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寇準（三）

  老者說：「寇大人，聽說您要走啦！全霞谷縣的老百姓托我來為您送行。說來慚愧，您在霞谷縣連任三任為官九年，不是我們留，您早該高升啦！這九年，您為我們霞谷縣的人操碎了心，熬盡了血呀！霞谷縣的人富了，大人您家裡卻窮了。您愛民如子，兩袖清風啊！平常給您送一個大錢的東西，您都不要啊！今兒個您要走啦！我們老百姓給您湊了倆錢兒，買酒不醉，買飯不飽，路上您留著零花用吧，錢雖不多，這可是霞谷縣人的心哪！」

  老者沖旁邊一擺手，倆小伙子抬著那托盤過來了，紅綢子一掀，裡面露出了雪花白銀五百兩。

  寇準說：「老人家，霞谷縣百姓的心意我領了，這五百兩銀子我不能要。您不說我兩袖清風嗎？這銀子我要拿著，袖子裡清風就進不去了，謝謝眾位鄉親，銀子請拿回。」

  那老者說：「寇大人，這銀子您得收，因為他原來就是您的。」

  「怎麼是我的哪？」

  「寇大人，您在霞谷縣為官九年，俸祿不少，可您為百姓花的錢也多。霞谷縣沒人管的孩子您給收養起來；鄉民受災，國家賑濟錢糧不夠，您把自己的俸祿銀子也往裡搭；哪家買賣鋪戶要黃了，危困之中您給拿錢湊本兒。誰都知道錢好花，大人的錢也不是白撿來的，您在這兒做官怎麼都好說，今天您要走啦，這可得欠債還錢。大伙兒不能欠著您一個人的錢，這錢您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錢是大伙兒湊的，沒記帳，您要不收，這錢我沒地方交代。」

  到此時，呼廷佩顯等一行人才知道寇準為什麼這麼窮，心中都暗暗感嘆：此人真是好官呀！就連一直看寇準不順眼的靈兒，也對他另眼相看，覺得他似乎也不是那麼討厭了。

  寇準見不收錢，老者便不會走，只好回頭把給他送行的縣衙的師爺叫過來，說：「你把銀子給我收下，進來紅柳集遭災很重，鄉民糧食缺少，面臨飢困，把這五百兩銀子送到他們那裡吧。」

  師爺說：「是。」命人接過了銀兩。

  

  正待要走，又被一夥兒人截住，有人抬著一個錦幛——又叫「萬民旗」，上邊繡著四個大字：「惠愛及民」。另有一塊匾，上邊刻的隸書大字是：「明鏡高懸」。頭前一個給寇準見禮後說明來意：「我們是給您送萬民旗、萬民匾的，這您得收著，這是百姓的呼聲。」

  寇準說：「好吧，我受之有愧，但這是黎民所望，准當竭力盡職。」衙役把匾和錦幛接過來了。

  寇準往前走，眾人隨後送……寇準說：「眾位鄉親，千里相送，終須一別，你們要把我送到什麼地方去呀？要不都跟我上東京得啦！」

  大伙兒說：「寇大人，我們就送您到城門哪，再不遠送。」

  寇準說：「那你們就送吧！」

  人們一邊送，一邊說。

  這個說：「寇大人您保重。」

  那個說：「寇大人您再回來吧！」

  就這樣，一直到寇準等人不見了蹤影，人們還在城門口翹首瞭望……

  寇準本是個文官，讓他騎馬，有些難為他。可馬車上都是女眷，他只得蜷縮在車一角，跟個受氣包似的。三女、一男同處一地，雖然還有兩個孩童，可在男女防的年代，彼此都些難堪，氣氛略有些沉悶。

  寇準見無痕長得很乖巧的樣子，就湊到無痕身邊說：「小娃娃，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寇準那可是家喻戶曉的人物，無痕對他可是早就心存景仰之情了。如今見了本人又如此隨和，怎能不開心。只是他身上有股子醋味，讓人不大舒服。所以無痕身子稍微退後了一下說：「我叫無痕，今年五歲了！」

  「呵呵！好！我教你唱首兒歌呀！小花貓，上河西，扯花布，做花衣，不要你金，不要你銀，要你花轎來抬人。四個吹，四個打，四個騾子，四匹馬，咿哩哇啦抬到家。」

  無痕無比鬱悶的看了他一眼，轉回身對呼廷佩顯說：「佩顯呀，咱們討探一下詩詞歌賦吧！」

  寇準自討了個沒趣，不過他倒並不生氣，想聽聽兩個孩子能討論什麼。結果一聽之下，驚為天人。那呼廷佩顯小小年紀能身為欽差，自然有一定水平。可沒想到剛剛五歲的無痕，竟做起呼廷佩顯的老師來。

  寇準感嘆道：「嗚呼！莫非天下的神童都跑到這馬車裡來了嗎？」

  聰明伶俐的孩子哪個不喜歡，寇準見無痕對詩詞歌賦感興趣，便投其所好，也加入了討論中。無痕見解獨到，佩顯思維敏捷，寇準劍走偏鋒，三人倒真談到一塊去了。楊八妹熟讀詩書，也算半個才女，偶爾也能插進一句半名的。可憐靈兒與楊排風兩個，像聽天書一般苦悶無比。原本她倆倒是可以一起聊聊的，都是習武之人，有共同話題，可惜倆人不對眼，誰看誰都彆扭。靈兒實在聽得厭煩了，就打斷他們說：「寇大人，聽說你審過不少離奇的案子，可否給我們講講呀？」

  無痕等一聽，也是來了興趣，就讓央求寇準講故事。寇準倒是很有表演天賦，小故事講得繪聲繪色，讓人有身臨其境之感，再加上他本人生性幽默，時不時的逗得眾人哈哈大笑。那原本在車外騎馬的楚玉，聞聲也鑽進車中，和大夥一起聽寇準講故事。

  寇準審理過的案子何止千百，這一路上倒也不算無聊，這一日便到了京都。

  太宗任命寇準為西台御史，主審潘楊兩家之案。哪知這案子審理起來，卻並不順利。先是潘娘娘大鬧公案，不准寇準對潘仁美動刑。而後又有人在寇準去邊關調查案情的路上刺殺於他，幸得新結識的楊興搭救才倖免於難。最後案情查清，只差潘仁美招供。哪知這老小子死活不招，皇上又有聖旨，不准對其動刑，寇準也是一籌莫展。日子一拖就是好幾個月，已到了初冬時節。其間因為擔心無痕，老偷兒也從無名谷趕了來。

  楚玉、靈兒等人關心案情，每日必去御史府詢問案件的進展情況，別人倒還好說。只是靈兒性子最急，不禁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譏諷寇準徒有虛名。寇準受不得激，便對靈兒說：「我若是審得了此案，讓潘老賊招供怎麼辦？」

  靈兒也是一時衝動，答了句：「那我就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