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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湖有魚蝦,一人化龍

2024-05-03 12:15:09 作者: 嬌氣包子

  趙客感覺喉嚨一甜,連忙吐了出來。

  地上多了一團血污,竟是一口暗紅的淤血!

  沒有多言,他原地而坐,運轉內功,待真氣在體內過了一周天,將堵塞的經脈通道完全沖開,調息完畢,確定沒有暗傷之後,趙客方收了功,睜開了眼。

  「多謝。」

  女子望向滿湖的魚,輕聲道:「我們之間的關係,你又何必如此客氣。」

  趙客頷首,繼而遲疑道:「我的身體當真撐不住?」

  女子嘆道:「如若你再撐三息,皮肉擰轉,五息,筋骨粉碎,終生無法踏入武道,十息,天雷將至,化成焦炭,十載修為化為一旦,你說你可撐得住?」

  

  天雷之威,眾神之罰,世俗所認知的武者在這般的自然之力下又如何去抵抗?

  見趙客凝眉不語,女子的眼神有了點恍惚。

  她回憶起了那十二年前的雪夜,木屋外,篝火旁,一名眼神如狼的少年護著自己,握緊刀,無畏地面對那對於他們宛如魔鬼的男人。

  時光荏苒,有些人依然倔強地沒有被世界同化。

  女子不忍道:「等你到了我如今的境界,或許就有辦法自己解開這道詛咒。」

  也許是欺騙的安慰,也許是完全的實話。

  但趙客只能選擇相信,他點了點頭,道:「那你何時走?」

  女子道:「一月之後,但江湖還有許多事需要我去處理,所以我會馬上啟程。」

  趙客皺眉道:「這麼急?」

  女子笑道:「我恨不得更急一些。」

  微風吹過,將女子的秀髮吹散,女子伸出手攏了攏。

  趙客緩緩點頭,道:「既然如此,你還有什麼交代給我。」

  女子指向天邊。

  趙客順著望去,只見一片白茫茫的山霧。

  「我只有三點,我走後,希望你務必做到。」

  「你說。」

  女子輕笑,手指輕彈。

  山霧退去,無垠的空地現了出來,一座古意雄渾的廟宇式閣樓映入趙客的眼帘。

  「第一,我要你繼承太吾閣。」

  趙客垂下頭,見著手裡的刀在不住地顫抖。

  可他還是道:「周頭領天賦驚人,殘兵中人皆愛戴他,他繼承這閣,名正言順,眾望所歸。」

  女子輕搖,道:「他懶散慣了,尤其是在復仇之後,心念鬆弛,更不適合。」

  自飛鷹堡歸來,周伯符的變化,趙客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對於一個半生都被仇恨填滿的人,唯一驅動他進步的只有仇恨,而當仇恨放下時,周伯符回歸了他的本性。

  趙客不禁道:「那分舵舵主的馬如龍呢,他德高望重,資歷深厚,就連我也瞧不出他虛實。」

  女子嘆道:「馬老是老前輩,過去也在江湖上有赫赫大名,但已決意在我太吾閣退隱江湖,怡老天年,我們就無須再去叨擾他了。」

  趙客思來想去,似乎他所識之人已沒有哪個還有資格,只能苦笑。

  「但我並不是太吾閣之人。」

  女子見著趙客如此推諉,覺得好笑,道:「你自邊城而出,滅萬馬堂,斬千面鬼,剿馬匪,上飛鷹堡,阻東方極,使神刀,得神刀門之鞘,世人很快就會知曉你到底是誰,世上絕不會有人比你更有資格,也沒有人比你更能令閣內之人信服。」

  她對於趙客此行所做之事,了如指掌。

  自知無法躲避,趙客攤開手,無奈道:「好,我答應你,你繼續說第二點。」

  女子道:「第二與第三是同一件事,我要去帶周伯符一同去蒼江,參與論劍。」

  趙客皺眉。

  蒼江之事,已令許多江湖的年輕人視之為聖地,又在關中三大幫的運作下,沒有名氣的江湖客皆摩拳擦掌,打算在論劍之時,闖出一番名頭。

  但這隻針對新人,對趙客這種武功極高,名聲也即將極高的另類新人而言,去了反而不美。

  「為何?」

  「原因是第三點,據我推衍,義父的孩子也即將入世行走,他的年紀與武功,與這大會非常契合。」

  趙客臉色出現了變化,道:「當真?」

  女子道:「自然當真。」

  趙客道:「你想讓我將他帶回來?」

  女子道:「我只讓你去尋到他,至於接下來如何,讓他回來繼承太吾閣,還是讓他做一名平平凡凡的尋常人,我做不了主,你也做不了主。」

  趙客想了想,道:「你想讓他自己做決定?」

  女子淡淡一笑,消失在趙客的眼中,風中傳來一句話。

  「我們與義父不同,強迫一名孩子,太下作了。」

  趙客垂頭,再次看著手裡的刀,心緒漸漸飄搖。

  那是十二年前的冬日。

  冷風如刀,視大地為砧板,視萬物為魚肉。

  屋外銀裝素裹,兩名孩子,一名女孩,一名男孩,與一名佝僂的中年男人在冬日潔白的雪地里嬉戲打鬧。

  他們先堆了雪人,又打起了雪仗,活潑的男孩甚至抓了一把雪,趁著女孩不注意,偷偷撥開女孩的衣服,然後倒了進去。

  女孩在叫,男孩在跑。

  待玩累了,男人微笑著,喚回兩名孩子進屋。

  女孩憤憤地捶了男孩幾拳,男孩卻毫不在意,用胳膊夾著女孩就進了屋。

  與屋外不同,屋內有煙囪,還有火爐,所以很舒服。

  兩名孩子原以為自己能得到舒適的毛毯與喝入腹中暖洋洋的薑湯,可事情卻仿佛站在了岔路口,拐進了一個黑暗的胡同,一切的一切都變得詭異瘮人起來……

  所有的記憶,所有的溫暖,都埋葬在冬日。

  所有的尊敬,所有的恩惠,全部化為烏有。

  趙客回過神,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然被汗水浸透。

  女子走後,木橋上只有他一人。

  趙客站在木橋旁,靜靜地望著湖面,佇立著。

  無風的湖面,如同梳妝時所用的銅鏡。

  水面之下,遊蕩著許多魚。

  其中一條極大,一路游過,沒有一條魚敢於觸這條大魚的霉頭,都是讓著走。

  趙客盯著那條大魚好久,再次抬起頭,卻是怔住。

  天空又捲來了不少雲彩,它們不斷組合堆砌,形成了一條大致輪廓的龍。

  湖有魚蝦,有大有小,但不過都是凡物,只有其中一條已悄然化龍。

  趙客的手泛起了白,他望著那平地邊的閣樓。

  這是一幢三層的閣樓,其中三層的窗邊,女子放下了手中的書卷,然後拾一枚棋子,落在這黑白的戰場上,隨後她望向遠處的湖面,盯著湖上的木橋,若有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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