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魚鼓老營，位於京郊西邊的十里舖子之外。

  這裡曾經輝煌一時，不但有著眾多的工匠軍戶，同時也是這座帝國京都外圍的屏障。

  一個個如同魚鷹嘴一樣的箭垛和防禦工事，還能依稀看到當年的影子。

  只不過這裡終究是沒落，幾十年來的時間無人問津，這裡也成了京都之外三不管的地方。

  

  秦漢與下了朝的許錫亮兩人各自回府換了一身便裝來到這裡的時候，這裡的村民破落戶等，頓時猶如受了驚的鬣狗。

  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有的青壯緊攥著拳頭，而老人則默默地拿著手裡剛剛為了釣魚而磨得鋒利的魚鉤。

  秦漢只是看了一眼眼前這個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人，可是下一秒他心中立馬確定。

  眼前的老人必定是那百戰老兵，否則絕對沒有如此銳利的眼神。

  而且他在這魚鼓營中應該地位不低。

  秦漢趕忙上前開口說道：「老人家，我此番來這裡只為了一件事。」

  見來人如此開門見山，那老卒也是一愣。

  歷來有人來到這三不管的地方，有人是為了討一條生路，而有人卻是想要利用他們。

  而眼前的年輕人坦坦蕩蕩，說話從不藏著掖著，看上去倒也有著幾分灑脫。

  因此眼前老卒將那藏匿在手中的魚鉤悄悄地收了起來，隨後又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坐在石階上。

  「撒子事？」

  秦漢看了一眼眼前老卒，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來：「我想見魚鼓營營頭兒！」

  這魚鼓營的營頭兒，就是昔日的萬夫長。

  「死了，早就不知道埋在了那座墳！你來找他自然是找不見了，請回吧！」

  聽見這年輕人一上來就想找魚鼓營的營頭兒，老卒的眼睛裡頓時浮現出一抹銳利來。

  可秦漢卻不打算離開。

  站在秦漢身旁的許錫亮趕忙開口道：「主子，回去吧！這魚鼓營若是沒有營頭兒在，恐怕就算您找到了他們也沒用。」

  下一秒，就看秦漢猛地一把上前，索性就站在這老卒面前一步的位置。

  「若是我今天執意要見到他呢，不知道閣下能否為我通傳一下，哪怕就算是他真的死了，我也好到這墳前祭拜一下，聊表寸心！」

  「噹啷。」

  說時遲那時快，手中的東西落在地上的剎那，魚鼓營老卒的眼裡頓時浮現出一抹驚訝的神色來。

  「你，你怎麼會有魚龍玉佩？」

  「說！這東西你是從什麼地方弄來的！若是不說的話，老夫今日就算拼上一條命，也要讓你說出來！」

  那老卒手中陡然浮現魚鉤，看見魚龍玉佩之時，整個人身上的氣質為之一變。

  就算是許錫亮為了確保太子殿下的安全，身邊帶了十幾個好手，可是這些好手距離秦漢的位置還有著一點距離。

  這百戰老兵出手的一剎那，自然是雷霆萬鈞。

  讓身旁的這些護衛們都措手不及。

  就算是許錫亮此刻想要拔刀，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是這百戰老兵的速度比他更快，那鋒銳的魚鉤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劃破秦漢的脖子。

  秦漢此刻如同巍峨的泰山一樣，紋絲未動。

  「有了魚龍玉佩，就能見到營頭嗎。」

  百戰老兵抿著嘴唇，花白的鬍鬚一翹一翹地。

  「那你首先得說出來這東西你是從何而來的！」

  「這東西自然是從我家族叔叔手中得來，我要魚鼓營為我所用，跟著我一起奔赴戰場。」

  聽見這話，周遭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仿佛聽見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笑話。

  魚鼓營為他所用，聽命在他的帳下？

  還要帶著魚鼓營的這些老兵們奔赴戰場？

  別逗了！

  「哈哈哈哈！原來是一個癲子！」

  那百戰老卒放下了手中的魚鉤，他覺得眼前人不是腦子有病，那就一定是個瘋子。

  至於他手中的魚龍玉佩，老兵倒是將它從地上撿了氣來，頗為愛惜的吹上了一口氣，吹掉了上邊沾染的塵土。

  用心的擦拭著。

  秦漢忽然扯開嗓子喊道：「魚鼓營的所有人都給我聽著！我不管你們之前做了什麼，跟了哪個主人，可是從現在起，你們所有人都恢復軍戶的身份，你們的子孫後代將會是良家子，家世清白！可以考科舉，可以從軍掙功名，你們的父母妻兒都可以恢復名譽，從今往後再也不敢有人小覷你們！」

  許錫亮的腦袋一下子大了。

  「太，太子殿下，你，你瘋啦！不能這麼喊！這裡，這裡可都是亡命之徒……」

  「更何況他們中的很多人可都是跟隨著河間王起事的老兵，讓他們陷入到如今境地的，不正是陛下嗎？你，你也是他們的獵殺目標啊。」

  就在秦漢話音剛落的剎那，只看見從魚鼓營里一下子湧現出不少手裡頭拿著破舊兵器和農具的老人來。

  在這些老人的身後還跟著不少的年輕青壯，甚至就連那黃髮垂髫的小兒，手裡也緊緊地握著竹劍。

  此刻整個魚鼓營的地盤裡，瀰漫著一種十分危險的氣息。

  仿佛下一刻，他們手中的武器就會毫不留情的刺穿秦漢等人的身體，讓他們血濺當場。

  恰逢就在此時，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我認得他！他就是當朝太子！他是那個老傢伙的兒子！」

  這麼一喊不打緊，瞬間激起了一大部分人的殺心。

  幾十年前的那一場王族之間的戰爭中，失敗者是河間王。

  這些魚鼓營中的百戰老兵，正是昔年跟隨著河間王東征西討的手下。

  老主子已死去幾十年，這仇恨卻是一直沒有雪，因此在這一瞬間，魚鼓營中立馬有人沖了出來要幹掉秦漢。

  許錫亮早已嚇得哆哆嗦嗦，心下一涼。

  完了。

  這一下全都完了！

  當朝太子若是死在這裡，自己這個三品的武威將軍也就徹底做到了頭。

  莫說是自己的腦袋瓜子，就算是把九族全都給搭上，也不夠砍的！

  在最為關鍵的時刻，許錫亮打算無論如何也要護著秦漢衝出魚鼓營，只要出了魚鼓營的地界，他就能馬上叫來京都的巡防營！

  可秦漢卻搖了搖頭，面對著極致的危險非但沒有懼怕，反而一臉平靜：「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