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魂斷夢碎（四）

  「你、你是小芸？！」巴恩哈克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形容現在的心情，如果可能的話，他真想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願起來，他的心臟實在受不了這樣的刺激，幸好現在他沒有實體，否則的話真的有可能來個心肌梗塞什麼的。不過很快清醒過來的巴恩哈克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因為面前的這個少女雖然擁有與小芸一模一樣的容貌，但是一雙漆黑烏亮的大眼睛散發著小芸永遠無法擁有的神采。

  

  「小芸？！」那個酷似小芸的少女疑惑的問了一句，低下頭來苦苦思索著什麼，然後又甩甩腦後的長髮，像是要把什麼煩惱甩掉似的，然後換上一副兇巴巴的表情質問道：「你這個騙子！明知道自己的生命不到三天了，為什麼還要和我做交易，你知不知道你給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少女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什麼？我的生命不到三天？你怎麼能確定

  ？」這下輪到巴恩哈克吃驚了，他瞪大了眼睛注視著這個酷似小芸的少女，這種不可思議的事情，她是怎麼知道的？

  「啊～等一下，你怎麼能看到我的樣子？」少女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驚叫道。

  巴恩哈克額頭冒出一大滴汗水，真受不了這個少女這種跳躍式的思維，他滿臉黑線的回答道：「我怎麼知道？」

  少女再次陷入了迷惘當中，自言自語的說道：「不可能啊，除了我們自己之外，應該沒有外人能夠看到我們的樣子啊。」

  「喂，拜託，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現在是怎麼回事啊？」巴恩哈克大聲提醒著面前這個迷糊的少女，自己的靈魂在這，可是自己的身體卻還在那邊給小芸講故事呢，這種詭異的情況如果不是他親身經歷的話，無論如何他也不會相信的。

  「哼，你還好意思問？」少女再次作出了那個甩頭的標誌，然後叉起腰來說道：「你這個騙

  子，本來生命已經到頭了，卻還和我做生意，結果因為你剩下的生命不夠支付在這個時空中的時間，而且我還忘了和你簽訂補償協議，所以害我損失了最寶貴的東西，我好冤吶～第一次做生意就碰上了你這麼個混蛋！！！」

  「既然我的生命剩下不到三天的時間，為什麼我還能繼續站在這裡？該不會是你在詐唬我吧？」巴恩哈克忽然想起有一點不對頭。照這個女子所說，他現在應該掛掉才對。

  「那是因為我做了及時的補救啊～」那個女子得意的伸出右手的食指在巴恩哈克面前搖了搖，然後換上一副兇巴巴的表情說道：「所以我等於變相的救了你一命。現在你不用死了，但是你一定要補償我的損失！」

  巴恩哈克皺著眉頭問道：「那麼請問你損失了什麼最寶貴的東西，我賠給你好不好？」因為酷似小芸而產生的一點好感已經蕩然無存了，要是可以的話，他真想把這個少女抓來打屁股。

  「你賠得起嗎你？那可是…咦？我怎麼想不

  起來了？」少女臉上再次露出了迷糊的神情。

  巴恩哈克在旁邊看得滿頭大汗，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迷糊的人。

  「我不管，第一筆生意你坑了我，那麼你就要和我再做一筆生意，讓我賺回本來。」少女再次作出甩頭動作後，蠻不講理得說道。

  「還做？」巴恩哈克真懷疑這個少女腦子是什麼做的，這樣下去，她非把自己賣了不可。

  「當然。」少女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你看到了，因為你的生命不足，所以剛才你帶著那個叫小芸的小女孩去看你自己的時候，你突然陷入了死亡狀態，幸虧我的頭兒出手幫忙，所以才沒有造成大的危害，但是我也因此付出了十分昂貴的代價。現在該你作出補償了，——給你，把這個補充協議簽了，貢獻出你的一種能力，然後繼續在這裡把你應得的剩餘時光耗完，然後我們就兩訖了。」說道自己付出的昂貴代價，少女凶相畢露的說道。

  「那個，不做這筆生意可以嗎？」巴恩哈克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發出這麼弱弱的聲音，分明是那個少女辦事迷糊麼，怎麼現在看起來倒真的好像是自己欺騙了他似的？巴恩哈克對自己這種臨陣退縮的行為，感到了極大的不滿。

  「當然不行。除非你想永遠的留在時光夾縫當中，不斷的重複對你來說最殘酷的夢魘！」少女氣鼓鼓的回答道。

  「哦，失去的這種能力可以由我自己選擇嗎？」別無選擇的巴恩哈克，看到少女可愛的生氣樣子，一種想做惡作劇的念頭突然從巴恩哈克腦子裡冒了出來，他半開玩笑的問道。

  「當然沒問題了，但是如果那種能力不夠的話，我有權利拒絕。」經過上一單失敗的生意後，少女似乎變得聰明了許多，知道給自己留下一條後路了。

  「那就用我的方向感來換好了。」巴恩哈克賊賊的笑道。

  少女從懷裡掏出張羊皮紙翻了翻，然後說道：「沒問題，就這樣說定了。只要你把這個協議

  簽了，我就把你送回去，讓你再享受最後幾個小時的美妙時光。」說著她和巴恩哈克之間再次出現了那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契約。

  「那麼我的時間還有多少呢？」巴恩哈克簽完契約後，隨口問道。

  「根據約定，當太陽落山之後，你在這個時空中就將不再有軀體了…」隨著少女略帶興奮的聲音，巴恩哈克覺得自己的意識一陣恍惚，再次回到了這個臨時的軀體裡。

  太陽已經開始西斜，知道時間已經不多的巴恩哈克格外的珍惜這剩下的時光。他極力的把語速放慢，想儘量的拖延時間，不把故事最後那殘忍的結局講出來，仿佛這樣就可以使他內疚的心情減輕一些似的。然而本就不十分長的故事，到了最後，終於當太陽的部分身體都已躲在山後的時候，故事也終於無法避免的講到結尾：「她走了永遠的。這人間，她付出了巨大期許、愛和痛的人間，她再也不會來了。她是海的。她回到了海。她又成了海的。她感到她化為氣泡。和無數

  的氣泡一起。無邊無際。無知無覺。永久…」

  當巴恩哈克講到這裡的時候，不知不覺之間已是淚流滿面，他明白無誤的知道，自己失敗了，就如同小美人魚一樣，雖然他想到了補救，想到了改變，但是命運的流向卻始終無法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們一樣都是一個妄圖改變自己命運的可憐蟲，到最後還是自己被碰得頭破血流。

  「多麼美的故事啊…咦，哥哥，你流淚了。你也為小美人魚的經歷感到難過嗎？」小芸感到巴恩哈克的淚水流在自己的臉上，抬起手來摸索著替巴恩哈克拭去了臉上的淚水，輕聲的說道：「不必太難過了，對於小美人魚來說，看到自己心愛的人能夠得到幸福比什麼都重要，即使犧牲自己也沒所謂，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作出那樣的選擇。」小芸的話具有強烈的暗示意味，但是此時的巴恩哈克完全沉浸在即將再次分離的痛苦當中。

  他突然有了一種衝動，一種不可抑制的衝動，那就是告訴小芸，這三天來一直陪著他的就是

  巴恩哈克，就是他自己。然而，當他開口時，才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而且身體也漸漸變淡，他現在所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儘量給小芸安排一個舒服的姿勢，他知道，這裡的地面很冷…

  一滴無聲的淚水從巴恩哈克即將消失的臉上滴落，就在即將再次落在小芸臉上時，這滴淚水同巴恩哈克的身體一樣，從這個時空中完全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沒在這個時空中出現過一樣。太陽的最後一縷光輝也恰在此時全部消逝在群山之後，一個註定的淒婉訣別之夜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