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安慰
2024-08-02 17:21:30
作者: 南山雪
北念池想盡了一切辦法,卻還是沒能有辦法解決紀清塵身體裡面的蠱蟲。北念池簡直都快絕望了。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紅燭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暈開一圈漣漪,似嘆息似挽留。
北念池熄了燭火,推開吱呀的窗,抱著膝蓋坐在窗旁矮塌上,凝視窗外飄飛的細葉殘花。
夜色降臨,慘澹的月光灑滿大地,荒寂的草叢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生出無數詭秘暗影,遠遠望去如同幽森的亡靈火焰,生生不息。
黝黑的夜晚,安靜陰沉,外面的風陰冷的嚎叫著,時不斷能夠聽到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北念池斜斜地倚靠在窗邊的華貴柔軟的矮塌上,心裡想著事,臉上也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哀怨來。
北念池總覺得有黑影擦過窗頭,可是她知道這是自己的幻覺罷了。事實上外面沉靜的恐怖,好像黑暗要吞噬所有,就像此刻北念池的內心。北念池找不到救紀清塵的辦法,心裡惶惶不可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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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多想,只能等待拂曉的到來,奢求也許明日天晴時分,救紀清塵的辦法能隨太陽一起到來!北念池只能哀怨的望著窗外,任由腦海里的風暴肆虐。
大地已經沉睡了,除了大風微微地吹著,除了偶爾一兩聲狗的吠叫,冷清的小院是寂靜無聲的。
「在想什麼呢?念池?」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在黑夜裡突兀的響起。「還在擔心我的事嗎?」紀清塵從屋外慢慢的走進來,一眼就看見了正孤獨的坐在窗邊的看著夜景,若有所思的北念池。
他今日穿著一身紫色直裰朝服,腰間扎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髮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修長的身體挺的筆直,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依舊如月般讓人覺得高不可攀、低至塵埃。
如此清冷若天上月的男子,見到窗邊那個哀怨的女子時,卻是毫不猶豫地褪下外衣,輕輕的披在北念池身上。「夜深露重,當心壞了身子。」
「紀清塵……」北念池怔怔地抬頭將望著眼前溫柔的男子,有些晃神。「嗯,怎麼了?」北念池忽的回過神來,她不說話了,轉過頭似乎不想再和紀清塵說話了。
紀清塵眼神一暗,微微笑了一下。「今日蠱蟲未曾發作,好不容易可以全心全意的和你說說話,你卻這副表情模樣對我,可真叫人傷心。」
見北念池依然還是一臉悵然若失,日漸消瘦,紀清塵的心忽然刺刺的痛了一下。紀清塵上前幾步,從袖子裡拿出一隻簡單的飛蝶摟銀華勝,悄悄的掩藏在寬大的衣袖下。
紀清塵從身後慢慢的抱住北念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輕嘆一聲,將藏在衣袖下的華勝輕巧的插入懷裡人的華發中。「好了,我們不要想那些壞心情的了,瞧瞧今日我給你帶了什麼?嗯?」
北念池被紀清塵施巧勁拉了起來,紀清塵用眼神示意北念池轉幾圈給他看看。北念池無奈,只好隨了紀清塵的意思。
淺藍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開滿雙袖,三千青絲綰起一個松松的雲髻,隨意的戴上繪銀挽帶,腰間松松的綁著墨色宮滌,斜斜插著一隻簡單的飛蝶摟銀碎花華勝,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旋轉間在風中漾起一絲絲漣漪,眉心淺淺一點硃砂,綽約的身姿娉婷。
紀清塵眼神恍惚了一瞬,「好看,念池真美。」紀清塵微微一笑,唇邊盪開一抹惑人的淺笑。
北念池淺淺撇了紀清塵一眼,卻也拿過來了一面放在塌邊的銅鏡,左右看了看。北念池看了一會有些複雜的放下了精緻的銅鏡,最近這些天一直只忙著想辦法解決紀清塵身體裡的蠱蟲,四處奔波分餐露宿算不上,卻也顧不得妝容的精緻,沒了平日裡的美麗。
北念池慢慢的抬頭望向窗外的院子,入眼是一株月季花,北念池還記得前些日子,這花還是千姿百態,各自吐著芳香,有的濃郁似蜜甜,有的淡雅似茶香,滿園飄散著香氣。
花盆裡的幾株月季花正在吐艷怒放,散溢著幽微的清香。月季紅艷艷的花兒在枝頭昂首怒放,顏色是那麼濃,那麼純,沒有一點雜色,簡直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北念池記得這株月季,不久之前有個官婦人曾托人送過來的。她本不想留下,再三推脫沒有說的過那個官婦人,到底是留下了。
眼前的景色瞬間在北念池的面前變得黯淡起來。夜深了,那朵月季花蔫蔫的,無力的搭拉在旁邊的葉子上,像一個因為悲傷過度而無力直身的婦人。看著看著,禁不住與它同病相憐起來。有些冷,有些涼,心中有些無奈,好像是一個人走在黑夜中,有些顫抖,身體瑟縮著,新也在抖動著,北念池看不清前方的路,何去何從,
北念池暗自傷感,故有佳人寫出秋夜曲。說道:桂魄初生秋露微,輕羅已薄未更衣。銀箏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歸。意思是說月亮初升時秋露已經稀微,身著單薄的羅衣並未更換別的衣裳。漫漫長夜滿懷深情地銀箏撥動,心中害怕獨守空房,不忍進屋睡覺。
北念池雖不至於到不忍睡覺,現在睡不著也是真的了。北念池心裡想著事,面上也理所當然的流露出幾分。
紀清塵好像看出了北念池內心想法,紀清塵哈哈一笑,繞著北念池走了幾圈,猛地湊近北念池發呆的臉。「你看你這一臉要死要活的表情,真當我快死了怎麼?」
北念池怒目而視,「哪有你這麼說自己的啊!」紀清塵輕輕鬆鬆的搖了搖頭,嗤笑一聲。
紀清塵也不會故意去刺北念池,這些天北念池的擔心他一點點一滴滴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蠱蟲的對自己身體的危害,沒有誰能比他自己更清楚了。那種無時無刻提著一口氣,唯恐那一刻突然發作的蠱蟲。那是一種一直吊著一口氣的,從心底里冒出來的發寒。
但是紀清塵不能將這種恐懼顯露出來,至少在北念池面前不可以。無論任何時候,紀清塵只能站在北念池身前,全心全意的,為身後的北念池遮擋來自外界的一切的苦難。
可是當苦難來自與自己,紀清塵有那麼一刻,也有那麼一些膽怯了。無論再堅強的人,面對生命的威脅,面對心愛女子因為擔心自己,日漸消瘦的身體,紀清塵心底那道防線隱隱有崩塌的預兆了。
紀清塵淡淡的,好像不經意間似的,開口說道,「若是我真的忘記了你,怎麼辦?」紀清塵伸手,輕輕的挑起北念池的一縷秀髮。他的手是那麼潔白無瑕,仿佛是一件絕美的藝術品般的純淨。那一對纖細又毫無雜質的手,微泛著冷意,似是沒有溫度一般,令人想起天上月。
北念池只是擁抱著紀清塵,把臉埋在紀清塵懷裡,不說話。
紀清塵嘆了口一口氣。「我的念池,這可怎麼辦,嗯?」
北念池感覺自己的眼眶發燙,有眼淚在打轉。北念池不想讓紀清塵擔心,於是她極力忍住放聲大哭的欲望,臉部的肌肉看起來都有些痙攣,淚已經在眼眶打轉卻倔強地不肯掉落下來。手緊緊握著拳頭,白皙的皮膚背後隱藏的青色的經絡都開始顯現自己的身影,雙肩不停地顫抖可以看出此時她全身力氣都用在這最後攥緊的拳頭中,仿佛自己最後的一切都在裡面,鬆開就什麼都沒有了。
忍住,北念池。紀清塵已經身體裡的蠱蟲還在,他那麼辛苦不讓自己擔心,她又怎麼能讓這個大男孩為她擔心。
紀清塵抬手摸了摸北念池的頭髮,示意北念池抬頭。北念池深呼吸,漲紅一張臉抬頭看紀清塵,用眼神表示疑問。
紀清塵看著北念池憋紅的臉,輕聲說,「這世間沒有任何事情能分開我們,北念池和紀清塵,沒有任何事情會分開我們,死亡,記憶,什麼都不能。」
北念池眼神顫動,怔怔地看著紀清塵。
「紀清塵……」
「我在,我一直在。」
有風從窗外捲來,撩起窗邊兩個相對而顧的身影,溫馨。
「哎呀,我這是來的不是時候?」正當此時,南疆聖女的聲音突兀的響起,打破了一室溫情。
北念池慌忙回首望去,紀清塵也看向門外,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南疆聖女穿的是本朝的衣服,淺藍色銀紋繡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寬大些。腰身緊收,下面是一襲鵝黃繡白玉蘭的長裙。梳簡單的桃心髻,僅戴幾星乳白珍珠瓔珞,映襯出雲絲烏碧亮澤,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著細細一縷銀流蘇,高挺的鼻子,有些粗狂的眉,臉上泛著譏諷的表情,嘴角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漫步來到屋裡。
「瞧瞧,紀清塵,看你這臉色,現在不好受吧?」南疆聖女一臉譏諷。
紀清塵皺眉。
南疆聖女大笑,「哈哈,不看著你們驚慌失措的模樣,我可睡不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