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2024-08-01 16:18:53
作者: 白色電話
阿諾沒想到對方會對著自己行禮,見對方的身著打扮並非普通人,一身氣度也非等閒。可是,這樣的人為什麼會朝著自己行禮呢?然而,不論為什麼,她也不能受別人的禮,於是,阿諾忙側身閃開,隨後又還了一禮。
塔拉一副高傲的樣子,「乞顏御醫,她就交給你了,殿下的毒若是解不了,小心皇后娘娘要了你們的命。」
烏尤在阿諾身後推了她一把,「愣著做什麼,還不快點進屋服侍著。」
乞顏御醫忙賠上笑臉,「兩位姑姑請回,這裡老夫會盡力的。」
塔拉烏尤各自冷冷的又掃了一眼阿諾,滿臉不悅的走了。
乞顏御醫讓開位置,「姑娘,請進。」
阿諾對著他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大人,你不必對我如此客氣。」
乞顏御醫並未說什麼,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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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諾走進屋內,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雖然有薰香掩蓋,可恐怕那血腥味太濃,所以還是彌留了一些。
屋子很大,裝飾簡單中透著大氣。雕花的金絲楠木家具,精緻的瓷器玉器擺設,各種各樣的裝飾里無不透著一種奢華。
阿諾繼續往裡走,一張掛著淡黃色床幔的木質大床在屋子最里側,床上躺著的是一個面色蒼白緊閉雙眸的男人。
那精緻的五官,阿諾實在是太過於熟悉。她愣愣的望著,口中呢喃般的喚了一聲:「真金。」
乞顏御醫聽見她的喚聲,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可臉上卻並沒有任何表情。他走過去,站在阿諾的身後,「阿木爾姑娘,你在此只需要陪著燕王殿下,在殿下醒過來的時候讓他瞧見姑娘,並且不要違背殿下的意思便可。」
阿諾走到床邊坐下,淡淡的望著乞顏御醫,「你們為什麼要找我來,若是侍疾的話,燕王妃闊闊真恐怕更加合適。」
乞顏御醫臉上划過一抹溫和慈善的笑容,「這件事,姑娘早晚都會知道,所以,現在告訴你也無妨。」乞顏御醫走到桌子邊坐下來,「這主意是因為燕王殿下所中的毒很特殊。」
「七絕散?」阿諾知道真金中的是什麼毒,忽哥赤提起過。可是,中了毒他們應該找的是大夫,為何要將她抓過來?
「你一定是在想,為什麼殿下中毒卻找你來這裡。原因很簡單,你是一味藥引。」乞顏御醫的話說的很慢,可每一個字都說的十分清晰。
藥引?阿諾苦笑了一聲,原來她只是一味藥引。怪不得察必皇后沒有殺了她,原來只為了讓她做藥引來救真金的性命。可是,她為何要救真金?阿諾回過頭,望著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真金,那長長的睫毛如同抖動的蟬翼。他的容貌原本就精緻絕美,此時躺在這裡如同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
阿諾笑了,原來睡美人並非只能是女人。只是,這個睡美人的夢境似乎並不好,眉頭緊鎖,頭上更是有一層細密的汗珠。阿諾餘光之中忽然瞧見一件熟悉的物件,她豁然望向那裡,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那是一個雕刻並不是很精美的木頭娃娃,瞧起來憨厚可愛,十分惹人眼球。只是,這個娃娃的用料並不是很好,在這樣一個環境裡有著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阿諾的眼眶紅了,眼睛前蒙上了水霧,她伸出手,將那個木頭娃娃拿入手中。這個娃娃正是當年她打算送給真金的禮物,只可惜,她還未真正送出去就被趕出了燕王府。只是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禮物最後卻在這裡讓她瞧見。
「阿木爾……」一聲低沉的呼喚散在屋內。
阿諾擦拭了一下眼角,望向看似痛苦的真金,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答應他的呼喚。
乞顏御醫嘆了口氣,輕步走了出去,關上了那扇仍舊開著的門。
屋內忽然變得很安靜,阿諾有些緊張,手心裡都出了一層細膩的汗珠。床上躺著真金,一個三歲開始就在她心裡紮根的男人。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的心意他看不到,更是不會在乎。
若是兩年前,她恐怕還會動搖心思。然而今天,她不會。
時間總是最容易改變一切的東西,往往我們還未注意,那麼時間便已經將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了。這個世界上,最容易便的就是人心,而時間又過了那麼久,如今阿諾的心只有她一個人能夠讀懂。
她靜靜的望著真金,目光掃過他的眉,掠過他的鼻,流過他的唇,定在那緊閉的眼睛上。那眼帘掩蓋的是兩顆最為閃耀的深褐色琥珀,晶瑩透亮之中都是溫柔。
「阿木爾……」真金忽然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然而那纖長手指似乎十分無力,一點點的顫抖著縮回,最後握成一個拳頭。
「阿木爾,你還是要走對嗎?」
「對,我就是要走。」阿諾不知為何,竟然開口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
真金笑了,那笑容卻讓人瞧起來無比心痛。「阿木爾,我求你,留下來,給我一次機會。」
阿諾愣住了,她沒想到真金竟然在這個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留下來,求……
求……這個字是多麼卑微的字眼,他向來高高在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燕王,手握重兵,可汗重視,他身為二皇子,可是卻因為大皇子夭折而成為眾兄弟中的長子。他向來溫和,可卻從來未見過他祈求什麼人。無論是遇見煩心事還是遇見苦惱,他都會自己想辦法解決。然而如今……
阿諾只感覺心底生出一股怪異的情緒,有些煩躁,有些不安。
「我求你……」真金再次呢喃,話音卻已經模糊,那聲音里透著陌生的哽咽。
阿諾驚訝的望著他,見到那緊閉的眼睛裡流出一點點的淚光。他哭了,他竟然哭了。她跟隨在真金身邊多年,無論是天災的慘象,亦或是大將隕落,她從未見真金哭過。他不開心的時候總會一個人悶悶不樂,一句話不說,有時候會抱著他,兩個人坐在涼亭里望著滿天的繁星,直到她睡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真金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可是如今,真金竟然哭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阿諾知道這句話,而且很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如今,她迷茫不解……
手裡的木頭娃娃很光滑,證明它並不是一件普通的擺設,它的主人應該很喜歡它,每天都會撫摸它,所以將它那並不是特別細膩的表面打磨成了如玉一樣的質地。不知道為何,阿諾覺得她心底那根刺似乎鬆動了。
「我求你……求你……」真金的呢喃聲很輕,漸漸的連字都有些說不清楚。
阿諾伸出手,輕輕拂過那兩道愁眉,划過眉角,落在那一點點的淚痕之上。忽然,真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手很用力,將阿諾的手腕攥的緊緊的。阿諾掙脫了兩下,發現根本不可能掙脫出來。
「別離開我。」真金迷迷糊糊的,抓著阿諾的手輕輕的蹭著他的臉。
阿諾臉微微有些發燙,可是,想要將收拿回來只能順著他的話說,「我不離開,你放心,我……我……我不離開。」說道最後,阿諾的聲音越來越輕,心裡也越來越亂。
真金手上的力氣一松,阿諾忙將手抽了出來。她怔怔的望著真金,心裡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愧疚與難過。或許,她不應該再記著他如何對自己不好,因為這一次是她拖累了他,害的他中了這麼莫名其妙的毒。
阿諾將手裡的木頭娃娃放回床頭站起身,走到木桌旁,倒了一杯水端了回來。她望著真金良久,才再次坐到床邊,扶起真金,餵他喝水。
真金糾起來的眉鬆開了很多,那滿臉的無奈似乎也淡了下去。阿諾望著他的呼吸漸漸平穩,依靠在床邊就那麼靜靜的望著。
忽而傳來三聲很輕的敲門聲,阿諾從愣神中回過神,快步走到門前。
門外站著的是那張熟悉的面孔,只是那種淡淡的氣質卻完全不像羅晨。阿諾站在門邊,望著甘麻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甘麻剌優雅一笑,「我能進去看看父王嗎?」
阿諾側了側身子,給甘麻剌讓開了一條路。甘麻剌虛抱一禮,走進屋內。那有些稚嫩的臉上掛著的是不屬於他的老成,謙謙有禮的摸樣已經能瞧出他以後的風采。
甘麻剌走到床邊,望著自己的父王躺在床上,那雙深咖啡色的眼裡透出擔憂。只是,他極力克制並未顯露的那麼明顯。
「既然擔心就要說出來,憋在心裡算是什麼?」阿諾跟在他的身後,不知為何就是忍不住想要同他說話。那雙同羅晨很相似的眼睛中壓抑的東西很多,雖然極力隱藏可畢竟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沒有,聽說父王的病情已經有所好轉。海雲禪師和國師丹巴都在王府上,父王中的七絕散不會有事的。」甘麻剌又望了一眼真金,轉而對著阿諾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照顧我父王,我已經決定搬到這個院子裡住,以後我會同你一起照顧的。」
阿諾不知為何,看著甘麻剌的樣子,阿諾竟然覺得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