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緊張的老方

  張毅腿跟著老方七拐八拐的穿過客商雲集人流如潮的街區，漸漸遠離了喧鬧的亭台樓閣，映入張毅眼前的是一片片低矮的平房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隨意的散落著些積水坑，發著刺鼻的氣味，蜿蜒迂迴的巷道兩邊夾雜著各色人等，有身著短坎肩扛著扁擔焦急等活的苦力，蓬頭垢面伸手乞食的乞丐，早已年老色衰還在風騷拉客的流螢，骯髒破敗的景象讓沒見過世面的張毅忍不住皺眉，差點就伸手捂了鼻子。這應該就是這登州城裡的貧民區吧張毅暗暗地想道，

  老方熟練地趕走了幾波足可令張毅嘔吐三天的奶奶級流螢後，張毅老方終於和東海衛的軍戶們在一排掛著驛館旗子的平房大院前面會合了，

  大牛早已安排好了食宿，準備住上一晚明早早起返回衛所，張毅隨大牛進到院子中只見大夥推來的小獨輪車早已卸空，平整的碼在房前的一角，

  陰暗渾濁的屋子裡幾十名青壯軍戶，或坐或立的擠在一起，一張足可容納20人的大炕上布滿了足能刮下二兩油的滿是補丁的薄被，

  見張毅老方回來大夥都關心的圍過來七嘴八舌的問張毅此行的收穫如何，還沒等張毅答話老方便理著他的寶貝小鬍子清咳兩聲道「問那麼多幹嘛，都給我打起點精神來，先把飯吃飽了」

  張毅雖然每次看見老方裝大將軍的樣就暗自在內心鄙視一下，可今天聽了心裡還是暖融融的。

  老方說完後一眾兵戶們趕忙散到兩邊，各自拿出由家中帶來的高粱米窩頭，就著鹹菜涼水低頭開吃，

  

  簡單的吃完午飯後張毅見時間尚早，就提出想要去買點東西，當時老方還想反對，可是隨後同來的軍戶一聲「張大哥，你又沒啥急的用的，買什麼啊」

  老張大大咧咧的來了句「哦，我就是想給方琴妹妹買些胭脂水粉啥的，順便再扯幾尺布」

  感情孩子是想先把聘禮下了啊老方心中暗自想到，

  老方扶著他的小山羊鬍假裝猶豫了下，其實也就是做做姿態罷了，便同意了張毅想要採買的請求，但命令大夥提高警惕結隊一起出發，

  看到老方發話了軍戶們也就無所顧忌了不知是誰扯了一句「這麼急著置辦婚禮用品啊，張大哥心好急啊」隨後大家的一陣鬨笑

  當時就給張毅整了個大紅臉，只好喃喃的解釋道「我只是想給大夥再扯幾尺布」

  「張大哥的好意我們都領會到了，走咱們扯布去」一個叫黑蛋的軍戶又搶著答道，

  這是大牛在一旁開口說道「張大哥，俺知道這城中有一家挺好的，婚慶女紅店子，俺妹妹出嫁的時候，東西就是在那買的」

  這時張毅再怎麼著急辯解在眾人眼中也只是新人害羞的表現，被大夥拉拉扯扯的拽到了一家門面不大的婚禮女紅鋪子前，

  老方，看大夥把張毅往那鋪子中拽雖嘴上說行伍之人當街拉扯像什麼樣子，可心裡早樂開花了，這女婿太有本事了，前天才改了槍，今天就又把個杯子賣了個這麼好的價，想著就不自覺得笑了出來，人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想來這老岳丈看起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那黑蛋在一旁看見了便又壞笑的說道「老百戶，莫開心的把下巴笑掉了」老方笑著罵了他一句，倒也沒生氣，

  經大家這一鬧張毅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張毅本就不是那做作的人，於是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不等那老闆娘介紹便自己挑選起來了，什麼紅頭繩，花棉布，胭脂水粉，髮簪耳環盡數都被張毅挑了出來，然後財大氣粗的對老闆娘道「這些都包起來吧」張毅此時覺得自己就像後世的購物狂一般，沒辦法誰讓咱有錢呢，

  正在張毅估摸著這些東西的價格會不會讓自己肉疼一把的時候，那老闆娘走到近前道「小哥一共是三兩二錢銀子」

  「什麼，多少錢啊」張毅心道太便宜了，

  不想那老闆娘會錯了意，以為張毅嫌貴，便急忙開口道「客官，這樣吧，把二錢抹去，就三兩，不能再省了要不我該賠了」

  張毅估計像這種小店也定是化不開張毅他們帶的二十兩的銀塊，於是趕忙找老方拿錢不想老方翻遍了身上也就是個一兩多碎銀子，最後30幾人把各種大錢湊在一起也不過湊了相當於二兩半銀子的大錢，張毅當即就決定回去找家錢莊換錢，

  這時老闆娘以為他們買不起嫌貴了，於是便跑了出來道「客官，剛才你們湊錢我都見了，這年頭娶個媳婦不容易，尤其是像你們這樣的軍戶子弟這樣湊了多少，都拿過來吧，等完了婚再把東西給大姐送回來，到時我在給你們退些錢，先把眼前這檔事對付過去再說吧」

  當時就把個想過把大款癮的張毅羞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不過一聽老闆娘說的話，張毅知道這老闆娘肯定是常和這軍戶子弟打交道，便開口道「謝謝了，大姐，我們兄弟們只湊到了二兩五錢，」

  老闆娘接了錢道「沒事，大兄弟，我那死鬼也是軍戶，不過他命不好，五年前戰死在遼東了」

  張毅聽了心中暗道原來還是烈士遺孀啊，便趕忙恭敬地說道「大姐你家男人，為我大明戰死疆場，真是我輩的楷模啊」

  那女人聽了苦笑道「什麼楷模啊，傻蛋一個，他這一走，我們娘三個靠什麼活啊，害我一個婦道人家還得出來拋頭露面，以後要是上了戰場可別傻想辦法把命保住是真的」

  張毅問道「難道朝廷沒有發放撫銀嗎，」

  那女子道「哪裡有半分銀子啊，朝廷連活人的錢都還沒得著落那，死了的就更是沒有了，至今我那死鬼還有三個月的餉被欠著呢」

  張毅心中暗道人都死了活時的餉還沒發下來那軍隊能有戰鬥力就是怪事了，

  這時一旁的老方不知何時取了一錠銀子走了過來對那女人道「拿著」說完便令大夥馬上回返，也不管那女子的推脫

  張毅心道「這老傢伙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拿自己的錢為好人還一下就是個二十兩」

  隨後張毅又買了些布匹吃食便和大夥一起趕回了那污濁不堪的驛館

  老方小心的命令隨來的戶兵只准吃自帶的食物，到晚上還給大夥派了崗，並命了火槍上膛裝藥，搞的大夥一驚一乍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大夥便被老方叫了起來，張毅看著老方那布滿血絲的雙眼，心知他擔心玻璃杯的安全定是一休沒睡，心生感激便向老方到了句「岳父大人辛苦了，」

  老方一聽笑道「奶奶的，和倭人打仗防那無處不在的忍者時我都是倒頭便睡，那想昨夜守著這麼個東西，居然失眠了，」說完又自顧自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