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幸破神光

  小浪花，該你嘍！孔慈說道，聲音甜膩，輕靈悅耳。

  但傳入斷浪耳中，確是比拉鋸還刺耳，斷浪雖早已喻之於懷，在聶風比完賽後就已呆愣良久，然乍聞此語，亦不禁悵恨數聲。

  利之所在民歸之，名之所彰士死之。

  問世上誰能逃脫名利？！

  

  當然，自古便不乏有淡薄名利的所謂高士，如司馬相如，阮籍之流。

  他們無心仕途，擺出一副高傲的臉孔，仿佛天地之間我逍遙，一副派然不尊的架勢。然則其果如是已乎？！

  司馬相如固然清高，可他清高的背後已有財力作為後盾（卓王孫，卓文君之財），有利這個字護體，他又何必醉心於官場上的爾虞我詐，見風使舵的生活？

  經濟獨立是人格獨立的前提，當今世上之人之所以沒有做到率性而為，活出真我，多半是沒有決絕的實力而非決絕的魄力。

  至於阮籍，那便是死硬派，冥頑不靈之徒了，竹林七賢自以為天下惟自己獨清，不屑與當朝廷合作，殊不知朝庭雖然黑暗，歷代如此，卻仍是統治階級教化，治理百姓的工具，不肯合作與當局，自也是無心造福址於百姓。

  （人們造福址於百姓大多也是因為利己心）那便不叫作不好名利，倒是不識名利了，因為不識名利而不去追逐，怎得算真正的清高狂野？

  韓非說：譽之毀之不畏，罰之賞之不勸。四者加焉不變，則除之。

  可見沒有追逐名利之心的人也沒什麼上進心。司馬遷也曾說：金錢者，人之本欲也。應當正當的追逐名利，如此縱觀歷史，識得名利而又不去追逐的怕只有老，莊，荀，等寥寥數人，就連孔孟也有所不及。

  （如此觀其大略，不追名逐利者要麼已經擁有，要麼不識。）悵然即此，斷浪不禁思道：像我這種自幼父母雙亡，到處遭人冷眼的人，對名利猶衷,步驚雲也是自幼無母，遭父貶斥，後來父親也去了，養父雖待他不錯，但霍家除霍步天一人之外仍是視他如怪物，雖得蒙雄霸收錄，仍是為眾人所不解，他遭受了這許多不公正的待遇，難道便不想出頭？！他當真真肯將機會分我一半？！

  但隨即想到：此人為人行事最具獨特，我雖不會如他一般，倒也對他有三分喜歡，況他一向為聶風所看重，必有過人之處，真有超脫名利之心也未可知。

  聶風見其目光先前呆愣，繼而又轉為游移，便是不知其腦中進境，也知道他為何事發愁。

  當即左手緊握其手，右手輕撫其肩，心中思道：斷浪啊，斷浪，今日一敵雲師兄你難有勝算，我早已窺洞此節，故而力爭社長之位，待你一敗之際，我便詐說功夫不及你，便將社長之位讓於你了！想到此處，不禁手上加力。

  斷浪只覺聶風這一動作是出於好朋友的關懷，未料他已想到此處，但曰：我會盡力一搏的！

  斷浪，一定要接到雲師兄二十招！聶風突發此語，語力迅捷，目光卻是極為凝重。

  斷浪知此乃鼓勵之語，但不知他為何要以二十為限呢。原來聶風腦速飛轉急快，自覺總不能憑空讓雄霸同意退讓社長之位，總要讓斷浪接下雲師兄二十招才有說辭。

  斷浪未有深一層的理會，別了聶風，便徑直走向比武台，走了不過數步，卻又回頭斜睨，見眾位會花無不對自己無限唏噓，面露憂色，即使如死對頭雲苓，眼神中也是充滿關懷。

  斷浪一時情難自控，脫口問道：小慈，如果你的姘頭失手之下將我打死，你會如何！

  要擱在平時，孔慈怕早已羞怯，惱怒。

  （況且只是己方對步驚雲有好感，雖在全校都已認定二人是情侶，又怎得算姘頭？只是此事關及名節，步驚雲如若無意，至少應向自己說明，因為自己表現得再明顯不過，他既未說明，平時又待她比待除聶風之外的所有人都多了幾分關懷，只當他不善言表，自是默認。）

  此時卻是語調激昂，情不自禁道：若是如此，我的功夫雖不及他，也願誓死跟他鳩斗到底。

  斷浪見自己的朋友竟能如此義氣，寧願放下情感，不禁心下大慰。

  斷浪卻待要奔上擂台，孔慈又追加一句：斷浪，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不比任何人低！此語再明白不過，自是連步驚雲也一同連卷在內。

  斷浪聞此不禁釋然，仿佛此生已然不虛，寵辱偕忘的大笑道：傻娘們夠意思！

  站在台上的步驚雲宛若不聞，依舊森寒傲立，殺神之氣充塞武場。

  斷浪徐步上台，一改往日，先施一禮，稱謂也略有改變，道：步大哥，請多指教。

  步驚雲抬起左臂，向後微微一招，目光陡動，示意盡可快攻。

  斷浪道：還是步大哥先！

  但見步驚雲右手五指並立，叉開間隙，指節微曲，手三里穴處逼下數道氣芒，內息控血，五臟內血窩糾旋，霎時間，血色竟呈暗紫。看似確是虎爪手的招形，但使得內功心法卻正與虎爪手相逆。能運得如此詭譎內勁，卻配以虎爪手這樣的招形，正有如家中堆滿金銀財寶卻吃糠咽菜一樣，眾人不禁大奇。

  唯是此招也不可小覷，正暗含著一分雷劫心甲的上乘心法，相由心生，諸法隨心。

  步驚雲已練到以心牽制體內百脈的境界，雖不及聶風內力剛猛，卻勝其幾分柔巧。

  但見其左手兩指之間輕輕一磨，一道柔巧無比還夾雜著幾分韌勁的指風隨即如箭射出。

  斷浪正提神運氣，雙臂曲張，自庭神，庭黃，樓重，丹田四穴中汲取真力，似是化功大法的縮用，然而卻是倒行逆施。

  楚楚深知武學易理，忙想提醒他法訣不對，但怕疾喊之中激得他走火入魔，又瞬時料想斷浪一向聰明，此舉必是誘敵。

  斷家的功夫本就高深莫測，如果單單將此舉看成誘敵，未免太小覷南麟劍首的功夫了。

  斷家的武功本就奇幻莫測，斷浪不過是想用化掉功力的內熱激盪體內的血液罷了，須臾，其體內血液已然旋動，翻滾，繼而溫熱，奔突，終至沸騰起。隨著斷浪一聲沉吼，全身已然浮上一層虛幻烈火。

  斷浪舉手比了一個八字，又似手槍，直指步驚雲，食指略微在空氣中一划，即使燃起，也打出一道內力相近的火風。

  二風相對，淺紫交血紅，迸出一團暖氣，霎時崩開，色彩眩目，煞是好看。

  步驚雲見此，十指並磨，指風且密且快，如閃電雷光，斷浪也是雙手齊用，內力疾吐。

  竟掃成一片，如機槍對交，數招過後，比武場上宛若無事。

  聶風暗喜：我正愁苦，二人若是這樣斗上四五十合，便也妙極。

  秦霜叫道：二位賢弟的功夫不淺，比之上次大有進步。

  眾人皆不知其所指，皆想：二人氣勢雖佳，招式也夠凌厲，迅捷更為我等萬萬不及，但內力確屬平平無奇，不知學長為何有此一夸。

  但見台上二人呼吸一沉，台上竟好像有一層黃塵揭地而起，盡數反旋激射，撲出場外，確是惹得眾人眼迷。

  待睜得眼了，卻見得比武場已如雨打沙灘，二人面前的坑點也略有不同，絕似陣法，步驚雲面前的坑點且深且重，且焦氣浮著，呈錐形排列，正應著斷家火力蝕物的法訣。

  而斷浪前邊的則是且淺且滑，列陣雁形，遂止於淺，然後勁未絕，殺氣橫立，也正是雷劫心甲的妙諦。

  然而通觀坑點之數，竟都是三百七十八。

  眾人不禁稱其妙絕，同時讚嘆秦霜洞悉先機，眼力過人。

  步驚雲目光突變，消了先前的點滴柔和，內有流光似劍。

  聶風心下暗喊：糟了，雲師兄怕是要進第二輪攻勢，發動只對高手才用的實力！

  驚雲身上虛光乍閃，此光雖近如透明，卻仍是不能讓人正目相對，虛光過後，其身恍若翻入空氣之中。

  身形氣息，俱已消沉。

  實則是圍著斷浪繞動，繞速如斯之快，且能同時閉掉氣息伺機攻擊人的，天下會內，（包括雄霸）只聶，步二人。

  斷浪只懂得作戰時要抓住對方的氣，同時以心眼俯察周圍，其實按心上功夫而論，斷浪的造詣與易理已經不淺，可走的畢竟是極正的路子。

  步驚雲天資極高，早已另闢蹊徑，心上功夫更是詭異，能將心甲截成八段，且功力如初，（皆賴秦霜所授的《心甲密穴》，黑衣神話的《莫名武烈》）斷浪一察之下，心甲不禁受擊，周遭竟隱著八個步驚雲！

  在其心甲受創之際，突有一股邪烈之氣貫穿而來，先已攝得斷浪上半身不能動彈，接著猛施一掌，一掌攻下，中招之人宛若中了數掌，掌影相扣，竟將斷浪摑出五丈開外，重重得摔在地上。

  這招下得著實不淺，已用了三分功力，若是呂義，秦艽二人，當斃於此掌，或即使不斃，亦周身殘廢。

  這意思再明白不過，你若連呂義，秦艽二人也便不如，又何配令我一讓！

  聶風一顆心更已提至嗓子眼，但如果此時上去將其拉下，則必毀了斷浪前途，斷浪必定倍加惱恨，只盼其能挨過這一掌。

  孔慈見此，不禁失聲驚呼：斷浪！言畢，便要衝上台去。芸玲，楚楚早已先她一步，衝到台前。

  卻被秦霜攔住：那小子頑皮的緊！別去理他，讓他再過幾招，對他沒壞處。心中卻暗思：他若真有事，難道我會坐視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