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比試（三）

  之前無痕能夠在琴藝中和呼廷佩顯打個平手，已經大大出乎靈兒的預料了。如今見無痕自信滿滿的要和呼廷佩顯比拼棋藝，靈兒覺得自己的大腦有點運轉失靈了：這孩子啥時學會下棋了呀？

  靈兒在楚玉耳邊低聲問道：「七師兄，你以前見過無痕下棋嗎？你知道有誰教過他下棋嗎？」

  「沒有啊！」楚玉亦是一臉迷惑不解的樣子。

  靈兒眨巴了眨巴眼睛，忽然捂嘴一笑，低聲說：「我明白了！這小子在裝蒜呢！你瞧著吧！一會兒，他准瞎下一通，然後認輸。呵呵……」

  楚玉道：「我想也是！這下棋哪有無師自通的道理！他的風格很像你喔！」

  然而令他們意想不到的是，無痕竟然有板有眼的下了起來。不僅在布局階段下子如飛，盤中更是妙招不斷，打得呼廷佩顯冷汗直流。往往無痕隨意下一子，就夠呼廷佩顯想半天的。而呼廷佩顯的棋子剛剛落下，無痕立刻跟著落子。怎麼看，兩人都不是一個檔次的。仿佛老叟戲嬰兒一般，而實際上也差不多。

  會下棋的人都有個毛病，看別人不行了，都喜歡支個招，幫個忙啥的。即使那些棋藝高超的人，有時見獵心喜，也會偶爾來上這麼一手。這不！有個老頭兒，就湊到呼廷佩顯耳邊低聲幫他出主意。呼廷佩顯一聽，立刻雙眼發亮，照著老頭兒的指點，連走幾步，棋盤上的形式竟真的有些好轉。見此情景，無痕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大樂。下棋的人都這樣，見到和自己棋藝相當的人，都恨不得立刻跟人家一較高下，互通有無。

  眼前那個老頭兒雖然長相一般，還有些羅鍋，可在無痕眼中卻無異於脫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向他搔首弄姿，不停拋著媚眼的絕色美女，口中還高呼著：「ＣｏｍｅｏｎＢａｂｙ！」

  無痕兩眼放光，毫無顧及的叫嚷著：「那個臭棋簍子，你快讓開，我要和這老頭兒下一盤！」

  

  被人稱呼為臭棋簍子，還是呼廷佩顯有生以來第一遭。他胸中的怒火，幾乎可以烘乾大海。可技不如人，又有什麼好說的，他連反駁對方話的資格都沒有，只得灰頭土臉的站起來，把座位讓給老頭。

  老頭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也不客氣，直接坐在無痕對面，笑著問：「我們是接著下，還是重來一局？」

  無痕說：「接著下，是占你便宜！我們重下一盤！」

  「好！」老頭兒也不反駁，在他眼前，眼前之人並非一個娃娃，而是一名棋界高手，是需要自己竭盡所能去應付的。

  下棋講究一個心境平和，越是遇到厲害的對手，越是不能有絲毫的緊張。老頭兒正襟危坐，全神灌注的和無痕下了起來。而無痕也一掃剛才嘻嘻哈哈，毫無正經的樣子，如老僧入定般寧神靜氣，全身心的投入到棋局中。

  在最開始的布局階段，兩人都是落子如飛，好似不假思索一般。可隨著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進入中盤階段，兩人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表面上好似不如剛才激烈，實則不然。此時雙方正絞盡腦汁，使出通身解數，短兵相接，寸「地」必爭，殺得慘烈無比。老頭兒已是皺緊了眉頭，時不時的舉棋思量。無痕思考的時間也明顯變長了，不過比起老頭兒來還是快了許多。

  到收宮階段，老頭兒額頭上的冷汗也冒了出來。每下一子前，都要經歷一番長久的思索，最後像做生死抉擇似的艱難的落子。反觀無痕，則是氣定神閒，仿佛勝券在握一般。老頭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氣息也越來越不沉穩，舉著棋子的手在空中微微顫抖著，最終長嘆一聲，棄子認輸。老頭兒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神情萎靡的站了起來。

  無痕笑問道：「要不要再來一盤？」

  老頭兒苦笑著搖搖頭：「這自知之明，老朽還是有的。便是多下幾局，結果也還是一樣。想我苦研棋藝數十年，原以為這天下已難逢敵手，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笑我做了這許多的井底之蛙卻不知，當真可笑、可笑。從此後，老夫決意不再碰棋！」

  甩下這句話，老頭兒便欲離去。無痕急忙將他叫住：「老人家留步！我有一言相告！」

  老頭兒停住了腳步，低著頭，也不回身，萬念俱灰的說道：「請講！」

  「實不相瞞，我這棋藝，乃是夢中神人所授，非是世間的棋藝可比。老人家與其說是敗給了我，不如說是敗給了神仙，所以您萬不必為此難過！」

  老頭兒原本死寂的眼神，立刻放出了光彩。他轉回身緊緊的盯著無痕激動的問道：「此言當真？」

  無痕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知道，一旦某個人發現自己一生追求的，並引以為傲的東西被全盤否定後，對人的傷害極大。老頭兒若就這麼離去，也許就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他身為佛門弟子，又怎能見死不救。再說，他用十世積攢的棋藝修為和人家拼鬥，本事就不是很光彩的事，這才有此一說。

  無痕信誓旦旦的說：「當然是真的！不信你問我的師兄、師姐，問他們有沒有人教過我棋藝。」

  在向靈兒和楚玉二人證實後，老頭兒仰天長笑：「原來我吳明江今日是輸給了神仙，哈哈，雖敗猶榮啊！」

  老頭兒忽然當眾跪在無痕面前，「通、通、通」磕了三個響頭，對無痕說：「老夫吳明江，六十一歲，本地人士。自小酷愛棋藝，今願拜在老師門下，望請收留！」

  「啊！這如何使得！」無痕一下子慌了神，忙去攙扶於他。

  「老師若不收我，我死也不起來！」老頭兒倔脾氣上來了，無痕根本拉不起來他。

  無痕苦笑不已：「您這般年紀，做我爺爺都成了，我怎麼能收你做弟子呢？」

  「達者為師！您在棋藝上高過我，當然可以做得老師！」

  如果眼前之人是個美女，無痕或許會考慮一下。可一個遭老頭子，弄不好哪天就駕鶴西遊去了，無痕可不敢帶在身邊。他裝作一臉苦相說：「老人家！非是我不肯收你為徒，實是那夢中仙人對我說，這棋藝不得外傳，否則定遭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