，你給我們五個隨便來點什麼山菜野餚即可；至於那位姑娘麼，要儘量多上些瓊脂玉糕，珍饈佳饌。」

  掌柜道：「小的記下了，您先上樓歇息，不到兩刻，菜即送到！小二，送這位大爺上樓休息！」

  小二忙即放下手中活計，將斷浪送上三樓地字號上房。

  房內到是一應俱全，素雅整潔，寬敞明麗，見光也是極佳。

  小二端上一盆熱水，放在地上，又拿出幾位常見的野草藥放入其中。

  繼而說道：「您先泡個腳，解解乏，這菜一會兒就送到。有事您招呼我。」言畢，退下樓去。

  深夜之中，四下俱靜，窗外漁火星星點點。

  斷浪伏在案前，白淨的臉上映著月光，更顯清俊。

  手中拖著《武穆遺書》，讀到妙處，竟低聲吟誦起來。

  這時，卻聽到緩緩的叩門聲。

  「進！」斷浪以為是店家小二，沒太在意，全然不覺有一股水荷的芬芳襲來，接著誦讀道：「深丘高壑勿與戰，佯北勿從，……。」

  「圍師必缺！」紗罩燈不遠處巧然閃現著小蘭潔麗面龐。

  「這麼完了還不睡？！」斷浪的話語中既有責斥又有疑惑。

  「我見這麼晚了，你房間的燈還亮著，所以送碗甜湯過來嘍。」小蘭溫柔道。

  斷浪漫不經心的掃了她一眼，道：「甭整那沒用的，年輕人想立功機會多的是！」

  「喂，你別再不領情了好不好，我可是熬了整整半個時辰。」小蘭嬌嗔道。

  「放在那吧！」斷浪語調依舊陰沉。

  「不趁熱喝就涼了！」斷浪和小蘭異口同聲地說道。

  小蘭自覺尷尬。

  「我早知道你要說這句！」斷浪的得意之中帶著些許不耐煩。

  說罷，絲毫不加品嘗，一飲而盡。

  「喂，你不是吧，嘗都不嘗就……。味道很差麼？！」小蘭極其失望道。

  「臭三八！沒完沒了了還！」斷浪咒罵道。

  「你罵人……？！你……。」小蘭語結道。顯然是還不習慣斷浪對待下屬的方式，他是向來如此，絕無惡意的。

  「哼！你要向我道歉！」小蘭不忿道，嬌媚的臉上透出幾分稚氣與倔強。

  「抱歉，原諒我出自真心的咒罵！」斷浪不以為意道。

  「你怎麼這個樣子，還講不講理了嘛！……好了，不跟你閒扯了，今天早上的事別在意了，好不好。」小蘭哀怨道。

  「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有什麼事啊？」斷浪本就行事大大咧咧，於早上訓斥小蘭之事，自是全然忘了。

  「你不要咸怨在心就行了嘛，我以後會注意的，不會隨便亂用戰力了！」小蘭誠懇道。

  「你……你連這點小事都記得，你可真……你真應該好好跟武則天學學。」斷浪嗤笑道。

  「學武則天？！學她什麼？你是要我『一女侍二夫』麼？」小蘭的臉上滿是驚奇與疑問。

  「誰讓你學她那個了！我是指胸懷！胸懷懂麼？」斷浪鄙夷道。

  「『主明察，則悉心以事之，主不察，則奸偽而飾之。』這句話是韓非說的。

  由此推及，面對三皇五帝那樣的明主，臣子才能顯露出博大的帝王胸懷，如果遇到的不是明主，還顯露出博大胸懷的話，很容易被其嫉妒或誤解成是『沒心沒肺』。」小蘭解釋道。

  「小鬼，你是說我不明察嘍？！」斷浪溫然一笑。

  「沒有，我只是……不想給你留下壞印象罷了！」小蘭見斷浪溫和一笑，心中忐忑盡消，愜意地說道。

  「可惜的是，我已經對你產生壞印象了！」斷浪壞笑道。

  「為什麼？！……。」小蘭的表情變得急切而略帶痛楚。極是惹人愛憐。

  「小心眼！討寵獻媚！更濫用韓非的話來論證斷浪不是明主！這三條罪狀都該把你咔嚓嘍！」斷浪笑著說。

  「你……昏暴之君！」小蘭氣道，揚長而去。

  斷浪見其身形見遠，並不肯放過，笑著諷刺道：「暴君下的臣民，去恨恨而死吧！」

  （雲塔聳立，高入雲端，道路橫錯，奇岔險絕。烏南境內，人跡罕至，空谷足音，日光彌散。卻是商旅進入大理販貨的四大路徑之一）

  「李大哥，聽說你最近發了啊！」一個商賈模樣的人說道。

  襄陽大漢李魁勝，是襄陽路福縣一帶有名的鏢師，後隨旗下五十餘人，押鏢前往雲南貴縣。

  乍聽得旁邊一人招呼，細眼一瞧，卻是個半相識——銅嶺富商杜天德。

  礙於情面，也得張口回道：「我還並沒富裕哩！唉，對了，你這次又是去哪啊？」

  杜天德：「還是去大理井縣。我是去進香料的！」

  李魁勝說：「上次你也是去井縣，走的卻不是這條路，我是在岑陽遇見你的，今日卻為何……？」

  杜天德：「這條路近！做生意嘛，最要緊的是商機，時間不等人！」

  李魁勝笑道：「你就帶了十個隨從，夠大膽！」

  杜天德不在意道：「能出什麼事？遇上個犯橫的混混兒，跟我索要錢財，十個人也足夠了，更橫況我是老老實實的生意人。」

  李魁勝：「此地多悍匪！咱們正好順路，我看你還是跟緊點兒我！我護著你點兒！這勞資麼……？好說！」

  杜天德一副惜財相：「算了吧，人越少越安全，多了反而扎眼，我這叫偃旗息鼓！至於路麼，你我是同『路』不同『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你這習武的老粗，跟我這『儒』商……瞎湊什麼熱鬧！」

  李魁勝不肯輕易放過財富，大聲宣喝到：「儒墨不分家！這武者老粗麼，份屬俠道中人，眾所周知，這『俠』者是墨家的變遷！就是看在先賢孔，墨二位的面子上，也該讓兄弟我保你一程！」

  杜天德冷笑道：「這你可錯了！在下是信『孔』不尊『孔』，孔子那套東西，我偶爾拿來玩玩，或用於交往應酬之中，或用於治家理事之中，或用於下海經商之中，都是頗有效益的！然而本人於這套東西，可是全然不信！什麼仁義禮智信？！這冠冕堂皇的說說還行，真要那麼去做，我還不得賠死！」

  李魁勝鄙夷道：「瞧你那副惜財相！守財奴！帶著你的錢財去地獄吧！」杜天德聽罷，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良久，吐出一語：「守財有道，那也是本事！」

  李魁勝笑罵道：「光守財不散財，離死不遠了！」

  杜天德：「散財也要有道，總不能揮霍無度吧！就算有人要劫我殺我，我到那時再出錢請你保我也來得及！」

  ……二隊相從並行，及至一地，崎嶇無比，怪柏叢生，兼有山澗瀑布。

  真箇是『飛天瀑流爭煊輝，冰崖轉石萬壑雷』。

  杜天德：「喂，這兒風景不錯，歇會兒再走吧，我們也都累了！」

  李魁勝：「這兒不能歇，此地陰森詭秘，正強盜設伏之重地！」

  杜天德諷刺道：「我看你是殺人殺太多!患了多疑病！光天化日的，哪會有什麼強盜！」二隊部眾也皆有歇息之意。

  李魁勝警惕道：「就歇半個時辰，而且都得給我打起精神來。」部眾皆應之。

  各自傍樹而憩。

  正欲行，果遇匪！

  但見樹叢之中，奔出五十餘名黑衣大漢，成燕翅排開。

  從深溝山澗之下，突而飛出數道鐵鎖繩鉤！道道猶如雷射，朝杜天德電扼而去！嘭嘭嘭嘭四聲，已有八人喉嚨被生生鎖斷！

  八人齊聲倒下。

  那鉤鎖似乎余勢未盡，將八人屍身，紛紛拉墜入澗，跌為碎裂。

  杜天德大驚，身邊僅餘管家與侄子。

  三人縮成一團，顫顫巍巍。

  李魁勝久戰悍匪，於此自是不懼。

  手下也還算訓練有素。

  當鉤鎖第二次上拋時，鏢師們竟風馳電掣，手中套上金絲甲，直接鉤鎖。

  又各自用力向後倒出五六尺，向下急拋！

  但聽山澗之下數聲喊叫，已然亡了九人。

  黑衣大漢們見山下伏擊不成，索性正面對戰。

  戰前先喝一聲：「棄鏢留人！」

  另一方喊道：「鏢在人在！」

  雙方互不相讓。

  扭殺成了一片，李魁勝捋力過人，居高臨下使了招『單掌開碑』，更增威勢。一掌劈下去，將三名悍匪的肩胛劈斷。

  手下也各出功夫，人數雖少，卻占了便宜。

  杜天德拋卻管家，與侄子瘋狂奔跑。

  不料卻被一個悍匪攔住，三人扭打成一片。

  「救我！救我一救！魁勝兄！」杜天德衣衫破爛的哀嚎道。

  李魁勝邪笑一聲，喝道：「鏢局的老規矩，三百兩銀子！」

  杜天德哭求道：「先救我命啊！」言及至此，腳下已被刀鋒劃破，鮮血湧出。

  李魁勝雙臂震開，腳下一跺，使了招『雙鬼砧胸』。

  雙掌向後橫削，指指猶如催命利刃！兩名強盜的胸腔立時碎開一道裂痕，痛叫而死。而杜天德一方，管家已然被亂刀砍死。

  趁著四顧閒暇，李魁勝朝遠處的杜天德大喊道：「你給是不給？！」

  杜天德聲嘶力竭的哭喊道：「給！給！多少錢都給！你先救我一命。」

  李魁勝忙率眾回返，揮刀砍死了杜天德身邊一名強盜，解了他的大難。

  「救我侄子！救我侄兒！」…………杜天德之侄已然身中三刀，履地而爬。

  「你還有錢麼？」李魁勝笑問道，對於生死大倫，倒是先未理會。

  「有！有！你快救他！」………………李魁勝忙即提刀而去，未走出三步。

  杜天德已然哭喪著臉哀求道：「不過他身中三刀，已經算半個人了，算價的時候要便宜些！」

  「好！那我就救他半命！」李魁勝冷喝道。

  言畢，運刀使了一招『銀霜落雪』。

  刀勢快如落水，刀網密似銀霜，已然將杜天德之侄身邊的一名強盜全身罩住，此招本可取他性命。

  李魁勝卻故意將刀鋒一斜，疾勢下落，著實狠辣無比。

  那名強盜筋骨寸裂，胸前被灌入一道『橫暴凶氣』穿胸而死。

  與此同時，杜天德之侄也大叫一聲，間接被扭拉剪切之力震沖的斷作兩截。

  已而氣息奄奄，惡狠狠的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是你的親侄子，……。」言道此處，已口中噴血，氣若遊絲，仍繼續道：「辛辛苦苦為你操勞了十年，難道還不值三百兩銀子麼！」說完，便咽氣了。

  杜天德悲傷已極，哭泣道：「不是啊，……不是啊，……你那時候不是已經中了三刀嘛，我覺著給全價不值！」說罷，突覺猛醒，朝李魁勝大喝道：「都是你!都是你！半條命還能活嗎？」

  李魁勝面無愧色的嗤笑道：「既知半條命不能活，為何只給半價？你這叫『知其不可，而為之』，是愚頑之徒也。」

  雙方又激戰二刻有餘。

  那方強盜見勝之不得，其中一頭目便大喝道：「小子是湘西大盜劉全榮，敢問哥哥是哪位？」

  李魁勝見其言語有禮，拱手回敬道：「在下李魁勝！」

  劉全榮有禮道：「敢問是福泉鏢局的李大哥麼？」

  李魁勝笑道：「正是！」

  劉全榮抱歉道：「不知李大哥大駕屈尊到此，起了誤會，好在雙方死的人馬都不多，就此罷手如何？」

  李魁勝一笑：「正我所願！」

  劉全榮剛待要走，李魁勝喝止道：「就這麼走了？」

  劉全榮疑道：「大哥欲如何？」

  李魁勝陰笑道：「你不用賠點什麼了麼！」

  劉全榮知道這回全算栽了，自己雖能橫行一省，今日卻也得認帳：「不知哥哥想要什麼？」

  李魁勝大笑數聲，朝後方問道：「哥們兒們！劉大哥已經開口了，諸位何不吐出心中所想！」

  「要娘們！……。」「對，這沒娘們怎麼行！」「老子都三年沒沾過葷腥了！」眾人七嘴八舌道。

  「聽見了麼劉兄弟，我的兄弟們要娘們！」李魁勝邪笑道。

  「這眼下哪有娘們啊？」劉全榮作難道。

  「這強盜會不知道哪有娘們？真他媽奇了怪了！」李魁勝稍有慍怒道。

  劉全榮道：「不如小弟僅留下些銀兩，諸位拿錢自己去……這小弟也只是靠攔路搶劫混碗飯，這些年來，殺人的事倒是做過不少，這強搶民女嘛，倒是不曾有……。」

  李魁勝道：「沒試過可以試一試嘛！都有頭一遭！」

  「那我就勉為其難，……但不知大哥要多少！」劉全榮面色難堪道。

  李魁勝：「兄弟們的數在這擺著呢，你自己不會數！」

  劉全榮被扣下了七名兄弟作人質，倒也不敢不聽從命令。

  當即率三十餘名弟兄去了。兩個時辰過後，劉全榮及其侍從復又押來十名女子。

  李魁勝笑道：「嗯，不錯，就是他媽少了點！不能跟劉兄一起分享了！」

  劉全榮尷尬笑道：「玩笑了，兄弟們慢慢玩，我等先走了！」李魁勝一朝手，劉全榮等人便即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此時，他們對外界的環境變化已然不覺，周遭渾金之風頓起，沙霧瀰漫，太陽之上，有黑氣大如錢，徑直輻射在四周。

  磁場活動立時異常，『雷河』『貪殺』『痴電』『欲澤』四道霹靂芒氣截天而降！

  互相追逐繞環，終而並成滾滾『磁河』，飛沖而下！

  磁暴已極！

  山化為石，土崩為岩，雲凝為海，河鋪成天。四時大亂！

  一道地衣接天而起，千靈交錯，如巨浪撲來，裹食萬物，更有如洪荒巨獸，浩吞三界！

  四十餘名惡狼的身形已然被湮沒淨盡，嵌縮入化，注進地核，仿佛不曾有過！

  地表迅速衰解之後，星分軫異，雲入大海，移勢浩蕩。大有氣帶三江，力貫五湖之形！

  天空赫然幻閃隱顯著四個大字——蝕殤魔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