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3章:掀起波瀾
2024-08-01 20:20:58
作者: 漢江永豐
進入十月,也就是在董卓廢除少帝劉辯,擁立獻帝劉協一個月後,驃騎將軍周永的曉諭天下檄文發往大漢天下的每一個角落。檄文用白話文書守,通俗易懂,而且全部用紙張印刷,運用自己的情報部門,在大漢天下到處張貼。
辛評、辛毗兄弟倆負責起草檄文的時候,在確保周永四條原則的基礎上,把董卓罵了個狗血噴頭。他們充分發揮想像,無中生有的指責董卓踢寡婦門、掘絕戶墳,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魔鬼。
周永為了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命令自己駐紮在幽州、冀州、并州的部隊全體將士,大力開展軍愛民、民擁軍,軍民魚水情活動,在幫助駐地農民秋收的同時,宣傳自檄文的內容。他甚至還命令各大隊的監察長,招募了一批說書的民間藝人,把檄文編成評書到處傳唱。
一時之間,天下震動,有人憤恨、有人怒罵,甚至有人捶胸頓足,號啕痛哭。就這麼一張檄文,立即將董卓打成了大漢天下的公敵,人們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仿佛只要殺了董卓,天下即刻太平。更有些山野百姓,家裡丟了狗崽,母豬不下奶汁,也要大罵董卓。
當然,也有人陷入了沉思。特別是那些州郡官府、士族豪門、地主鄉紳,他們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仔細品著周永提出的尊崇少帝、反對劉協、以及選舉監察御史會議的主張。
自漢以來,特別是東漢以來,皇帝的更替完全掌握在宦官、外戚們的手中,他們為了長期霸占朝堂,往往挑選一些年幼無知的皇帝,從而使得朝廷的爭鬥愈演愈烈,根本無人顧及國計民生。
最難以忍受的,是在宦官和外戚的爭鬥中,受傷害的往往是士人,成了他們爭權奪利的犧牲品。恆、靈二帝期間,發生了兩次黨錮事件,數以千計的士人被殺戮、囚禁、流放,甚至連這些士人的門生故吏、父子兄弟都不能倖免。
殘酷的現實逼得士人們不得不思考,尋找著治國的良策。作為大漢王朝的統治階層,朝廷的安寧直接關係到他們的利益,因此他們不得不有所作為。但是長期的奴役教育,使得他們不敢違背君臣大義,他們只想在朝廷當一個效忠者和執行者,而不敢當一個決策者。
也有不少的士人開始對君權神授產生了質疑,如果拿著屠刀就能擁立一個皇帝,難道天神的意志就靠屠刀來體現嗎?如果宦官、外戚都能擁立一個皇帝,還要這些士人們何用?
……
「周永小兒,真是欺人太甚!」周永的檄文傳遍洛陽,董卓氣得把酒杯都摔在了地上。他立即命人找來李儒,氣呼呼地命令道:「立即調集兵馬,我要與周永小兒決一死戰。」
「太尉大人不可動怒。」李儒連忙上前,勸阻道:「我仔細看過周永的檄文,他並沒有與太尉大人兵戈相見的意思,那不過是周永幾句泄憤的話而已。而且他提的那些倡議,要求選舉、監督、罷免皇帝,士人們能答應嗎?他幾乎是天方夜談,誰也不會當真的。」
「我也知道他沒有動武的意思,可是他罵得也太惡毒了,我怎麼咽得下這口氣?」董卓可是很少被人欺負的,差不多從來都是他在欺負別人,怎麼可能吃這個虧:「不行,你得給我想想辦法,我非出口惡氣不可。」
「太尉大人,我們現在剛剛控制洛陽,確實不宜與周永決戰。不過,讓北軍、西園軍動動也好。」李儒皺了皺眉頭,想了一想說道:「前幾天接到河東郡急報,盤據在白波谷的叛軍突然進攻河東,而且南匈奴單于於扶羅率領數千騎兵聯合白波叛軍共同攻擊河東郡縣。太尉大人可以平定河東叛軍為名,調集軍隊渡過黃河,屯兵河東,隨時威協周永的大軍。」
原來,黃巾軍餘部郭太等人在中平五年二月,在西河白波谷重新起義,號為白波軍。至中平六年十月,白波軍挺進到河東郡,隊伍達到十來萬人。河東郡太守率軍鎮壓,不能獲勝。
同時,已經歸順朝廷的南匈奴單于於扶羅繼位後,謀殺他父親的南匈奴人於是叛變,共同擁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於扶羅到洛陽向朝廷控告他們。正趕上靈帝駕崩,天下大亂,於扶羅便率領數千騎兵聯合白波叛軍共同攻擊河東郡縣。
當時百姓都聚集在塢堡里自守,於扶羅沒有搶掠到什麼東西,自己的部隊卻有不少傷亡。他想再回到自己的領地去,但南匈奴人不接納他,他便停留在河東郡的平陽縣。
「善!就讓牛輔去吧。叫他一面進攻白波叛軍、匈奴叛軍,一面監視周永。要是周永有什麼風吹草動,讓他立即進攻。」董卓揮了揮手,恨恨地說道:「別人都怕周永,我倒是要看看,周永的騎兵究竟有多厲害!」
「太尉大人,周永的檄文一出,洛陽肯定有人蠢蠢欲動。我們在派兵威協周永的同時,你要把朝廷大軍集於一身,千萬不能讓那些士人們鑽了空子。」李儒眨了眨眼睛,獻了一計:「請太尉大人立即上奏,設立相國一職,由你總攬朝政。」
……
對於李儒的提議,董卓當然贊成,立即召來對自己親近的兩個士人大臣尚書周毖,城門校尉伍瓊,把自己要當相國的意思告訴了他們,並要求他們聯名上奏,讓天子下詔。
相國就是丞相,也就是朝廷大臣之首。劉邦開國之處,也設立過相國,可是由於相國位高權重,甚至威協到了皇權。劉秀建立東漢以後,為了防止篡權,再也沒有設立相國。
對於董卓的狼子野心,尚書周毖,城門校尉伍瓊當然明白,不但沒有勸阻,反而還一個勁的拍馬屁:「太尉大人英勇善戰、功勳卓絕,為平定西涼立下漢馬功勞。如今又平定洛陽之亂、擁立新帝登基,猶如伊尹、霍光在世。確實勞苦功高,朝廷大臣無人能比,官拜相國當之無愧。」
「呵呵……小時候,長安的算命先生給我算過命,說我的相貌,是尊貴無上的!將來必定大富大貴。」經尚書周毖,城門校尉伍瓊這麼一吹,董卓連自己姓什麼差點都忘了,自己也跟著吹了起來。
「不過太尉大人,如今周永廣發檄文,蠱惑人心,太尉大人不得不防也。」尚書周毖上前一步,朝董卓拱了拱手:「太尉大人,周永如此行事,無非是與太尉大人爭奪人心。下官以為,太尉大人當厚待天下士人,以收天下士人之心。」
「言之有理。」董卓自從進入洛陽,就一直向士人們示好,他十分清楚,自己只是一個武將,治國還得靠這些士人。同時他也希望這些士人們能拋棄前嫌,站到他的陣營里。對於尚書周毖的提議,他當然也不會反對。
「太尉大人,袁氏一族,門生故吏遍布州郡,只要善待袁氏一門,則天下士人歸心矣。」尚書周毖抓住機會,向董卓建言:「廢立皇帝這種大事,不是平常人所能明白的。袁紹不識大體,得罪了您以後,心裡害怕而出奔,並沒有別的想法。如今急著懸賞捉拿他,勢必會使他反叛。假若袁紹收羅豪傑以聚集徒眾,其他的豪傑便會乘機起事,那樣的話崤山以東地區就不歸您所有了。不如赦免袁紹,任命他為一個郡的太守,他因赦免而感到高興,就必定不會再有後患。」
董卓想了想,朝廷大臣不少人逃出洛陽,如果自己不再追究,他們必定也不會反叛。而且袁隗一直非常配合自己,自己也應該有所表示。他點了點頭,痛快地說道:「你說得有理,命袁紹為勃海太守,封祁鄉侯,同時任命袁術為後將軍。」
……
「叔父大人,你找我有什麼事?」剛剛穿上後將軍的官袍,袁術就接到了袁隗的傳信,心裡不由得非常納悶。叔父大人平常只看得起庶子袁紹,根本沒把他這個嫡子放在眼裡,是不是見自己當上了後將軍,要祝賀自己?
「呵呵……穿上後將軍的官袍,倒是也象個將軍大人了。」袁紹冷冷地看了一眼袁術,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嘲笑,他沒好氣地說道:「你別高興的太早了,知道董卓為什麼封你為後將軍嗎?」
袁術當然明白,憑他的聲望和功勞,怎麼也當不了後將軍。而且他火燒皇宮,沒殺他的頭已經很幸運了。他以為袁隗又要教訓他,便恭敬地說道:「我知道,董卓這是要巴結我們袁家,他不僅封了我後將軍,而且還封了袁紹勃海太守,祁鄉侯,就是為了讓叔父大人聽他的話。」
「唉……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袁隗搖了搖頭,很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可是這畢竟是他的侄子,便耐心地問道:「你知道那些朝廷大臣們為什麼紛紛逃離洛陽嗎?」
「我知道,他們都說天下不久就要大亂,洛陽首當其衝,他們這是躲避戰火去了。」袁術少以俠氣聞名,也有幾分膽色:「他們這是杞人憂天,連手握重兵的驃騎將軍周永也就敢發發檄文、罵罵董卓而已,誰還敢把董卓怎麼樣?」
「糊塗!咬人的狗不叫喚,叫喚的狗不咬人。」袁隗猛地揮了下手,板著臉說道:「那周永雖然沒有公開宣戰,可是他把自己的目的說的清清楚楚。他要是不準備打仗,他花那麼大本錢把檄文印發全國幹嗎?他這是在爭取民心、民意,你懂嗎?」
「這麼說,我還得感謝周永囉。就是他的一道檄文,把董卓嚇住了,才想起拉攏我們?」袁術笑了笑,不屑地說道:「董卓不會這麼膽小吧?他那道檄文都是些夢話,建立什麼監察御史會議,選舉、監督、罷免皇帝,而且皇帝還實行任期制,他一定還沒有睡醒!」
「我看是你沒有睡醒。」袁隗指了指袁術,惱怒地說道:「自漢以來,皇帝不斷地被廢、被殺,而且宦官、外戚互相爭權,天下不得安寧,士人們早就在尋覓長治久安之道。周永提出的監察御史會議制度,古以有之,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自董卓廢除少帝劉辯、強立獻帝劉協,袁隗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保證朝廷正常的世代交替,不至於出現宦官、外戚、權臣爭相擁立小皇帝,以獨霸朝政的辦法,而周永的檄文,似乎讓他看到了解決問題的曙光。
「天下士人、百姓確實需要一個皇帝,他並不需要伴隨皇帝而來的宦官、外戚、權臣,也不需要那些年幼不懂事、昏庸無能的皇帝。誰來保證皇帝正常行使權力呢?聖人的教義已經無法約束皇帝,只有各地派來的監察御史來選舉、監督、罷免。」
「呵呵……叔父大人,要是真的讓各郡的監察御史選舉皇帝,恐怕不能只選姓劉的吧。」突然之間,袁術的眼睛裡似乎放出了綠光:「如此以來,說不定我都有可能選上皇帝。」
「嗯……」袁術的話太大逆不道了,袁隗嚇了一大跳,要是在平日裡,他恐怕馬上就會責罵袁術,可是他今天並沒有指責袁術,這個問題他確實沒有想到。他不由得在心裡問道:劉家的人就該永遠當皇帝嗎?
袁隗站了起來,倒背著雙手,在大堂里來回走了幾步,以平靜一下他激動的心情。象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布天下,如果各郡選舉的監察御史多數都是袁家的門生故吏,還真有可能選上袁家的人當皇帝。
「此話到此為止,以後不許亂說。」袁隗終於冷靜下來,馬上就嚴厲地教訓袁術。不過他也在心裡嘀咕,周永之所以提出由監察御史選舉皇帝,恐怕也不會只讓姓劉的當選吧。他看了看袁術,鄭重地說道:「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
「叔父大人,我明白了。」突然之間,袁術一下子變得乖巧多了,朝袁隗拱了拱手,認真地說道:「待在洛陽確實不是長久之計,這後將軍我不當也罷,我還是早點離開洛陽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