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氣涌

  疏窗半闔，花枝斜影，清風拂過，捲起了書桌上的紙張。紙張兒輕巧靈動的打著滾，輕輕躍動。

  纖細精緻的玉指撥弄著凌亂的紙張，緩緩拿起書卷輕壓其上，允兒見竹柔顏漫不經心拿著筆兒練字，修長的眉微微蹙起，看著她擺弄紙張稍稍凝神片刻，淡淡說道，「王妃早知側妃的院子會是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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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落下，眼神卻在竹柔顏身上打著轉兒，像是想看出些端倪來。

  竹柔顏嬌眉微結，聽見允兒提起，眼睛不自覺的微微瞪大，像是被看破心思一般，有些心虛，眉眼下瞥，一時間倒似做錯事情的小孩兒，重重的點了點頭。

  她原是估摸著熙和想得簡單，卻不說她自己本身與池瑾然的關係如何，就是這般小性子耍著賴，也是招煩的。

  心裡是清楚明白的，但被允兒這般戳中心思，但是有些拘謹不安。像是自己分明早有預料，卻悶聲不語。

  狐疑秀目偷偷朝允兒的方向窺視，卻見允兒朝她清清淺淺的笑著，面色和煦，「多虧了王妃聰明機智，不與那側妃計較，不然反是我們的不是了。」

  竹柔顏心裡的慌張還未消退，臉上掛著憂慮之色。允兒知她心中所想，定是自己那樣一問，為她增其負擔，湊上前去，拍了拍她那纖細幼小的肩，「王妃無須多慮，無論你做什麼，允兒都會支持你的。」

  凝神看著允兒久久沒有作聲，糾結了好一會兒，竹柔顏才遲緩點頭。

  房間空落了下來，竹柔顏一人在房中看書，忽然走神，靜默放下手中書本，緩緩走動，玉足輕點於地，蓮裙隨身浮動，就顯示曳開的朵朵漣漪，行至與窗前站定。斑駁陽光灑在了她身上。

  就在這時，面前忽地橫出一雙手，將竹柔顏緊緊圈入懷中，溫熱而又熟悉的呼吸在她耳旁輕吐，嬌聲婉轉如鶯歌，「你怎麼來了？」

  池瑾然緊了緊懷抱，眸色閃動，就像是明明滅滅的燭火，幾縷髮絲灑落在竹柔顏的脖頸間，壓低了聲音，「我知你去看了熙和的院子。」

  竹柔顏動了動，側頭偏向池瑾然，盈澤秀目灼灼的望著她，「你莫不是以為我還在意？怕我生氣這次前來？」

  被說中了心思，池瑾然一時語塞，許久，低低輕吐著溫和的話語，「原是我考慮不周全，才會引出這些事情來。」語氣之間有些低落，眼神略顯可憐的望向竹柔顏。

  竹柔顏輕盈淺笑，蔥白指尖搭上池瑾然的大掌，覆蓋而上，「今兒看你熙和的池子，你可知我是和感受？」

  這一問，卻是把池瑾然難住了，看她神情倒不似發怒，可這話他怎麼隱隱覺得不對勁呢？心中不禁響鼓大作，莫不是這丫頭要與自己劃清界限？便是這樣一想，態度愈發溫順，「我不知，但我不想你……」

  「我覺得我的池子比熙和的好。」竹柔顏冷不丁的冒出這句，在池瑾然還尚在怔愣的時候，掙脫懷抱，快步走開。

  原是自己多想，不禁心中一股暖流涌動，如今這個小人兒是愈發相信自己，亦愈加自己考慮。倒是自己，這般不信任她。

  池瑾然嘴角淺淺上揚，眉眼彎如皎月，緩步上前走到竹柔顏身旁，溫聲暖氣，「都是我不好，竟這般不相信你。」

  竹柔顏嬌俏的翹起鼻尖，輕哼了一身，鑽入池瑾然的懷中。

  這邊，熙和正百無聊賴的在院中轉悠，自己的池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建好。不禁在腦海中構建起一個個畫面，皆是竹柔顏氣呼呼的模樣。也便是這一點才能叫她氣順。

  忽然侍女委委走入，恭恭敬敬的低著頭，俯身行禮，「見過側妃。」

  「有什麼事說吧。」熙和的聲音冷了冷，無精打采的順手揮打著一旁的盆景葉子。稀稀疏疏的樹葉磨動聲響起。

  「方才王爺查人來話，池子已經建好了。」侍女一字一頓說道，心中已然鬆懈下來，這個消息定能叫側妃歡喜。側妃一開心，她們這些當下人的，自然就不會受罰。

  熙和登時站起身，嘴角淺淺上揚翹起，眼神柔和了起來，「現在就去準備準備，我們即刻前去。」

  「是。」侍女柔順答話退下打點。

  隨後，熙和走在前頭，身後跟著幾名侍女，侍女們手中儘是拿著滿滿當當的物甚。看得出熙和對池子的期待和重視。

  熙和心中歡喜，腳步自然暢快，提著重物的侍女們都提起精神，快步緊跟。

  行至院中之後，揚起的笑紋突地僵住凝結，熙和眸中冷光四散，這池子與自己想像的相差甚遠。

  又見起水質澄清，熙和皺了皺眉，俯下身子，掬了一捧，果然，這並不是什麼溫泉。頓時怒火洶湧升騰，狂虐的神經猛地交纏，不自覺的握緊了手。

  冷眸在四周環顧了一圈，各處的修建很是粗糙應付，更是氣惱。順手拿起擺設的花瓶擲下，立時就發出了撕裂聲響，隨即碎片四散。

  熙和還覺氣不過，長袖一揮，又打落了幾件擺設的物品。

  聽得那一聲聲響聲，侍女的心猛地一驚瑟縮，卻不得不上前勸慰。只是腦子裡很是清楚應該怎麼做，動作卻很是僵硬緩慢。

  像是多拖延一刻，就能逃離苦海一般。眉眼低垂下彎，「側妃息怒。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

  熙和哀叫了一聲，隨即一巴掌就甩在了侍女臉上，「說，是不是連你也在等著看我笑話？」

  「奴婢不敢。」侍女捂上帶著艷紅五指的臉，俯下身子下跪，「饒命啊，側妃。奴婢定不敢心懷妄念。」

  熙和冷哼了一聲，一腳踹上了侍女的胸口，惡狠狠的說道:「沒用的東西！」

  這一下熙和用盡了全身力氣發泄，侍女嬌弱的身子登時就朝後倒地，掙扎了許久，才強撐了身子爬起。爬起之後，像是飄搖的紙片兒一般抱著熙和的大腿求饒。

  熙和目瞪欲裂，又連連踹了侍女幾腳，怒氣才漸漸消減，然後便甩著袖子，嫌惡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