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2024-08-01 16:22:36 作者: 白色電話

  真金面色一沉,他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伏擊甘麻剌,原本他一直認為對方的目標是他,是大元朝的皇子。「立刻集合所有太子府護衛侍從,整裝出發,前往石頭鎮。」

  阿諾微微一愣,石頭鎮?這三個字她一直記得,當初她認識綠姑娘的時候就是在石頭鎮,那裡距離大都不遠,若是走官道會很迅速。

  當初她同文應允離開大都的時候因為避免被忙哥刺的人追上而繞路,三天時間走過一個個村莊後才繞回到石頭村。而石頭村距離石頭鎮又很近,可以說算是大都附近的一個鎮子。任誰也沒想到她們逃跑了三天卻依然在大都附近,所以她們才會一路走到薊州。

  然而現在,阿諾愣住了,甘麻剌在石頭鎮被埋伏,他為何會突然跑到了那裡?她望向真金,心裡隱隱有種這件事同她有關的感覺。同樣的,也許這件事也同綠姑娘有干係。

  感覺到阿諾的目光,真金回過頭來望著她,「你想去?」

  阿諾點頭,「想,我想要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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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金沒有拒絕她,只是從身上掏出一把匕首,「放在身上,小心自己的安全。」

  阿諾接過匕首,匕首的金屬刀鞘很冰很冰。她望著真金,「能夠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嗎?」

  真金淡淡的說道:「到時候你會知道的。」說罷,大步朝著門口走去。

  阿諾緊跟而上,一道閃電划過空中,只見院門處一個人影匆匆忙忙跑了過來,那人近前她才看清楚來人。來人年歲三十左右,長相平凡,只是一雙眼閃著銳光。

  真金眉頭一挑,「什麼事?」

  對方手裡拿著一個小竹管,「太子殿下,密報。」說罷將手裡的小竹管遞給真金。

  真金接過竹管,直接將裡面的布條拿了出來。阿諾伸頭去看,借著書房的燈光勉強能夠看清楚上面的字。

  「海都叛亂?」阿諾輕聲呢喃。

  那三十左右的人一愣,一雙眼裡冒出了火般瞪著阿諾,一種無形的殺氣正在聚集。這個女人是誰?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太子爺的身邊?而且還能夠偷看密報,看就看了為什麼還要讀出來?這不是明顯要害死她和他麼?

  阿諾感覺到殺氣,伸手扯住真金的衣角。

  真金抬起頭,沉聲道,「無礙,她是阿木爾。」

  男人微微一愣,殺氣遁去。他雖然沒有見過阿諾本人,但是他卻也聽過這個名字。

  他是從一線剛剛調到太子府的,主管就是千里眼的信息傳報。不過,雖然知道太子爺在乎這個女人,但是也知道她已經嫁給了雲南王忽哥赤。現在天尚未明又下著大雨,孤男寡女卻在一起。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奇怪的眼神,可卻低著頭掩蓋起來。

  真金不再說什麼,將密報遞給了男人,「你去北平王府,將這個給那木罕。」

  男人忙接過去,低著頭應道,「是,屬下這就去辦。」說罷,冒著風雨再次走了。

  遠處站著的侍從上前來,遞過來一套蓑衣,「太子爺,已經準備好了。」

  風雨之中侍從的聲音很小,帶著一種沙啞,阿諾望著依舊很暗的天空心裡竟然緩緩的平靜下來。

  該面對的,躲不掉。

  天一直下著雨,可天還是一點點的亮起來,原本濃重的烏雲漸漸的開始稀薄,雨也越下越小。

  近百匹快馬跑過大都的街道,城門剛剛開啟,城外趕著進城的百姓一個個自覺的讓開道路。馬蹄飛濺,地上的泥水濺濕了老百姓的衣裳。然,所有人都是敢怒不敢言,他們這些漢人一直以來都比蒙古人要低上兩個等級。

  阿諾瞧見了這樣的場景心裡一酸,她回過頭瞧了許久才收回目光。她側臉望向很久,因為下雨真金穿著蓑衣,可蓑衣之下仍舊能夠看到偶爾露出外面的黑袍。蒙古人和漢人,這之間真的是不可以和平相處的嗎?

  一隊人馬已經往前走了很遠,還未到石頭鎮便聽見了打鬥之聲。隱在風雨中的打鬥並不清晰,可卻提起了所有人的心。

  阿諾抽了一下馬鞭,馬兒嘶鳴著衝出去,雨水泥濘之中並不好走,可她顧不得那麼多。

  真金面色一沉,高呼一聲,「阿木爾,回來。」然而,他的呼聲已經無法阻止阿諾的行動,馬兒飛快的朝前跑去。

  他揚起馬鞭,猛的一抽,身下的馬飛速竄出。馬蹄踏在泥濘之中,濺起的泥花伴著天上下的雨水再次歸於泥濘。

  前方不遠處的確有打鬥,而她也一眼瞧見了正一刀將人砍翻的忽哥赤。

  對方人多,可忽哥赤一方的人均是在戰場上千錘百鍊的,他們的武功並非什麼套路,他們用的功夫是最直接的殺人方式。

  一隊人緊緊的守護著中心,將自己的身邊交給了自己旁邊的人,圓形護陣在這裡十分管用。

  在看另一邊,全部是身穿黑衣臉蒙黑布,露在外面的眼睛精光四射,手裡的刀寒光直閃。他們一個個死死的盯著忽哥赤一群人,那種感覺就像盯上獵物的毒蛇。那些人聽見身後傳來馬蹄聲先是一愣,隨後則是警惕的回頭瞧個分明。

  一雙犀利的眼睛盯上了阿諾,眼睛一眯在黑布下的嘴似乎是揚起了一個笑的弧度。「抓住她。」

  他話音剛落身邊兩名黑衣人便飛身撲了上去,那身形就像兩隻要咬死獵物的狼一樣敏捷。

  阿諾反應過來,一拉韁繩便要調轉馬頭。誰知腳下地滑馬兒竟然一聲嘶鳴摔倒在地,阿諾整個人連帶著倒在泥濘之中,身上的蓑衣沾滿了泥水。這個時候不是她害怕的時候,也不是她疼痛的時候,她放開手中韁繩掙扎的要站起來。黑衣人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到她的身邊。

  戰陣之中的忽哥赤眼睛一紅,手裡彎刀毫不留情的砍掉一個人的頭顱。

  戰鬥之中只有將頭顱砍飛才能震懾敵人,這是最有效的攻心辦法。

  對方的確心中一顫,可這個緊要關頭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即使他能砍掉一個人的頭顱,但是他們也不能退縮,勝利只在這一個關鍵時刻。黑衣人心想,只要他們能夠抓住那個女人他們就有資本,勝利也一定會再次偏向他們。

  阿諾覺得自己真的很傻,她心中一著急竟然就沖了過來。可現在,由不得她懊悔。兩個黑衣人那速度非常快,她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便已經被兩人近前。她著急朝後一退,誰知那泥濘十分滑人,身體一斜再次摔倒。趁著摔倒之際,她從懷裡掏出匕首。

  兩人對視一眼,一人立刻伸出手向阿諾抓來。

  阿諾閉上眼睛,手裡匕首用力揮出。

  寒光一閃,只聽耳邊一人痛呼,隨後一聲箭響,緊跟一聲悶吭。

  阿諾睜開眼睛,但瞧剛剛抓自己的那人抱著手指滾落在地上,手上滿是血,被雨水一衝染紅了地上的黃泥。幾根斷落的手指在地上,指尖滿是泥濘。

  再看另一人,那人胸前一根箭羽,傷口處已經浸出鮮血。雙眼圓瞪望著天,嘴還張開著卻一動不動了。很顯然,這支箭將他一箭斃命。

  阿諾趁著這個機會忙爬起來,轉身就跑。

  無論路有多難走,無論她身上是否受傷,這個時候她不能被抓。

  忽哥赤彎刀連劈,此時已經殺出一條血路來。他身上的蓑衣早已經不知道丟在了哪裡,一身紅衣猶如風雨中最嬌艷的花朵。他一步步朝著阿諾身邊奔跑,踏過泥濘一步步接近,身後是一排紅的刺目的腳印,延綿許久才消失不見。

  他的刀握的緊緊的,望了真金一眼又望向阿諾。俊逸非凡的臉上冷若冰霜,瞧見阿諾沒有受傷才算緩和了一些。

  真金的侍衛隨從已經趕到,速度下了馬朝著戰場沖了過去。

  原本黑衣人就很難將忽哥赤的人馬一舉擊殺,如今失去了兩名殺手又被忽哥赤連續斬殺六人後便力量不足,現在的情況已經被忽哥赤的隨從壓制住。

  然而這次上天不再眷顧這群殺手,真覺的近百人侍衛加入戰局便是一面倒的情況。

  黑衣人一個個的倒下,每一個都死的慘不忍睹。

  忽哥赤手下的人向來是光明磊落的,從軍數年從來不會輕易虐待臨死之人。可是如今,他們用最殘忍的方法殺掉這些人,在他們死之前還要接受那最痛苦的刑罰。有的人被砍斷了手腳,有的人被一刀刀劃開身體,有的人則是被在臉上劃了很多傷口,挖去眼睛割掉鼻子……

  阿諾再也忍不住了,背過身猛吐了出來。她再回過臉時已經面色蒼白,「夠了,夠了。」

  忽哥赤望了一眼烏恩其,「打掃戰場,立刻返回石頭鎮。」

  阿諾用手扶著胸口,「忽哥赤,你怎麼會在這裡?」

  忽哥赤沒有回答阿諾的問題,他先看向了真金,「你告訴她了?」他不是很確定,看阿諾現在的表情和問話中他覺得阿諾仍舊不知道事實。

  真金搖了搖頭,「還沒有。」

  忽哥赤望著阿諾,張了張嘴,「其實……」

  又一次響起了馬蹄聲,雨也在這時候漸漸的小了起來,淅淅瀝瀝的雨落在了忽哥赤的臉上,他望向阿諾身後,那裡正有一輛有著太子府標誌的馬車緩緩朝著他們跑了過來。

  阿諾聽見了動靜回過頭,瞧見了馬車眉頭一皺。這個時候跑來的人會是誰?在這樣的天氣著急趕過來,且還是太子府的馬車,會是闊闊真嗎?

  馬車一點點的減速,車夫趕車的技術很好,馬車剛好停在了眾人面前。車剛剛挺穩當車簾就被挑開,淺荷一臉沉重的從車上跳下來,乾淨的鞋子頓時沾滿了泥濘。

  淺荷走到阿諾身邊,見阿諾還好一顆心都落了下來,可是瞧見周邊站著的幾個人都用一種等你來講的眼神望著她時,淺荷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阿諾原本想著來的人是闊闊真,可後來一想闊闊真不可能這個時候跑到這裡來,太子府里不會讓太子妃輕易涉險,何況真金也是有做過安排的。見到是淺荷,這一切似乎又順理成章了。

  淺荷望了望真金,又望向了忽哥赤,隨後又看了看一臉疲憊且全身狼狽不堪的甘麻剌。她剛下來沒一會兒身上也被淅淅瀝瀝的雨水打濕了,不過這個時候顯然她沒心思關心這個。

  阿諾只是先對淺荷笑了笑,「你來有什麼事嗎?」說罷未等淺荷開口立刻又接著道,「什麼事等一會兒再說。」

  淺荷表情抽了抽,她又一次望向真金,真金躲避開她的目光;她看向忽哥赤,忽哥赤側開了頭;最後無奈她終於瞅向了甘麻剌,然甘麻剌似乎根本沒瞧見她在瞅他似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阿諾轉過身來,頭微微有些歪的瞪著忽哥赤,「你不是說有話要跟我講的嗎?」

  忽哥赤表情尷尬,似乎臉部的肌肉都有些僵硬了,「其實這件事我覺得淺荷告訴你會更好一些。」他覺得怎麼著他也不能說,至少不該由他來說,他害怕,害怕阿諾心裡同他有什麼疙瘩,更有些害怕阿諾認為他是故意欺騙她的。

  「淺荷?」阿諾呢喃一句,緩緩的重新將身子扭正向淺荷,「這件事,你也知道對不對?」她早已發現他們一群人有事情隱瞞著她,可是沒想到如今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推遲不想說出實情。

  淅淅瀝瀝的雨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只剩下偶爾下的幾滴。雨水滴入水窪盪起一層層漣漪,映照著灰色的天空。

  淺荷閉上眼睛,用手擦拭了一下臉上的雨水,「其實我早該告訴你,現在我也很後悔。」

  阿諾見她的表情有些難以開口的尷尬和愧疚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淺荷,其實你不說也可以的,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淺荷無比驚訝,難道他們一直防範著還是漏下了什麼?

  阿諾點頭,「昨夜我看見了徐曉沫的信,信里她告訴我當初我生的是龍鳳胎,只是可惜我的兒子……夭折了。」

  她說出「夭折」兩個字時用了很大的力氣,似乎心裡都抽搐的疼了一下,然而她也很明白他們的苦心,當初她根本不知道事情已經很遺憾並非雙生,若是知曉以當初的身體情況看很可能再次出現什麼意外。

  可是,他們都小看了她的心智,所以才會隱瞞她這麼久。現在她依舊傷心,可似乎對現實又容易接受了許多。

  淺荷望著阿諾眼中自己縮小的身影,幽幽嘆息一聲,雙膝一曲跪入泥濘之中。

  阿諾被淺荷的舉動嚇了一跳,她忙伸手就去拉淺荷起來,可是淺荷似乎認定了要跪在地上,一絲一毫都拉不動。「你在做什麼,我都說了我都知道了,我不會生你們氣的,你們也是為我好不是麼?所以,你別這樣,我不會怪你沒早告訴我的。」

  淺荷低著頭,「不是的。」

  真金臉上露出驚訝,忽哥赤眯起眼睛,甘麻剌卻是一臉的緊張,馬可波羅則是一臉的好奇。

  世界似乎在這一瞬間定格,一切都安靜無聲,連雨都停了。

  阿諾見淺荷不願起來雙膝一曲也跪在了地上,兩人面對面,四目相對,「你若不起來那我就同你一起跪著吧!」

  淺荷望著阿諾,眼裡的淚水已經流了下來,雨已經停了,那兩行清淚在臉上衝出淡淡的一道痕跡,「阿諾,我現在已經很後悔了,後悔當初說這個謊話欺騙你……」

  「我都說了,這不怪你,我也不會怪你的。」阿諾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我沒有那麼笨,我知道你們也是為我好,即使那個謊言是你編造的,可是我也沒失去什麼不是嗎?且我還過了這幾個月的悠閒日子,雖然現在有些惋惜,可是我也知道那是我同兒子沒有緣分。」

  「不是的,不是的。」淺荷搖頭,心裡想要將一切喊出來,可是那一句「孩子的屍體被偷走了」怎麼也喊不出口,猶如一根魚刺般的卡在她的喉嚨之間。

  阿諾疑惑了,似乎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不是什麼?」她抬起頭,望向離她們兩人最近的真金。

  「因為他們欺騙你的不止這些。」

  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那聲音聽起來很好聽,可以聽出一個女人說的話。

  淺荷微微一愣,抬起頭想著聲音所在的地方望去,身體微微一僵。

  阿諾感覺到她的變化,忙站起來也將她扶起,兩人站穩後她才回過頭朝聲音發出的地方望過去。

  那是一張醜陋不堪的臉,臉上一道道的都是疤痕,且皮膚似乎被火燒過,那種痕跡讓一張臉瞧起來十分恐怖,特別是加上那一雙銳利且陰毒的眼睛。

  阿諾拉著淺荷朝後退了一步,眼睛卻絲毫移不開對方的臉。

  醜婦人咯咯的笑了起來,在這大白天裡都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忽哥赤手已經放在了彎刀之上,隨時準備出手將這個人一刀斃命。

  笑聲過了一會兒才停止,可那一雙眼睛卻一直盯在阿諾的身上。「阿諾,你不想知道他們欺騙了你什麼嗎?」醜婦人再次開口,眼睛也眯了眯。她挑釁一般的望向真金,隨後又望向了忽哥赤,那雙銳利的眼睛裡透出濃濃的殺氣。

  阿諾忽然明白了什麼,「你是誰,你跟慕煙容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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