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情意

  「別哭，」王妃強撐著精神頭，想替她擦眼淚，又實在沒什麼力氣，只得放棄，「孩子，你要記住，只要你以後過的好，母親也就能安心了，你父親有很多女人，心思不在母親身上，所以他這個人你不能完全信任，因為他不會一心一意為你打算，知不知道？」

  阮阮似懂非懂，流著淚點頭。

  「你記住，將來若是遇到難題，母親的寢宮裡有一個地下室，連你父親都不知道，裡面放著夠你揮霍下半輩子的黃金，」王妃看著她的眼睛，怕她沒聽清楚，勉力提高了音量，「如果你父親逼迫你做不願意的事，你就帶著黃金離開，地下室另一頭通向皇城外的護城河，可以讓你順利出去。」

  阮阮身子一僵。

  「那哥哥呢？」她實在沒聽懂，「父親為什麼要為難我們？」

  王妃看著她眼睛裡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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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無奈，她暫時還不能告知事情。

  要是丫頭知道以後再也回不了華國了，她擔心丫頭會拒絕做心臟移植手術。

  「母親問你，做了心臟移植手術，想過什麼樣的生活？」

  阮阮不知母親為何問這個，抬起手背擦了擦淚水，沉默了好幾秒。

  其實這個問題，她想過很多遍了，就算一萬個人問，她也只有一個答案。

  「我想陪著哥哥。」

  她沒有絲毫的猶豫。

  王妃目光複雜。

  心情更複雜。

  阮阮感覺到了母親欲言又止的神色，連忙解釋，「母親您不要誤會，我不是想破壞哥哥的人生，我知道哥哥馬上要結婚了，他也不愛我，等他結婚了，我就在江城住著一個小房子，儘量不出現在他面前，不打擾他，不給他困擾，我......」

  喉嚨被淚水堵住，她忽而就哽咽著，再也說不下去了。

  她知道這只是理智的想法。

  說不給他困擾，那她前幾天又在做什麼，為什麼醉了酒，就控制不住的想靠近他......

  阮阮覺得自己很賤。

  如果她在他婚後還要繼續打擾他的人生，她如何對得起他？

  「我知道我不對，」女孩兒忽然半跪在床前，小臉貼著母親蒼白的掌心，淚水很快就從指縫中滲了進去，「可我會努力改的......母親，我發誓......我一定努力改，努力忘了他......」

  王妃躺在床頭，閉上眼睛嘆息了一聲。

  情之所起，哪有那麼容易說忘記就能忘。

  「咚咚。」門口突然被敲響。

  「王妃，宋先生來了。」女官站在門口。

  「快請進來。」王妃道。

  阮阮連忙擦了眼淚，見王妃要撐坐起身，又連忙去扶她，在她身後墊了個靠枕。

  男人沉穩的腳步聲從門外進來。

  阮阮不敢看他，背對著兄長坐在椅子上，聽見兄長清沉的嗓音讓母親休息就好。

  王妃卻道，「你是貴客，禮儀不可失。」

  她自然看見了自己女兒的侷促，再又看見宋識檐唇角結痂的傷痕，哪裡還能聯想不到，輕咳了一聲，「孩子，我與你哥哥有幾句話要說，今晚你不用在病房陪我，早點回公主殿休息吧。」

  阮阮一時愣住。

  她不知道母親和哥哥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她的面說的。

  但只能聽話照做。

  路過宋識檐身邊的時候，兄長忽然把手裡的傘給了她，「外面在下雨，坐我的車回去。」

  阮阮心裡暖意融融。

  他再一次沒有計較她對他的唐突。

  「謝謝哥哥。」

  她接過了傘，兩人指尖不可避免的觸碰，他指腹的溫暖讓她心尖又是一顫。

  而這一幕，被病床上的王妃盡收眼底。

  等房間裡恢復了安靜，王妃才再一次開口，「小女唐突，宋先生不要見怪。」

  宋識檐自然明白她指的是那晚的事，「她是我妹妹，您放心。」

  只短短的幾個字，王妃就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只是並不認同，「她與你並無血緣，我可以相信這麼多年你對她的照顧只是一個兄長對妹妹該有的責任和擔當，可你在明知她對你不該有的心思之後仍舊縱容她，由著她胡鬧，宋先生，你捫心自問，對我的女兒難道真的沒有一點情意？」

  男人如刃的眉心微微蹙起。

  「你不必急著回答，」王妃看著他，「宋先生，我只有一個問題問你，如果我讓你放棄華國的一切留下來陪著她，你會不會願意？」

  病房裡氣氛沉寂。

  宋識檐靜默須臾。

  落地窗外稀稀疏疏的陽光照落進來，氤氳著男人英俊的五官輪廓，他微微垂首，「您誤會了，丫頭昔日無父無母，照顧她是我分內之事，兄妹之誼不是男女之愛，何況宋某在華國已有家室。」

  王妃呼吸幾分艱難。

  她料的到宋識檐會拒絕她。

  「你騙不了我，你和你在華國的未婚妻，婚約是兩家長輩的意思，你們之間根本沒有情意，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結婚，人生有什麼意思？」

  「婚姻是一份承諾，既已許諾，又豈能背叛。」宋識檐語氣一貫的平靜。

  王妃被堵的啞口無言。

  她算是明白了，為何自己的女兒會愛的這般辛苦，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身為女人，她不信宋識檐對阮阮一點情意都沒有，為了阮阮，他連命都可以不要，凡事又事事以阮阮為先，事無巨細的照顧，為了送她過來做手術他連自己的婚事都可以推遲，要說只是哥哥對妹妹的愛，誰信。

  可是宋識檐不會承認。

  她已經快死了，她必須要在她死前，推波助瀾一把。

  ......

  阮阮晚上用了晚膳，還是準備去醫院看望一下王妃。

  結果人還沒走出正廳，王妃身邊的女官匆匆來了，捧著一盞燕窩，說是王妃命她送來的。

  「公主身子弱，王妃讓我看著您喝。」

  阮阮沒有多想，既是母親送來的，她就當著女官的面喝了下去。

  比哥哥從前勒令她喝的人參燕窩好喝多了。

  女官看著她全部喝了下去，淡笑著點頭，「公主這陣子一直照顧王妃，好幾天都沒有休息好了，燕窩裡有安眠的成分，公主喝了就好好休息，明天一早會有車子接您去醫院。」

  阮阮愣了一下，「可我今晚......」

  連後半句話都來不及說出，她眼前突然一陣眩暈，嚇得她連忙扶住了桌子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