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年終歲尾（六）

  誰也沒想到，為謝文昌「保駕護航」的付雲山竟然以這種方式上位了。

  雖然昨天汪敏已經在口頭上宣布了對付雲山的「任命」，但為了顯示廣海油田對這件事兒的重視，油田負責人事的副總也專程來到1廠宣布這個任免決定。

  而當副總宣布完任免決定，付雲山站起身朝著會議室所有人鞠了一躬後，1廠的天徹底變了。

  「老付啊，1廠現在可是內憂外患啊，在這個關鍵時刻，你這個1把手一定要當好廠的舵手啊！」會議結束後，人事副總也就在1廠眾多領導的陪同下離開了廠會議室，而他一邊往外走，一邊語重心長道。

  1廠這段時間確實一直亂糟糟的，盜油的事兒還沒平靜，結果又來了個煉油廠爆炸案。油田的幾位老總好不容易把這事兒壓住，結果沈萬林又把天給「捅破」了。

  雖然今天人事副總也代表油田公司表態一定會在年前把員工的年終獎足額發出來。

  不過私底下，副總也特意說明這筆錢算油田借給1廠的，而這筆錢最終還得是1廠自己出。而且油田還規定了2年的還款日期。

  雖然1廠是大廠，「小金庫」的來源也比一般的處級單位要多。但想要在兩年內還完這1000萬的現金，那麼整個1廠從上到下都得勒緊褲腰帶。

  傻子都能明白，這段時間1廠從上到下都要過苦日子了。不過以油田幹部「苦誰都不能苦自己」的歷來做法，這筆錢大部分還得從基層員工獎金裡面出。

  「牛總您放心，我作為老同志，我一定能起到壓艙石的作用。」面對副總的叮囑，付雲山也連忙保證道。

  

  雖然目前這個1把手算是個「臨危受命」的活兒，不過對於付雲山卻也是意外之喜。

  付雲山已經50多歲了，而他這次從油田總部下來其實就是給謝文昌護航來的。而正常情況下，等到汪敏退休之前，謝文昌就會扶正，而付雲山大概率也得準備退二線了。

  但是當了這個1把手後，雖然付雲山想要提副局多少有點兒不太現實，但他要是想賴在這個位置多干幾年，這倒也有可能。

  1廠上萬名員工，涉及的產業更是數不勝數，再加上這年頭油田管得還不嚴格，所以哪怕付雲山就是「淺淺」地撈一把，這些錢也夠他幾代人活了。

  當了一輩子閒差的付雲山，他竟然兒媳熬成婆了。而有了權利的付雲山，他的氣場肉眼可見地變得不一樣了。

  隨後在眾多幹部如同眾星捧月般的簇擁下，人事副總也終於離開了大家的視線。

  人事副總這一走，現在他就是真正的「老大」了。

  而剛才還滿笑意的臉付雲山瞬間就把臉色沉了下來，並且腰板拔得溜直，隨後他更是大踏步的走進了辦公樓。而他這一走，身後的幾十名幹部也眾星捧月般跟在他的身後。

  這要是在以往，這麼多幹部一起走的時候，付雲山就得加點兒小心。

  你不能走得太快，如果走得太快就有可能超過兩名正職，這樣會讓人覺得你「不懂尊卑」。

  同樣，你也不能走的太慢，如果要是恰好有別的副廠長走到你的前面，那就會讓人引起無限的瞎想。（正常副職之間也是有排位的，而這個排位不僅僅是在座次上，甚至連走路方面也是有區別的）甚至會有人覺得你在廠里「落單」了。

  但如今作為一把手的付雲山，他卻可以毫無顧忌地大踏步地往前走！

  而當他走上台階的一瞬間，付雲山更是刻意地停住了腳步。

  當付雲山發現，他的腳步一停，所有人都停住了腳步後，付雲山就感覺壓在自己心頭的「鬱氣」一掃而光了。

  此處無聲勝有聲，這種被人當做「神」一樣的感覺，也讓付雲山有了種飄飄然的感覺。

  而當付雲山帶著所有人走進辦公樓大堂的一瞬間，他突然停下了腳步，隨後更是大聲喊道：「孫凱，你過來一下。」

  廠辦主任就是廠長大管家，他能不能在這個位置坐的住，完全得看領導對你的看法。

  孫凱是趙鐵民提拔上來的，結果他好日子沒過幾天，趙鐵民就倒台了，二孫凱在沈萬林那兒花了大價錢才算是坐穩了。結果沈萬林也他麼不爭氣，這才半年多就倒台了！

  而一想到自己又得為了「上進」破費了，孫凱昨晚就徹夜難眠。當然，相對於「破財」，孫凱更怕的是「失去領導的信任」，所以當付雲山喊他的時候，孫凱的心頓時揪在了一起。

  「廠長，您指示。」孫凱滿臉堆笑道。

  「這個大馬的雕像太大了，擋光，下午沒事兒找個施工隊給拆了吧！」付雲山當即道。

  要知道半年前沈萬林上任的那一天，他幹的「第一件大事兒」也是丟掉大堂里的石雕。而付雲山當時就在現場，所以他不可能不清楚沈萬林當時做的一切。

  所以在大家看來，付雲山之所以這麼做除了是想要儘可能地抹去沈萬林在1廠的痕跡，同樣也是在「嘲諷」他。

  「好，一會兒我就去辦！」孫凱弓著腰，一臉諂媚道。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付雲山卻看都沒有看孫凱一眼，而他甚至連多餘一句話都沒說，然後付雲山就大踏步的離開了這兒。

  「完了，這回算是完了！這個逼養的比沈萬林還要狠啊！」看到了這一幕，孫凱也在心裡暗自說道。

  雖然臨近春節了，而付雲山入主1廠後也暫時沒有什麼大的「舉動」，但此時整個1廠卻暗流涌動。

  春節到了，從早上5點開始，鞭炮就一直沒停過。這要是在前世，劉成估計早就在家休息了。不過越是重要的節日，幹部們就越發地忙活了起來。

  早上帶著員工在辦公樓門前放鞭炮，來了一個「開門紅」。

  上午帶著生產組的幹部去一線採油站慰問，給基層員工送福利。

  下午領著政工組的幹部去「困難職工」家庭慰問、送溫暖。

  而當劉成和江波忙活完最後一項事宜後，這會兒已經是下午4點半了。

  「走吧，再不回去啊，趕不上吃年夜飯了。」江波看了看表道。

  雖然江波不是「倒插門」，但他每年的年夜飯卻都是在汪敏家裡吃的，甚至他大年初二才能帶著老婆孩子回老家看一眼。

  「不著急，我爸和汪總指不定忙活到啥時候呢！」劉成倒是笑著說道。

  隨後倆人也就開著車直奔「局長樓」，而在路上，倆人也就開始分析起1廠最近的「時政」。

  沈萬林前天被警察帶走了，雖然沈萬林算是「被騙」了，而他把錢放在吳老二那兒也算是「好心」，但他和吳老二之間估計肯定有點兒利益往來，所以沈萬林這次估計肯定得「判了」。

  至於1廠這邊，雖然付雲山暫時倒是沒啥「大動作」。不過從一些細節上，大家也發現了一些端倪。

  例如，付雲山把幾個以前用的「順手」的幹部調到了不同的科室。同樣，他也繞過了一些科室的正職，直接把任務交到了副職的手上。

  像付雲山這種「老油田」做任何事兒都會「有理有據」所以他這麼「亂來」實際上就是給大家打個預防針。

  「付雲山這是想玩持久戰啊！」劉成若有所思道。

  是啊，如果付雲山只是想當個「過渡性」的人物，他完全沒有必要如此大費周章！而顯然，付雲山到了這個位置就不想挪窩了。

  「而且我還聽說，付雲山好像跑到首都去拜碼頭去了！用得再好的狗，他也有翻臉咬主人的時候啊！」江波也跟著嘆了口氣道。

  付雲山為啥要去首都「拜碼頭」？很簡單，以前他是副處級幹部，他就算是想給石油系統的老總「當狗」，他也沒有那個資格。但是現在付雲山成了1廠的當家人，所以他也就勉強可以搭上一些「大人物」了。

  而有了「大人物」的站台，付雲山倒是未必會和汪敏鬧僵，但以後汪敏的話在他這兒也未必「好使」了。同樣，隨著付雲山的「倒戈」，以後汪敏對他也沒有了足夠的控制。

  顯然，付雲山的上位並沒有讓1廠的政治格局穩定下來，反倒是因為利益，曾經的戰友，如今很有可能要走到對立面了。

  如果謝文昌不準備爭「一把手」，大家倒也可以繼續稱兄道弟！但如果謝文昌想要按照計劃「登基」，那麼一場腥風血雨也就在所難免了。

  而劉成這時候也想起了一句話「請神容易送神難」。

  車這會兒停在了小區門口，而伴隨著劈了啪啦的鞭炮聲，劉成也興致勃勃的回到了家裡。

  不過就在劉成敲開門的一瞬間，滿臉都是麵粉的汪婉婉卻站在她的面前。

  「婉婉，你怎麼不回家啊？」劉成愣了下，隨後有些尷尬的問道。

  「回啥家啊！今年這個春節我們兩家人一起過！」這個時候曹桂蘭走過來笑吟吟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