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39 承諾之戰

  倉外冬風籟籟地吹著，像一曲葬禮之歌。

  

  呂鴻豪在身邊一個木箱子裡取出一把武士刀，刀鋒閃亮。

  刀已在手。

  蔡華伸噴出最後一口煙，丟了菸頭。菸頭掉在地上濺起幾粒火星，等於點燃了戰鬥的導火線。霎時間，刀光四起。

  呂鴻豪身形矯健，錯步穿揚，嗖的一聲刀鋒就已貼上了蔡華伸胸膛。

  蔡華伸見狀暗贊：好快的身法，想不到我家隔壁有個這樣的高手。

  閃避已然來不及，蔡華伸手握神筆，以閃電般的速度一陣葫蘆畫瓢，手裡突然多了一把半米長的彎刀。如果不把肉眼所見的畫面放慢一百倍，根本就看不出他的手動過，快得不可思議。這刀就像突然從他手裡長出來一樣。

  只見他橫刀一擋，交鋒之際，火花四射，隨著「當」一聲巨響，兩人被強大的撞擊力彈出三米開外。

  呂鴻豪一刀未果，愕然木立。就算是天龍特工里的高手，也沒有人能如此從容地接下他這一刀，不禁怔道：「我說你怎麼遲遲不出武器，原來你的刀可以從骨子裡長出來？」

  「你也不賴，你的刀術是日本人教的？」蔡華伸用姆指摸了摸自己的刀，一擊下來刀鋒居然缺了道小口，看來在設置屬性的時候還沒有掌握到金屬制器的要領，若不是仙氣護體，恐怕已經刀斷人亡。由此可想而知呂鴻豪的武士刀多麼可怕。

  「我本身就是日本人。」呂鴻豪再一次握緊了刀柄，準備再一次發起攻擊。心裡忖道：此人不但知道了我們的秘密，而且還是鄰居家的孩子，絕不能讓他活著……

  「但你卻有一半是中國人。」蔡華伸目光如電。

  「你怎麼知道？」呂鴻豪頓感詫異，但絲毫不敢輕心，「可惜，我的靈魂早就已經屬於日本，屬於魔鬼武士團。小心了。」話音一落，刀光一閃，直取蔡華伸死穴。

  蔡華伸連連招架，閃亮的刀影像酒吧里的雷射，鏘聲不斷，形成一片刀光網。氣勢所至，腳下塵土激揚，飛砂走礫。

  俗話說薑還是老的辣，這一輪激戰下來，呂鴻豪依然有氣定神閒之態，而蔡華伸卻漸逞不敵之勢，手腕處漸漸感到發麻。

  「主人，快出絕招。」神筆已看出了蔡華伸的困狀，提醒道。

  蔡華伸心裡也開始不安起來，一邊招架一邊忖道：「想不到日本的武士這麼牛B，他是刀刀挑我要害，准得要命。」

  就在他走神的一瞬間，呂鴻豪目含殺機，一招「開天劈地」直取對方天靈蓋，足有排山倒海之勢。

  蔡華伸大驚，一式「揮刀迎月」向上一擋。然而他畫出來的刀實在太爛，加上仙氣耗損過多，彎刀撞上對方的武士刀時竟被生生砍斷。

  眼看對方的武士刀即將把他的頭顱劈成兩半，突然神筆筆竿一蹦，擋在主人的頭頂。

  呂鴻豪大吃一驚，自己這一刀足可削鐵如泥，卻砍不斷一根筆竿子？

  神筆身上泛起一層奇異的光彩，像神光，硬生生把那力大無窮的一刀給彈了回去。

  「噗！」呂鴻豪跌出十米，一口鮮血噴了出來，驚道：「這是什麼東西？」

  蔡華伸回想剛才的一幕，差點去見了閻羅王，暗暗捏了一把冷汗。一聽呂鴻豪的疑問，說道：「這是我的超級法寶，說出來你也不懂的。」

  蔡華伸舉手一抓，把神筆捏了回來，檢查一番發現毫髮無損後這才放了心。

  「不可思議，真不可思議……」呂鴻豪擦擦嘴角的血，嘆道。

  「你還能繼續打嗎？」蔡華伸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呂鴻豪反問道。

  這絕對不是地球人，地球上怎麼會有法寶？

  「我就是你的鄰居，千真萬確。」

  呂鴻豪沉思良久，慢慢地脫了自己的衣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動作蔡華伸太熟悉了，笑道：「你不過就輸了一個回合，用不著急著剖腹自盡吧？」

  呂鴻豪忍不住笑道：「哈哈，剖腹？我可沒那麼蠢。我知道，中國有種秘傳武學叫『古武派』，配合尖端的高科技武器，可以擁有匪夷所思的能力。不過，我今天想讓你看看，高科技武器不止中國才有，我們日本的，更先進——」

  話音一落，只見他手臂一掀，外套像降落傘般飄到一邊，露出他赤裸的上身。

  看到這個身體，蔡華伸的心裡發怵，胃酸正在沸騰，幾乎要吐了出來。

  他那兩塊結實的胸肌之間，有個大眼睛，眼皮一眨一睜，裡面便是一個大窟窿。在那窟窿里既看不到肺，也看不到心臟，甚至裡面連肉都沒有，只有密密麻麻的刀片。

  蔡華伸打個哆嗦，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皺眉道：「怪不得嫂子說你的性能力日漸衰退，原來你把身體改造了？嘔——」他再也忍不住，彎下腰吐了一地，中午在酒店裡吃的東西全部吐光了，吐得頭暈轉向。

  「從我出生開始，就被命運註定了自己是一把武器，只有增強力量，才能活出我的價值。」呂鴻豪冷冷地說。

  「其實你完全可以做一個正常人，關鍵在於你想不想。」蔡華伸吐完，抹了抹嘴，氣喘吁吁地說道。

  「廢話少說。」呂鴻豪虎腰一貓，右手在左臂上挖開一道口子，卻不見流血，抽出一條手指粗的金屬鏈，咬牙一拉，胸前的刀片球像把畸形的剃鬚刀，如巨蟒般竄出來直擊蔡華伸的咽喉。

  蔡華伸一回神，翻身一躍，巧妙地躲開了這一擊，在空中手筆一揮，空氣中再次蹦出一把大刀。

  刀片球里的利刀片急速旋轉，可想而知一但擊中，下場便是被攪成肉漿，像攪果汁一樣。只見它一擊扑空，峰迴路轉打了個回弦，帶著一條鐵鏈制的尾巴向蔡華伸繞去。

  蔡華伸急忙握住刀柄，一刀橫掃千軍，激起一束束火舌，脆聲悅耳。

  且看蔡華伸手中的刀，寬達二十公分，長達一百五十公分，刀身黝黑，利刃雪銀，盡顯霸氣。這把刀是他在一款遊戲海報上看到的，在生死一線間，被他情急之下畫了出來，質感十分神奇。看來這次的屬性設置，稱得上是寶刀了。

  再說呂鴻豪兩擊不中，繼續扯著從手臂里抽出來的鐵鏈，刀片球像條長著眼睛的蛇，死死纏著蔡華伸。

  蔡華伸一邊閃避，連劈數十刀，依然劈不斷刀片球後的鐵鏈子。此時他深感乏力，額頭上汗如雨下，險象叢生。

  刀片球來來回回穿梭在空中，突然利刃外翻，像剛剛綻放的花蕾，翻起的刀片更像無數顆蟒蛇的利齒，疾速飛射而出，形成一片巨大的刀網，刺向蔡華伸。

  「主人小心。」筆精傳來一聲鳴警。

  筋皮力盡的蔡華伸大驚失色，如此迅速的刀林針雨，他不可能擋得掉，更避不開。兀地他急中生智，幾乎在同一瞬間，整個人像一陣漩渦般，化成一縷白煙消失在空氣中。他又僥倖躲過了這一劫。

  呂鴻豪看傻了眼，一件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竟然在他眼前發生了。

  就在下一刻，蔡華伸再次現身，瞅准呂鴻豪的左臂，使盡全身力氣揮出一刀。

  刀光如閃電，一條無血無肉的手臂應聲落地，裡面布滿了電路線，因短路射出的火光舌「滋滋」作響。同時那個刀片球也像丟了魂般掉了下去。

  「果然如此，這條手臂是你的操作室，斷了它，你的武器便會失靈。」蔡華伸把大刀立在地上，手撐著刀柄，氣喘如牛地說道。這一趟打鬥，是他生平最累最危險的一次。

  「真是聰明，其實你早就看出來了，只是沒機會下手而已。」呂鴻豪呆若木雞，萬念俱灰地說道。

  「不錯，我是看出來了，你這個身體是剛剛改造的對不對？」蔡華伸終於撐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刀擱在一邊，抽起煙來，同時又給對方拋去一根。

  失去戰鬥力後的呂鴻豪，也坐在地上，木然地撿起香菸，叨在嘴裡。此時此景，剛剛還在生死相拼的兩個人倒像是成了朋友。

  「你怎麼知道我是剛剛改造的？」呂鴻豪狠狠吸了口煙，說道。

  「因為你上次回家的時候，嫂子還沒有發現你是個機器人。」蔡華伸道。

  「你左一句嫂子右一句嫂子，跟我老婆很熟嗎？」呂鴻豪的情依舊木然。

  「反正你快要死了，我也不妨告訴你，你老婆……已經和我上過床了。」蔡華伸淡淡道。

  呂鴻豪沉默了一會，卻絲毫沒有動容的意思，這倒令蔡華伸有些意外。要知道老婆跟別人上床了，正常人是絕對不能忍受的。

  而呂鴻豪卻不像正常人，只是無奈地笑了笑。

  「你怎麼不生氣？」蔡華伸詫道。

  卻聽呂鴻豪淡笑道：「是我對不起她，我能理解。」

  蔡華伸閉上了嘴，沉默良久。

  「我現在只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呂鴻豪突然打斷沉默。

  「你說。」

  「剛才你突然消失了，又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用的是什麼武功？」呂鴻豪道。

  「這個不是武功。」蔡華伸朗聲道。

  「特異功能？」呂鴻豪道。

  蔡華伸沉思數秒，說道：「對，也差不多，算是特異功能。」

  剛才在生死邊緣之際，蔡華伸急中生智想起了那一招空間穿越，但畫畫已經來不及，只好直接穿進了夢幻仙境，喘了幾口氣再蹦出來。而這樣的能力，他沒辦法詳細解釋，也沒有人能聽得明白。

  「其實你這個身體本來可以繼續改盡，你的操控室不應該在手臂上，應該在肚子裡。」蔡華伸又道。

  「在我死之前我還有一事相求。」呂鴻豪岔開話題。

  「你說。」

  「我死了以後，希望你能多照顧一下我的家人。」呂鴻豪喪氣道。

  蔡華伸心有感觸，嘆了口氣，回道：「你放心，我們本來就是鄰居，互相照應一下，應該的。尤其是……我會把你老婆照顧得很好的。」

  呂鴻豪仍然不生氣，朗笑起來，說道：「這算不算你的承諾？」

  「算，君子一諾值千金。」蔡華伸拍拍胸膛，說道。

  「那我就放心了。」

  夜幕已逝去，凌晨卻更黑，風更加凌厲。

  蔡華伸黯然地站起來，百感交加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呂鴻豪已剖腹自盡，地上染著汩汩的鮮血，有血可流，就證明他還有一半是人，另一半，是機器……他沒有愧對武士的精神，卻愧對了自己致愛的親人。

  但他不得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