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聖旨
2024-08-02 17:21:57
作者: 南山雪
正直午時,依稀見得幾片似是被融化了的雪色薄雲還是如同往常一般,日日在湛藍的天空之中來來回回反反覆覆飄來飄去。
北念池剛出得門口,霎時便被正頭的日光晃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右手擋置在眼睛上方,眯著眼眸待視線逐漸適應殿外的正烈的日光後,才緩緩將手移開。
抬頭望了望,只見烈陽高懸,傾斜的日光應在皇宮的金色瓦片上,一片片的泛著粼粼的光,整個皇宮都籠罩在琉璃般的清光中,煞是好看。
天朗氣清,算是老天難得的好天氣,北念池卻硬是覺不出什麼愜意出來,只覺的這瓦上的波光也分外的刺眼,這炎炎的日頭照得分外煩躁。
北念池回頭看著依舊一臉平淡溫和,跟沒事人似的紀清塵,挑了挑眉。不去修仙可惜了,心下嘀咕那麼一句吐槽,見紀清塵看過來詢問的目光,北念池連忙收了收心神,輕送一口濁氣,正色道:「沒事!」
雖說皇帝將這聖旨交給了北念池,卻也明白這份聖旨並不是真正意思上給她,這後宮的是說大不大,卻也說小不小,稍大點也就出個人命任上頭的人一兩句也就可能三兩搪塞過去了,大了不計就是這改朝換代之說,當然這宮內的皇家子孫變動,再怎麼也達不到改了個朝,說來說去,也就是換個人來沿襲了皇位而已。
區別就在於小的,死的都是些無權無勢無依無靠的人,在這深宮中也沒人會在意,不管是有冤還是無冤,甚至也沒有人會記得的,或許有那麼個心知好友惦念著,在這宮裡也不能給死去的友人燒去一點紙錢,久了可能也就忘了,或許下一個不知怎麼就輪上她了呢!
大的死的可就是些個不得了的人物,通俗點也就是大人物,死了那麼一個的下場也就好一點吧,至少能夠有人可以為其準備一些身後事了,不管怎樣也會顧及一下顏面,那好點的冠冕堂皇的名頭還是能弄到一個。
再大點也就是關鍵人物了,關鍵人物呢,死了就有點特別,總得搭上那麼些許的人,有的流芳百世,有的就遺臭萬年了,有的舉國同悲,有的舉國同樂,那也算得是萬眾一心了,至少表面上還是能做到的。
可是不管是什麼樣的人物,死了也就是死了,什麼人會記得,什麼人不會記得,落得個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了,若說在意,那就是身前的事。
在這一切面前也就那麼回事,在閒暇時可供眾人茶餘飯後打發時間的笑點罷了。
北念池再怎麼說也就是個二十一世紀的人,在哪裡可能會在意一些東西,可是到了這本自己寫的書里,一切可能就變淡了,在意的東西也就少了,可能有親情,友情,甚至愛情,本質上也是有區別。
她始終是個局外人。
她心中清楚這件事她不能在場,也明白她去其實並不合適。北念池將手中的聖旨交給紀清塵,輕輕的搖了搖頭,淺淺一笑,便什麼也沒有。
紀清塵握著手中的聖旨,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絲毫變化,看著北念池眼神卻有所不同,深邃得好似有千言萬語,卻也好似什麼都沒有,指尖輕輕摩擦著繡著騰龍明黃色的緞面。
「等我。」言罷,不待北念池回答,紀清塵便獨自朝心知院走去。
北念池望著紀清塵離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躊躇,對了紀清塵,北念池一直和他保持著一個距離,這個距離仿佛就是不受她自己控制一般,明明在安全範圍內,卻又好像不知不覺之間有什麼悄悄的就改變了,那時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到反應過來時,這個距離就特別的尷尬,不上不下,將離未離的,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對於不愛,她能夠很清楚的明白,不作絲毫猶豫遠離。但對於愛,她自己就有些分不清楚,自己該如何面對。
北念池輕吐一口氣,隨即看了看天,依舊湛藍的天際,清風拂面,突然好似感受到了這份天朗氣清惠風和暢的愜意勁兒,忽地一笑明似朝花。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順其自然吧。
心知院內閣中,一切如常沒有絲毫影響,四五個婢女圍著半臥在貴妃椅上的舒貴妃轉,兩個在其身旁,一左在旁不時的打扇,一右前方跪坐手捧著冰鎮的瓜果。
此時,一位身著一等宮女服飾的婢女回來,見舒貴妃閣著眼眸,椅在貴妃椅上,看了眼在旁打扇的婢女,過去接過手中的秀紅梅枝的團扇,揮退了兩個婢女,輕輕的扇著。
舒貴妃聽著動靜,睜開了眼看著門外的和煦的春光,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
直到身旁的知春見舒貴妃輕輕喚了一聲娘娘,她才堪堪回神,隨口問了一句今兒個天氣如何?
知春看了看外面,從屋內也能看出外面天氣不錯,去卻還是回道:「今兒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風和日麗,奴婢見院內娘娘最愛的海棠花,今兒個春開的格外的好,一朵朵接連成片鋪著,煞是好看。」
「是麼?挺好的。」舒貴妃不為所動,「知春二字,你知怎麼來的麼?」
知春心在疑惑,她本就陪同娘娘一入宮的貼身婢女,這次她是不知娘娘這次的想的是什麼了,回答:「皇上見娘娘鍾愛海棠開在春日,所以賜奴婢名為知春,便去這海棠般每每能讓娘娘開心無憂。」
開心,無憂。
舒貴妃輕輕一笑,意味淡淡。
此時,紀清塵帶著聖旨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心知院,剛踏入閣內便見婢女過來稟報:「娘娘現今乏了,正在午睡,不知太子有什麼,看隔日再來。」
紀清塵將手中的聖旨一橫,淡淡道:「奉君意,傳聖旨。」
一眾婢女連忙跪下,那婢女瞧著感覺出不對,也跪在一旁額頭貼底,沒敢吱聲。
紀清塵對此並未留意,直直朝內閣走去。
「舒貴妃,舒怡接旨。」
舒怡看紀清塵,輕輕一笑,甚是傲高道:「宣吧,皇上又給本宮準備了什麼花樣,本宮聽著。」
紀清塵見舒貴妃臥在貴妃椅上不為所動,神色淡淡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舒貴妃舒怡賢良淑德,善解人意,對朕無微不至,深得朕心,此去歸後,不免天人相離,遂令其隨朕同歸,御賜鴆酒,葬入皇陵。」
聞言,跪在一旁的知春,聞言,滿錯愕,這不可能啊?不可能!隨即擔憂望著舒怡不能言語。
舒怡依舊半臥在貴妃椅上,一動不動久久不能反應,忽地高聲一笑,甚是諷刺。
似是過了很久,可能也就一順。
「哈哈!哈哈哈!紀清塵,別以為你們贏了,我沒有輸給你。」舒怡看著紀清塵平淡,面色依舊高傲如初,依舊狂妄自大,本就是被寵壞了的貴妃,笑得不能自抑喃喃喊道,「沒想到…沒想到!」
哈――我只是輸給了自己。
紀清塵見舒怡如此,不管她接不接,不欲與之廢話,將手中的聖旨直接扔到舒怡面前,靜靜地站在那裡,給她最後的時間。
舒怡微微踉蹌起身下榻,將地上的明黃色的聖旨撿了起來,看著手中的聖旨,手止不住的顫抖,還是像往常一般,覺得這聖旨的眼色還是分外的不討她喜歡,刺眼得緊。
舒怡輕輕閉上了眼眸,隨即睜開看著紀清塵身後奉著酒器的托盤,勾起一抹似悲似怨的笑意。
「我不會喝那酒的,他也休想讓我如他意。」言罷,舒怡緊緊的抱著懷中的聖旨,不帶絲毫遲疑,瞬間沖朝一旁的房柱撞了上去。
「娘娘!」
知春現今也顧不上什麼,跌跌撞撞的跑過去抱著舒怡,用衣袖捂住她額頭不斷冒出止不住的鮮血,染得通紅的手也止不住的抖,聲音哽咽似是說了什麼,卻聽不清。
紀清塵來到皇帝臥病的床榻前,看著自己的父親,父親對自己或許疼愛是有,父子之情也有,但是終究會比普通人家的情感淡些,心中卻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一時也沒人知道。
皇帝聽完紀清塵的回答,沒有說什麼,輕輕揮了揮手,紀清塵不在言語,默默退出殿外。
皇帝看著紀清塵離去,隨後看向一旁還端著酒器的太監問道:「她最後說了什麼?」
太監心中為難,卻又不敢不如實一字一句的復訴:「回陛下貴妃說,我不會喝那酒的,他也休想讓我如他意。」
皇帝聞言虛虛笑了一聲,聲音因為長久的病重沙啞得厲害:「她還是如此要強。」
剛說完皇帝卻猛的咳嗽了起來,怎麼止都止不住,一旁的小太監登時晃了神,太監總管急忙倒了杯茶扶著皇帝喝下。
皇帝喝完順了順氣,擺了擺手,總管才敢退下,看著小太監道:「這酒即是聖旨,就不能不達,知春想必一個人在此也很寂寞,讓她去陪著舒貴妃,都退下吧。」
小太監連忙答道,收到太監總管的眼神,一同退出屋外。
我總歸是要去陪你的。
舒貴妃死後,皇帝一連幾日病情極速惡化,最後落得神志不清,生生痴傻數日後,薨於病榻之上,舉國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