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不可避免的戰鬥

  見我不說話，那妖狐母親衝著我咆哮道：「你所謂的替天行道，到底是為了哪個天？

  你們人類的替天行道無非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你們為了自己的利益就可以干涉其他生物生存的權利嗎？

  你不救那個孩子他會死，可是你如果救了他，我的孩子就會死。

  那個孩子不應該死，難道我的孩子就應該死嗎？

  這――這就是你口中的正義嗎？」

  「我……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我也不想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已經無法抬頭去看那妖狐母親的臉。

  天地之間忽然安靜了下來，仿佛存在的只有那妖狐母親一聲接著一聲充滿憤怒和不甘心的咆哮聲。

  在這一刻，我忘記了自己身為道士的身份，也忘記了對方那妖狐的身份。

  那妖狐母親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如同一把刀子一樣，狠狠地插在了我的心臟之上，讓我就連喘息都出現了困難。

  是啊，難道我們人類就應該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抹殺其他生物存在的權利嗎？這……這難道不是自私的表現嗎？

  我們常說一切平等，但是真正的做到了平等嗎？

  人這一輩子會吃掉多少的動物，這從來都沒有人去在意過，難道那些被送上餐桌的動物就該死嗎？難道它們沒有生命嗎？難道它們沒有生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權利嗎？

  如果真的做到了眾生平等，那為什麼人類可以在吃著動物肉的時候心裡感到理所當然？

  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這只是人類為了自己而找到的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罷了！

  如果比我們人類還要強大的存在每天都要吃掉大量的人類，難道人類還會把『適者生存，優勝劣汰』這句話放在嘴邊嗎?

  絕對不會！

  在潛移默化的影響之中，人類已經把一切威脅到自己本身生存的存在列為邪惡和危險，這就是我們人類的正義。

  可是――這正義真的是正確的嗎？

  在這一瞬間，我的眼前似乎打開了一扇門，一個全新的世界展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忽然覺得，自己堅守了很久的正義是如此的脆弱，是如此的錯誤。

  佛門有一句話，說的是：人無善惡，善惡存心。

  可是，有的時候這善惡並非只是說說那麼簡單。

  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所謂的善惡不過是人類自己定製的標準罷了，這標準完全是為了人類的利益而定製，是那麼的自私。

  妖狐不把自己的孩子附著在人類的身上就會死，我如果不出手，那個被附著的孩子就會死。

  到底什麼是善，什麼又是惡？

  我的心充滿了茫然，一種對這個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世界的茫然。

  我忽然發現自己堅守了二十幾年的認識是錯誤的，內心之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妖狐的母親還在盯著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咬著嘴唇，心頭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出來，但是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言辭。

  搖了搖頭，我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不想這樣的……真的很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之外，我現在還能說出別的話嗎？

  妖狐母親的問題沒有一個是我可以義正辭嚴回答出來的，它的話語就像是一把把錘子，狠狠地敲擊著我那所謂的正義感。

  我抬頭看向那妖狐母親，眸中遍布真誠，很是認真的說道：「真的對不起，我……事情本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也不想把事情變成現在這樣子，真的對不起……」

  似乎聽到我這個自詡正義的道士對它這個妖怪說對不起很意外，妖狐母親臉上的憤怒略微有些僵硬，一時之間也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候，一直蹲在石頭山的妖狐幼崽卻是忽然悽厲的慘叫了起來，身子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似乎正在承受著非常強烈的痛苦一樣。

  妖狐母親臉上出現慌亂，連忙把地上那塊兒散發著微弱光芒的東西拿起來放在了幼崽的身上。

  它的口中發出了動物一樣的聲音，似乎是在安慰自己的孩子一樣。

  漸漸地，妖狐幼崽的身子開始平復下來，臉上也不再像之前那樣的痛苦。

  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妖狐父親嘆了口氣，轉頭看向我，眸中卻是出現了異樣的光芒。

  我的心很痛，眼睜睜的看著妖狐父母目睹自己孩子的慘狀，這對我而言也是非常的痛苦的一件事。

  似乎猜到了我要說什麼，那妖狐母親嘆了口氣，說道：「已經太晚了，我的孩子還沒有完全成型，無法離開宿主太久。

  現在已經是回天乏術了，不出三天就會死亡。」

  要是在兩個小時之前聽到對方說這種話，我的心裡絕對是充滿了歡喜的。

  可是現在……我的心情已經變得極為沉重，仿佛那即將死去的不是妖狐幼崽，而是自己的孩子一樣。

  我想是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眼巴巴的看著妖狐一家子，幾次三番的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妖狐母親看了看我，忽然慘然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道士，你也不用再過在意。

  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我們妖怪和你們人類原本就是勢不兩立的存在，你為了救人類的孩子打傷我的孩子，這無可厚非。

  事到如今，已經無法判斷誰是對的，誰是錯的了……」

  「……」

  我說不出話來，心頭變得更加的沉重了。

  「道士，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是我，你的孩子被人打傷，你會怎麼辦？」

  抬頭看了一眼妖狐母親，我竟然發現它的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悲哀，再也沒有了之前的仇恨和怨毒。

  我的心裡百感交集，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心情極為複雜。

  要說起來，我們都是命運的棋子，都不過是這天的玩偶罷了。

  人們常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人的命運真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嗎？

  妖狐母親的話語簡單明了――只是在向我宣戰。

  要是放在之前沒有聽到對方問我的那些話的時候，我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只是現在……我完全沒有戰意。

  對於那為了自己的孩子傷透了心的父母，我實在是下不去手。

  人死了有輪迴，妖怪死了有沒有輪迴？怕是沒有吧。

  我抬頭看著那妖狐父母，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

  看到我臉上的表情，那妖狐母親再次慘然一笑，狠狠以甩手掌，十道鋒銳的指甲就從它的手指里鑽了出來。

  「動手吧，你應該為了你的正義而戰，我則是為了我的孩子復仇！

  你我註定是勢不兩立的存在，何必如現在這樣裝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真讓人噁心！」

  「我……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無論如何也不想對那妖狐一家子動手，腳步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看見我還在猶豫，妖狐母親衝著我嘶吼道：「你不是說自己在替天行道嗎？怎麼還不動手？

  你不用顧及我剛剛所說的話，現在我們只是敵人！

  如果你不殺了我們，我們明天就到城裡大開殺戒，把你們人類統統殺光，我要讓你們為了我的孩子陪葬！」

  聽到它那嘶吼的聲音，我猛的一頓。

  對啊，我們從始至終都是勢不兩立的存在，我不殺了妖狐，人類就無法安心的生活。

  人都是自私的，人都會為了自己重視的東西而努力。

  如果我被這妖狐一家子殺死，怕是明天就會有更多的人去地府報導。

  這一戰無法避免，不光光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我身後的那一大群的人類。

  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這笑容頗多苦澀。

  為了保護我身後的那些人類，我今天晚上必須要和妖狐戰鬥。

  正義？不過是勝利者的謊言罷了！

  如果現在站在生物鏈頂端的不是人類，而是妖狐，怕是我們就不會鼓吹現在這樣的正義了。

  隱約之間，我看到了那妖狐母親眸中的無奈和濃郁到化不開的悲哀。

  伸手從兜里拿出一張符咒，我看向對面的妖狐，心頭卻是無比的沉重。

  妖狐夫妻尖銳的大叫一聲，速度飛快向著我沖了過來。

  迅速舉起手中的符咒，我口中低喝一聲咒語，隨後迅速的把符咒扔了出去。

  在這一瞬間，我再次咬破手指，快速的在左手手心畫出引雷符。

  以我一己之力是無法對付兩隻妖狐的攻擊的，而我除了符咒之外也就沒有其他的手段了。

  掌心雷是我現在最大的殺招，怕是那妖狐也無法承受我掌心雷的威力。

  只是……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真的可以毫不猶豫的使用掌心雷嗎？

  在我畫出掌心雷的瞬間，妖狐夫妻已經避開了我扔出的符咒，迅速的逼到了我的面前。

  它們那尖銳的指甲已經出現在了我的眼前，而我則是下意識的揮動右手打了出去。

  轟！

  右手手心上的十二生肖神位符起了作用，直接就把妖狐夫妻打飛了出去。

  它們的動作飛快，居然在空中一個翻轉，在落地的瞬間就穩住了身子，再次舉起指甲向著我沖了過來。

  妖狐的速度是我無法企及的，我自然深知這一點，不會去和妖狐硬剛。

  在這一瞬間，妖狐已經逼到了我的面前，我慌忙就地一滾，堪堪的躲開了對方的攻擊。

  在這一瞬間，我伸手從兜里拿出一張符咒，也不管是十二生肖神位符的哪一張，直接就衝著身後扔了過去，同時口中低喝：「急急如律令。」

  符咒點燃的聲音伴隨著妖狐慘叫的聲音，我知道攻擊奏效了，但是我的心裡卻是沒有生出半點兒的歡喜，反而變得更加的沉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