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3章:袁紹出行
2024-08-01 20:21:33
作者: 漢江永豐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正月初十清晨,渤海郡南皮城外的袁紹大營里,一陣陣寒風呼嘯而過,斗大的「袁」字軍旗隨風召展。召將台的戰鼓聲敲得震天價響,一聲聲敲擊在將士們的心上。袁紹新近招募的士兵紛紛從不同的帳篷里跑了出來,向著操場迅速地跑去。
鼓手甩開膀子雙手用力的敲著戰鼓,從帳篷里湧出無數士兵,雜而不亂的在召將台下排成了一個個方陣。旌旗招展,鼓樂喧天,塵土飛揚。不過雖然人很多,卻沒有一個說話的,整個場面靜悄悄的,極為嚴肅,只能聽見一聲聲迫人心腹的戰鼓聲。
在眾多謀士、武將的陪同下,袁紹大步登上高高的點將台。望著台下一隊隊森嚴的士兵,袁紹不禁心潮湧動,激情蓬勃。聽著迴蕩在軍營的沉悶聲音,看著士兵們充滿生氣的眼神,一股熱血就往頭上涌去,雙手也緊緊握成了拳,輕輕顫抖著。
袁家雖然四世三公,可是一直都是文臣。袁紹、袁術雖然也當過中軍校尉、虎賁中郎將,可是他們手中的軍隊依然控制在宦官手裡。現在,袁家終於有了一隻屬於自己的軍隊,任何人,哪怕他是皇帝,再也不能讓他放棄手中的軍隊。
點將台下大概有三萬多士兵,排成六十個方陣,每陣五百人。前方十二個方陣是輕步兵,將士們都是穿的牛皮半甲,手裡提著長長的環首刀。後面十二個方陣是重步兵,將士們都是全身梭子甲,左手持刀,右手持盾,盾牌上面都描畫著猙獰的神獸。再後面十二個方陣是長槍兵,穿的也是半甲,不過稍微比輕步兵要厚實些,長槍如林氣象森嚴。
槍兵後面是弓兵,他們穿的半甲要比輕步兵稍微薄些,背上和身體右側都有一個很大的箭囊,而身體左側有一把短刀,適合於近身肉搏。最後面的騎兵全身輕甲高坐馬上,比其他的士兵桀驁了許多,每個士兵都配有環首刀和一壺弓箭,而最前面的那名騎士手裡擎著一面大旗,金絲順邊黑底白字,上書斗大一個「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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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聾的戰鼓聲慢慢的停了下來,司儀許攸大步上前,高聲唱喝,祭祀天地,然後率領所有的謀士、武將向袁紹行了大禮,一起高呼:「主公順天倡議,起兵剿賊,救大漢於危急,建萬世之奇功!」
主公一般是臣子對君主的稱呼,也有的僕人稱呼主人為主公。但是在這個皇權神聖的時代,一般人是不敢隨便稱呼別人主公、或被別人稱為主公的。許攸等人的這一聲主公,宣告了一個新世時代開始了。
許攸率眾人站起身來,大聲宣讀了討伐董卓的檄文,歷數董卓的滔天大罪,揚言要將董卓挫骨揚灰,然後走到點將台前,高聲說道:「吉時已到,請主公上前封將!」
袁紹正了正衣冠,神色肅然地走上前來。在此一刻,雖然他強自鎮定,可是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靜。想起那些在與宦官、外戚爭鬥中死去的士大夫們,袁紹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
叔父大人謀劃了好多年,就是為了讓士大夫擔任軍職,掌握軍隊,加速士大夫的武人化進程,接觸武裝直至控制武裝,不能再被逼上絕路,使得士大夫在理性行政之外,又有了應對突發事件的強有力工具,士大夫們也要為大漢的政治前途作個選擇了。
許攸清了清嗓子,高聲說道:「請淳于瓊將軍上前聽封!」
淳于瓊急步上前,單拜在地,眼神中透出些許得意。在袁紹手下的眾多將領中,只有他是出身於朝廷正規軍隊——西園軍的右校尉,既有作戰經驗,又有帶兵資歷,毫無疑問,他將成為袁紹手下最重要的將領。
袁紹從下人高舉的金盤裡取出一支令箭,遞給淳于瓊,用不大的聲音說道:「令淳于瓊為先鋒,率兵五千先行出發,前往陳留。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為大軍前行做好準備。」
「遵命!」淳于瓊舉手接過令箭,又行了一禮方才起身,下台離去。
「請高幹將軍上前聽封!」許攸再一次喊道。
高幹上前拜倒,匍匐於地。高幹是袁紹的外甥,曾有人評價其才志弘邈,文武秀出,然而其有雄志而無雄才,好士而不能擇人。之所以能得到袁紹的重用,無非是袁紹的親戚而已。
袁紹從金盤裡取出一支令箭,遞給高幹,鄭重地交待他道:「令你為大軍接應,也率五千兵馬,大軍左右兩翼以及後方的安全由你來負責警戒。責任重大,惟君當之。」
高幹大聲回應,雙手莊重地接過了袁紹遞來的令箭,也下台去了。
分派完畢,那催行的戰鼓聲又響了起來,並且還漸漸的不斷加快。遠處兵營大寨門口也是傳來了陣陣號角聲,還有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隨即一面大旗被撐了起來,遙遙望去也是黑底白字,上書「淳于」兩字,不過這面旗子稍微要小些。
謀士、將領們紛紛走下點將台,跟著袁紹一起走向中軍大陣。隨著一聲悠長而厚重的號角長音,大軍開拔出營。先是前鋒,後是袁紹所在的兩萬中軍,最後是游弋在三面的接應騎兵,袁紹的討董大軍就這樣長蛇般向陳留行去。
……
袁紹的大軍離開渤海,一路上路過清河、陽平兩郡,並從陽平郡渡過黃河,來到了東郡境內。此時天色已晚,袁紹一邊安營紮寨、埋鍋作飯,一邊派人快馬通報東郡太守喬瑁,以待過境。
傍晚時分,袁紹大營里火把燃起,星星點點象條火龍,把大營里照得通亮。中軍大帳里,袁紹又一次敲起聚將鼓,把所有的將領、軍師招集起來,一面商議軍事,一面等候東郡太守喬瑁。
得知袁紹的討董大軍路過東郡,喬瑁可以說是喜出望外,立即告訴袁紹的傳令兵,他要親自來拜訪袁紹,並將為袁紹大軍準備魚肉、美酒,以慰勞袁紹大軍的將領和士兵。
想當初,喬瑁響應大將軍何進的徵召令,帶領東郡將士進入洛陽的時候,袁紹以司隸校尉之尊,曾經出城十里相迎,讓喬瑁感動了許久。如今袁紹大軍過境,且又是響應他的矯詔,豈有怠慢的道理?
袁紹的大帳里,將領們、軍師們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見眾人都來齊了,袁紹高興的手撫半長的鬍鬚,向眾人說道:「我們已經就進入兗州了,一會兒東郡太守喬瑁和他手下人也要過來,大家也來見識見識當今天下的英豪。」
「喬瑁這類人物也算得上是英豪?呵呵……」郭圖不置可否地笑笑,眼神中卻充滿了鄙夷。喬瑁首倡大義,贏得了豪傑之名。別人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郭圖可是清楚的很。要不是他能言善辯,喬瑁恐怕也不會矯發三公檄文。
「敬人之心……敬人之心……」逢紀坐在郭圖的旁邊,見郭圖很有輕視喬瑁的意思,連忙看了郭圖一眼,訕笑著說道:「喬瑁大人能夠首倡大義,已屬不易。郭圖先生還是積些口德,勿讓主公見怪。」
戲忠和郭嘉坐在後排的陰影之中,兩個人相視一眼,隱隱有些不安。他們兩人只是在洛陽稍微有些名氣罷了,還沒有任何官職,在袁紹集團中還是個無足輕重的人物,自是沒有任何說話的機會。
而現在最受袁紹器重的還是許攸,他就坐在袁紹身邊,位居謀士之首。他正好聽到了郭圖與逢紀的交淡,不由得回過頭來,眼中閃過一絲冷冷的神色,不過轉瞬即逝。
就在眾人隨口天的時候,大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傳令兵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把大帳內幾個油燈火苗帶的四處亂晃:「報……大營門外有大隊人馬來訪,來者自稱東郡太守喬瑁,後面還有無數魚肉、美酒。」
「打開中門,多點火把,中軍列陣迎接。」袁紹猛地站了起來,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大聲吩咐著。待這個傳令兵出帳後,他一邊笑著向外走去,一邊向眾人說道:「這喬瑁大人來得倒是挺快的,沒有讓諸位多聊會啊……」
低沉而悠長的號角聲響了起來,那綿綿的長音在這茫茫的黑夜裡格外突兀,伴隨著滾滾的黃河濤聲,在這荒涼的原野里無盡地蔓延,使得這袁紹大營裡帶上了些許煞氣。
袁紹的中軍將士們很快的聚了起來,在大營寨門和中軍大帳之間整齊的站了兩排,都是全身盔甲,左手高舉火把,右手緊握長槍。鋒利的槍刃在火把的照耀下閃閃發亮,寒光四射。
大營寨門洞開,袁紹加快腳步帶著眾人走到大營門處,門外一箭之地亮著片火光。火光中掩映著許多兵士,隱約還能看見他們後面黑沉沉的車輛。當先一將身著純白的盔甲和披風,很有幾分儒將風範,在這黑夜裡分外引人注意。
就在袁紹走到大營門口的時候,喬瑁略提韁繩,催馬緩慢上前,走到袁紹前十來步的時候跳下馬來,雙手作揖道:「洛陽一別已有數月,沒想到我們在此相見。司隸大人一身戎裝,風華不減當年啊……」
「呵呵……喬瑁大人才是儒將風範!」袁紹走出大營前行數步,高興的拉住喬瑁的手,笑容滿面地說道:「喬瑁大人首倡大義,今日共襄義舉,真乃我大漢肱骨之臣啊……」
雙方的將領、軍師紛紛上前,互相見禮。寒暄了一陣,眾人紛紛起身,在袁紹的邀請下同往中軍大營。沉重的寨門在運送魚肉、美酒的車輛全部進來之後又重新關閉起來,只留下外面雜亂的車轍。
大帳里又熱鬧了起來,各人自行按主客官位分開就坐。袁紹親熱的拉著喬瑁坐在首位,看下面都坐好後,才鄭重地說道:「想當初,喬瑁大人響應大將軍徵召令,率兵進入洛陽。我們本可以一舉誅滅閹豎,還大漢一個朗朗乾坤。沒想到讓董賊搶了先手,掌控了天子和朝廷,使得我們功敗垂成。這一次各地州郡會盟陳留,我決定擁戴喬瑁大人為盟主,隨從喬瑁大人西進,剿滅董賊,挽我大漢於水火之中。」
「司隸大人說笑了,喬瑁位卑言輕,安敢居首?」喬瑁連連擺手,謙虛地說道:「袁紹大人乃當今名士,又是朝廷重臣,理當擔此盟主重任,號令天下各地州郡,共襄義舉,剿滅董賊。喬瑁願為大軍先鋒,開路搭橋直指兩關,以壯大軍聲威。」
袁紹的臉色在瞬間數次變化,最後聽完了喬瑁的話,不由得尷尬的笑了笑,憂心重重地說道:「喬瑁大人的美意袁紹心領了,只不過袁紹兵少將寡,恐怕擔不得此等重任。」
喬瑁皺起了眉頭,不滿地看了袁紹一眼,憤憤地說道:「如此國難之際,各地州郡起兵討賊,我等理應齊心協力,叩關西進,方可驅逐董賊復我大漢天下。可如今司隸大人畏首畏尾,連當個盟主也推來讓去,豈不是要寒了天下人之心?」
「太守大人息怒,非我家主公不願,實不能也。」許攸連忙陪著笑臉,朝喬瑁拱了拱手,謹慎地說道:「當今天下,驃騎將軍周永手握重兵,虎踞幽州、冀州、并州,位高權重。我等在陳留會盟,如不推周永為盟主,恐眾人不服也。況且喬瑁大人與周永有舊,難道喬瑁大人沒有想過?」
「此言差矣。我等會盟於陳留,共推盟主以救大漢,是推舉治國濟世的能臣,並不是推舉衝鋒陷陣的將領。」喬瑁不滿地瞪了許攸一眼,厲聲說道:「我雖然與驃騎將軍有舊,我也認為周永是個能征善戰的將軍,但是我並不認為他是一個治理天下的能臣。要想治理天下,還是得靠天下士人。」
「呵呵……喬瑁大人說得在理,自有大漢四百年來,從來都是士人治國,武人戍邊,各司其責。」袁紹這才笑了起來,心情大為好轉,不過他還是謙虛地說道:「此時議論盟主為時尚早,待到各地州郡會盟於陳留,大家再來商議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