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節過界之召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特點，有自己的追求理想，平淡是相對偉大而言的，因為平淡的人多所以偉大才突出，如果偉大的人多了，那平淡是不是就變成了另一種的偉大呢？

  丁老人老但是不糊塗，思路很清晰，特別是那雙洞徹世態的眼睛，直折射出一種睿智的意味。

  「你當官做領導也這麼多年了，怎麼做如何做，這些標準和特點也應該成形了，以前官小人微輕言不能有自己的觀點主見，這也可以理解，實至今天，你的位子也不低了，應該有一套自己的觀點，商人逐利，百姓求安，你當領導也應該有自己的信念！」

  丁老聲音有些沉重起來道：「做你認為應該做的事，敢於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抱負，這才對得起組織上的培養，不辜負百姓的擁護！個人的榮辱算得了什麼？即便仕途止步不前，這個位子也算過得去！」

  老人的話里有著沉甸甸的意味，張里有些赫顏，回頭想想，這些年來，隨著位子的上升，他確實變得小心翼翼了，或者說曾經的勇猛和魄力正在隨著年齡和地位的上升而一點點在消退，也許有人理解為這是一政治成熟的表現，但是換個角度，確是一種妥協與平庸。要知道組織上的信任和群眾擁護，是想讓你在更高的位上發揮理更大的作用，然而這一點，他做得不夠，或說有點令人嘆惜。

  有道是旁觀者清，丁老一番話為張里打開了一全新的思想視野，思路通觀念也跟著變，看待問題的眼光自然也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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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返回南山的時候，他心中已變得極為平靜，那些所謂的微妙境地，尷尬環境，這些已經被他從思想上有意識的消除，現在他想的只是好好把南山的事做好，有時候很難能做到面面倶到，要是如此瞻前顧後，他與那些隨波逐流的人有什麼區別？這不是他的性格也不是他的追求！

  誰知他車剛進縣委大院，身上手機就響了起來，這不是工作的號碼，而是那種私用的。他忙拿出來一看，上面的號碼一下子讓他有些緊張起來。

  接通後，電話里傳來一個中年男人溫和的聲音：「張書記吧，我是高進光！」

  「噢，高秘書長你好！」張里聞聲聽了出來，忙笑著道，

  電話里高進光笑著接道：「今晚九點左右你到明縣來一下！黃書記要見你！」

  張里心下一暖，道：「好的，我到後給你電話！」

  「好的！晚上我來接你！」高秘書長便掛了電話。

  晚上岳父大人要召見，張里心下有些惴惴的，明縣是皖省與江河接壤縣，兩地相距不遠，但岳父大人跑到自己領地邊沿向他招手，叫他過界敘話，這倒是有些新鮮，張里一時間沒摸著頭腦。

  司馬南很熱心，自從南山眾人返回後，相關的後續事情一直由這位老華僑張羅著，張里進辦公室時，顧祖川手上拿著一份傳真就進了門。

  「張書記，司馬先生來消息了，這是剛收到的，深市的客人要過來了！這是具體情況！」將手上的傳真遞過去，顧祖川順勢就坐了下來，臉上春風滿面的。

  看了下內容，張里臉上也笑了起來，道：「這個司馬先生真是古道熱腸啊！這回來要好好感謝一下!這些都是我們招商局人辦的，這下人家都幫我們辦好了！好啊！」

  顧祖川也笑道：「是啊，剛才我還和陳局長說這個事，我說你這個招商局長失職了，人家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幫我們把所有事都辦妥了，不僅失職還失德！要好好想辦法感謝感謝人家！」

  「嗯，應該的！」張里肯定道，「這樣，這個司馬老先生啊身家億萬，咱們也沒什麼能回報的，等他來的時候帶他好好泡泡溫泉，到洪湖好好游一游，你要親自陪同，我有時間也要去！」

  「好的！這個事你就交給我吧！」顧祖川笑著點頭包攬下來，接著笑道：「說實在的，這些人身家億萬什麼也不缺，一開始我還有點奇怪，我想再熱心腸的人也不會這樣，把別人事當成自己事來辦，現在我算明白了！」

  張里笑道：「你明白什麼了？」

  顧祖川欠了欠身道：「現在我算明白了，人家就是不圖回報的無條件的幫助我們，其實他只看張書記你一個人的面子！」

  這個馬屁拍得有點水平，張里心下也聽得舒坦，笑著擺了擺手。

  「你不了解這個人！雖然身在國外多年，但是一番赤子情懷一直有增無減，司馬先生當初到鍾吾投資，不講任何利益得失，直接把大筆資金投進來，企業辦起來了，政府當時幾乎沒費什麼勁，然後每年就分了企業可觀的利潤！從這個問題上可以看出，這是一個不計金錢得失的人，是一個品德高尚的老華僑！」

  顧祖川也聽聞這事，當下點頭道：「難得啊難得！這個老先生讓人敬佩！不過話說回來，張書記，不是我恭維您，這司馬先生自身做人高尚，但我看他也是看人的！我想如果不是張書記您親自出馬，人家未必會這樣盡心！應該這樣講，他是很欽佩您的！如果不是您在我們南山，這種好事絕不可能落到我們頭上！」

  顧祖川說得很肯定，張里哈哈一笑，他也覺得有點道理。

  兩個人討論了司馬南這個人，把相關接待的事情大概定下後，顧祖川拿著傳真興沖沖地離開，他要把事情迅速落實布署下去。

  這邊張里拿起電話，給司馬南打了過去。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也沒人接，張里只好掛掉電話，剛放下電話就迅速地響了起來，一看號碼，正是司馬南的。

  「司馬先生好啊！我是張里！」張里笑呵呵地先開口。

  「知道知道！張書記，不好意思啊，我剛在花園散步！」司馬南也呵呵笑說，

  「感謝你啊，一下子給我們把事情都辦得妥妥噹噹的，實在太麻煩你老了！」張里道。

  「哎呀，張書記你不要客氣，小事一樁！」司馬南哈哈大笑道，「這種事情啊你們出面反而不如我方便，我又在這邊，順手的事情！」

  話雖如此，但難得人家如此不居功，張里還是笑著感謝了番，談到這次客人名單，司馬南又詳細介紹了下，憑著腦子裡的記憶，張里很快慢慢有了點印象。令人驚喜的是，以他所記，這批客人里可著實有幾個重量級的人物！

  「感謝司馬先生啊！您可真幫了我們大忙了！」張里心下不由得又感激了幾分。

  司馬南呵呵一笑道：「又來了！才說過不要客氣，再客氣真是拿我當外人了！」

  張里忙笑道：「好好好，感謝的客氣話不說了，我在南山恭候！」

  當晚吃過晚飯，張里就匆匆上了車直奔鄰縣而去，司機老徐駕車，秘書小周他沒帶，這畢竟是純私事。

  車出了縣城，便拐上了省道，這是省際公路，路況不是太好，路面窄，會車多，大車經過時會帶起一股灰塵。就交通條件而言，這裡似乎落後了五年，看著車裡不時射進的迎面車燈，張里有些感觸。

  同樣是交通要道，江河省現在所有的地級市包括縣裡，都聯上了四通八達的高速公路網，但是某些因素使然，這裡依然十幾年如一日。交通部門的修路計劃中似乎遺忘了這個角落，原因無他，只因他通向鄰省，或者領導認為修好這條路與全省的經濟發展大局作用不大，這種行政區域上的一些固有觀念仿若根深蒂固。

  思考的角度不同便會產生不同的結果，只是苦了這一處的百姓，愁煞了這一方地官員，沒辦法呀，誰讓他們在地球上位置被固定了呢。

  他想，等縣裡的財政充實起來，他得花點精力跑跑省里市里，所這條路修起來，不為別的，就當為這裡的百姓干件實事！

  他想，整個南山西部發展緩慢，與這種現實條件是有一定關聯的，當然也有其他原因，從這裡起，地勢便轉為多山，地理條件也客觀因素之一。

  老徐開得很慢，山道轉彎道，來往的大型車輛也多，由不得不小心，看著領導心情很好，老徐也慢慢介紹著這裡的各方面情況。

  七八十公里的路幾乎花了兩個小時，車進明縣裡，張里打了電話，高秘書長很快問清了詳細位置，讓張里在路邊等候，馬上來接。

  時間不長，便有一輛奧迪車開了過來，老遠就打起了燈，車停穩，高秘書長從車上下來了，張里下車推開車門，對方上車坐了進來。

  見車上有人，高秘書長也沒多說，只是笑了笑，指點老徐跟著前面的車，然後便問了路上情況，有一搭沒一搭說著閒話。

  到了地點下車後，高秘書長這才笑道：「黃書記今天到這裡搞調研，可能是早上往家裡打了電話，後來就讓我通知你過來，反正也靠得近，你還得到我房間坐一會，現在人還沒散，等一會吧，晚上咱們住一起吧！」

  張里這才心下有些恍然，笑著點頭應允，兩人一起進了賓館，坐電梯上樓。賓館大堂里很安靜，高秘書長笑說這是縣裡的最高檔次酒店，原來是縣委招待所，現在承包出去，條件還不錯。

  張里笑點頭，他知道，以岳父大人的級別到這種地方，肯定是最高規格外加嚴密安保等等措施，說不定，這一個夜，縣裡的頭頭腦腦們都不敢睡，把個領導下榻的酒店搞個清場行動也正常。

  進了房間，高進光倒了杯茶便叫張里自己隨意，接著就匆匆出門。

  百般無聊躺在床上看了會電視，一路坐車有些疲倦，慢慢地竟有些困意，但他不敢睡，強撐著半迷糊，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門鈴響，起身開門，正是高進光進來了。

  「走吧！沒辦法，人太多！現在才消停！」高進光無奈的笑笑，

  張里笑笑，跟著出了門。進了電梯，才發現電梯是向上行的。

  進了房間，岳父黃元民正坐在沙發上放鬆的仰著，旁邊有個官員模樣的人小心在旁陪同，看樣子關係很近，不然這種場合是不會出現的。

  「爸爸！」張里上前張口問候，

  黃元民唔了聲，指了指身邊，「坐吧！這是楚市林書記！」

  張里禮貌地起身點頭示意，林書記臉上和藹地笑著很親切地點了點頭。張里知道，眼前的人八成是楚市一把手市委書記，因為明縣是楚市下屬縣。

  高進光倒了杯茶端過來，便接著整理桌上的文件之類，房間很大，應該是酒店裡的總統套，很寬敞。

  「路上好走吧？」黃元民道，

  張里忙點頭道：「還好，也不遠！」

  本以為是句家常話，誰知黃元民接道：「幾點出門的？」

  張里愣了下，老實道：「六點半，路上差不多兩個小時。」

  黃元民嗯了聲，道：「你倒是實話實說，這麼點距離花這麼長時間，沒有什麼感想嗎？」

  張里聽出了話里的某種潛意思，當下有些靦腆的道：「路況不好，車多路窄，不敢開快！」

  他這麼答非所問，但是旁邊的人林書記可不這麼想了。

  林書記一正身形道：「黃書記，這個事兒我得向您檢討！我們楚市地區各個縣區排名，明縣這幾年一直墊底，我們反覆研究論證過，最主要的困難還是交通建設落後，要想富先修路，現在連普通老百姓都明白這個道理，這麼多年我們一直沒有真抓實幹的把這個問題解決，這是我和市委班子的失職！不過您放心，這個項目已經列入了今年的工作盤子，我們一定勒緊腰帶再難也要把路修好！」

  林書記緊跟式的表白，讓張里一下子明白過來了，他現在有些懂岳父留下這個下屬在場的意思。

  黃元民點點頭，頓了下才道：「路通財通，交通問題不解決，明縣的發展永遠都會被局限在這山區，被約束了手腳，還談什麼快速發展？這個問題也不能怪你們地方上，省里交通部門也有責任，修這裡修那裡，怎麼就修不到這裡？有些做法很官僚，你們抓緊把這事情報上去，省里相關部門要給予支持！」

  「好的好的，我馬上落實這件事！謝謝黃書記，我代明縣的百姓感謝省委關心！我們盡最快速度把交通建設搞起來！」林書記連連點頭，臉上非常感激。

  嗯，黃元民滿意的點點頭，伸手端起了桌上的茶不，一時間話題結束，不愧是當領導的，這時林書記恰當地起身，說黃書記您早點休息，我先回，黃元民這才起身，伸手和對方握了握，腳未動又坐了下來。

  林書記一臉的笑容，點著頭腰微彎，走過張里身邊，伸手出來，張里也只好伸手迎上，緊緊握了握，沒說什麼，但是手上的親熱勁卻一點不少！

  房門關上，黃元民長長地伸了個腰，一臉的疲倦道：「你先坐一會兒，我洗個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