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難相忘

  夜色凝重，滿天繁星似海，柔和的月光卻化不開女子心中的惆悵。

  都道情關難過，古往今來多少人栽在這個坑裡了。沐歸凝前世活的瀟瀟灑灑，本以為來到這個異世界只不過是瀟灑走一回。

  遇到離夜讓沐歸凝懂得了牽掛與愛，離夜教會沐歸凝如何去愛，當然也讓沐歸凝體會到許多難以言說的心痛。

  本以為和離夜就此相忘於江湖可事實證明，情愛的確是世間最難的事。

  看到離夜書信的時候沐歸凝有些驚訝，宮裡的事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些，自然曉得離夜有許多不得已。離夜的皇位不穩固，這次離夜修書一封只為了救自己，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怕又是要掀起一陣風浪。

  隨著一聲輕嘆，沐歸凝依靠在欄杆上，又陷入了那些理不清的愁緒中。

  不遠處，沐星絕無聲的看著那個孤寂的柔弱背影，他想走上前給那個小女子一個擁抱，可他不能，即使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可明面上還是要去偽裝，不論是誰都有不得已。

  陸雪饒這次是大傷元氣，連續好幾天做噩夢，夢裡她被苗族的巫術下了蠱，蠱蟲在她的身體遊動，一條，兩條…，那個黑袍人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她，微笑著，靜靜的笑著。

  陸雪饒已經不敢睡覺了，她命宮女們都在宮裡陪著她，那也不許去！

  後來發覺宮裡即使在白天依舊是陰深深的，陸雪饒命人扶她出去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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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陸雪饒可以說是吃不好睡不好的，時時刻刻擔心無心閣的人來找她喝茶。她現在可以確定那紅香石肯定是被離夜掉了包。她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御花園裡繁花似錦，陽光曬在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微風不燥，陸雪饒身著一襲華麗的衣服憔悴的靠在亭子裡的椅子上。

  不去看陸雪饒的表情，倒給人歲月靜好的錯覺。

  墨衍向離夜稟報這些事的時候，離夜正研究讓人頭疼的南方澇災，朝堂上那些一言不合就開吵的那幫老頭，爭了半天也沒有提出什麼可行的方法。

  這個時候，陸雪饒此時的狀態最好不過了，離夜已經沒有過多的精力再去搭理她了。只吩咐墨衍看著點，只要她活著就行了，至於活的好不好，那就看她的造化了。

  陸雪饒在椅子上坐了好久發覺有些餓了，吩咐宮女去拿些點心來。

  很快，宮女們陸陸續續端了三四盤點心，格外精緻，分別是杏仁佛手、合意餅、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糕。

  陸雪饒拿起合意餅正準備吃，忽然想起合意餅寓意吉祥，可自己這幾日是衰運連連。不覺心中氣悶。憤憤的把合意餅扔在盤子上。

  吃著其他的糕點，陸雪饒仍覺得合意餅看著讓人心煩，便隨意指一位宮女，將合意餅賜給她，又道：「現在就將合意餅吃完，不然本宮讓你好看！」

  不幸被命中的宮女膽戰心驚的吃著，她看著年齡尚小，許是剛入宮，以前從未吃過這麼好的東西，所以吃的有些著急。

  忽然，這個宮女痛苦的掐住自己的脖子，嘴巴張了張卻始終沒有說出一句連貫的話，宮女眼神里滿是驚恐，伸手向陸雪饒求救著。

  陸雪饒此時被嚇得連往後躲去，宮女的臉已經迅速泛青，嘴唇呈烏紫色，不過短短几十秒的功夫，那剛才還脆生生謝恩的小姑娘已經沒了氣息躺在地上，杏目圓睜，格外恐怖。

  陸雪饒看到眼前這一切嚇得渾身發抖，聲音中有些哭腔，第一次，陸雪饒發現死亡離她如此近。

  陸雪饒立刻站起來環顧四周，期望能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最好是能讓她找到點蛛絲馬跡，如果一直是這種敵在暗她在明的狀態，那麼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發瘋的。

  陽光灑在那個死去的宮女身上，顯得格外刺眼，陸雪饒命人趕緊將宮女的屍體抬出去！陸雪饒忽覺身上極冷，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害怕。

  如果剛才是自己吃了合意餅那麼現在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就是她陸雪饒了！

  正準備立刻回宮，忽然從某處飛來一隻箭，箭尾依然是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陸雪饒公主，這麼緊張幹什麼，喜歡這份禮物嗎。別慌，只是逗你玩呢！

  陸雪饒嚇得大叫一聲將紙條扔了出去！顧不得讓旁邊宮人去扶她，提著裙子就跑回了宮裡，毫無任何形象可言。

  在死亡威脅面前，已經沒有任何精力去注意這些了。

  墨衍在暗處將一切收入眼底，他估計了一下，剛剛那個宮女從毒發到身亡，不過短短十幾秒的功夫，不禁在心裡暗嘆無心閣果然手段狠毒。

  當然他也沒錯過陸雪饒落荒而逃的模樣，身為一國公主，沒有任何儀態可言，實在讓人汗顏。

  墨衍正準備回去將剛才所發生的事稟報主子，卻在拐角處發現一群人抬著一個人，正往外面走去，他以為是剛剛那個毒發身亡的宮女，在心裡默默為那個小姑娘可惜了一下。

  在擦身而過時，風掀起了一角白布，墨衍頓時愣在原地，這哪裡是剛才那個中毒的宮女，白布下的這個小姑娘，他是再熟悉不過了。

  就是這個小丫頭情報有誤，導致他蹲了一下午的馬步。

  墨衍喝住抬著的這幾個人。

  「這是怎麼回事？」

  其中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回答道：「回大人的話，小桃姑娘今日不知怎的，幹著活的時候突然倒地身亡。」

  墨衍走上前檢查了一下小桃姑娘的屍體，發現沒有任何受傷的地方，不過卻在小桃的胳膊上發現一個蠱蟲出入的傷口。

  墨衍頓覺心中傷感，揮了揮手，吩咐她們將小桃厚葬，並給她的家人拿些銀子以當慰問。

  剛剛通過查看傷口墨衍便已經瞭然，這種蠱他曾有所耳聞，又加上小桃突然倒地的情況，怕是無心閣的人知道是小桃向他泄露的消息。

  只是墨衍很確定，那天他找小桃的時候只有他們兩個人，那麼無心閣的人是怎麼查出來的。可見無心閣已經將手伸到宮裡了。

  墨衍越想越發覺事情的嚴重性，聖上的皇位並不穩固，倘若在這個時候，無心閣在宮裡大亂，那麼對聖上的皇位肯定有影響。

  墨衍現在覺得這無心閣的人怕是一群不怕死的，竟然直接威脅陸雪饒，再怎麼說，陸雪饒暮蒼國公主的身份還在那裡擺著。竟然如此大膽！

  許是心急如焚的緣故，墨衍腳下如生風一般走的飛快。

  「聖上，屬下有要事稟報！」離夜很少見到墨衍有如此嚴肅的時刻，揮揮手，讓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

  「何事？是暮蒼國哪位又不安分了嗎？」

  「回聖上，不是，是無心閣！」

  離夜聞言，愣了一下，寫字的筆墨停頓了一下。

  「噢？無心閣？說來聽聽。」

  墨衍於是便將剛才所發生的事詳細的和離夜說了。

  離夜聽後。久久未下筆。隨即問道

  「你可知小桃中的是什麼蠱？」

  墨衍雙手抱拳，面露愧色道：「屬下無能，屬下不知。」

  未了，又繼續說道：「屬下雖從未見過小桃中的蠱蟲，但屬下恰好耳聞過這種蠱蟲，中蠱者在一日內身體內的蠱蟲會聽從於另一隻蠱蟲，一旦在身體內遊動，那麼中蠱者就會立刻倒地身亡，但沒有任何疼痛感，一切都是無知覺的。」

  離夜皺著眉，朝堂的事還沒解決，就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花樣了。

  「你說，中這種蠱的就連死亡都是無知覺的是嗎？」離夜敏感的抓住了重點。

  「回聖上，是的。」墨衍有些疑惑聖上為何如此問。

  「我在想，前一個中毒身亡的宮女死狀極其慘烈，而小桃卻是無知無覺的，是不是她們知道小桃之所以泄露消息，是為了報恩。」

  離夜此番話合情合理，不然沒法解釋為何同樣是無心閣動手，兩者區別如此大。

  「對了，暮蒼國那位是什麼反應。」離夜好似才想起哪位公主，其實離夜是懶得想起她的，只是如果人在南銘國出了事，不好向暮蒼國交代。怕就怕到時候會出現內憂外患的情況。

  「回聖上，暮蒼國公主無事，近期內她可能會老老實實的在宮裡待著吧！」

  離夜嗤笑一聲，道：「多派些人看著，算是保護她，出了事就麻煩了！」

  這個女人，給自己惹了這麼大的麻煩，她可到好，嚇得躲在宮裡不露頭了。

  「聖上，無心閣的人會不會真的殺了暮蒼國公主？」

  墨衍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問道。

  離夜並未立即回答，而是慢慢把那幾個字寫完才道：「不會，無心閣的人不會這麼蠢，她們是想要更大的利益，我想她們可能已經知道紅香石在我們手裡了。」

  「聖上，我們要把紅香石給無心閣嗎？」墨衍蹙眉道

  離夜搖了搖頭，笑道：「紅香石可不止這一個！」

  墨衍抬眸看了一眼聖上，明明是如此危急的情況，可聖上依舊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邪魅一笑竟然讓他都有些晃神。

  「聖上，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墨衍覺得聖上不可能會坐以待斃，那樣就會讓他們陷入極其被動的局面。

  「引蛇出洞！」離夜眯著眼道：「無心閣給我們送了禮物，我們當然要禮尚往來。」

  入夜，天空黑漆漆的,仿佛剛剛被墨汁染過了一般,偶有的幾顆星子似是圓潤的明月划過天際時灑落的幾點光輝。

  大地上的一切都籠罩在淒靜的月光下,如時間卡殼一般寂靜,只是間或傳來一陣樹葉摩挲的細碎聲.時間似乎從未這麼安靜過,又或許本就該是這般的安靜……

  一個身穿黑袍的小巧身影迅速從長廊中穿過，速度之快連守夜的侍衛都沒有察覺。

  這人從陸雪饒的宮殿中出來，來到後面宮殿停了一會兒就轉身向東走去。不一會兒從後面宮殿就出來一個太監模樣的人。

  只見他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後也向東走去。

  片刻後，在東邊樹林站著剛才的黑袍人，這個太監模樣的人，見到那人立刻跪下道：「主子有何吩咐？」

  那黑袍人不作聲，一會兒道：「你完蛋了。」

  這太監猛地反應過來，中了圈套正準備使詐逃離，只見從黑暗中竄出幾個黑衣人將他控制住。

  墨衍等人舉著火把走了出來，一看，發現這個太監是宮裡的一個老公公了，這太監姓李，饒是墨衍這種對小角色不在意的人，也記得李公公在他印象里一直是勤勤懇懇的。

  墨衍拍了拍黑袍人，那黑袍人轉過身來，是個容顏俏麗的小姑娘，也是虛妄閣的人。因為這丫頭身形和真正的黑袍人格外相似，在黑夜裡又不好分辨，這才騙過了李公公。

  墨衍將人壓到離夜面前詢問該如何處置時，離夜未語卻已經讓人有了壓力。

  李公公多奸詐的人都不敢與離夜對視。聖上似乎能看透人的內心一般。

  不出意料，無論問什麼李公公一概是一問三不知，或者就裝傻。

  實在糊弄不過去了，李公公就咬舌自盡，害的墨衍拯救了他好幾次。

  離夜倒不急不躁，只悠悠問道：「李公公，你在宮裡時間也不短了，皇家待你不薄吧！你也知道，無心閣不過是個江湖組織，它們是鬥不過皇家的。

  你以為我們為什麼在你在的宮殿前停留，我們怎麼知道就是你有問題的。如果我們沒有得到什麼消息，我們會冒這麼大的風險嗎？」

  其實離夜此番話，半真半假，之所以在李公公所主事的宮殿前停留不過是猜測，那天看到小桃出來的人，是哪所宮殿中的人的可能性最大！

  這次設套帶著賭的成分在裡面，可怪就怪李公公做賊心虛，看到黑袍人就以為是他主子來找他了，又加上那黑袍人直奔東邊樹林，這讓李公公更加深信不疑了。

  李公公聽到離夜的話，面上明顯有了動搖，誰不惜命。

  李公公覺得在這個時候反正橫豎都有可能死，倒不如賭一把，就賭離夜能放了他，後路他早就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