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阿諾也知道這有些荒謬，可忙哥刺的確想要三番四次抓住他。她同忙哥刺之間的糾葛很深，文應允雖然不知道全部卻也能猜出個大概。阿諾咬了咬牙，「這件事我自然有分寸，我不是以身涉險，我只是想要用忙哥刺的令牌幫我們謀得一條生路。你放心，我只是化裝成他的探子，偷偷的將消息傳遞給蒙古軍營內就行了。」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你還要妝扮成我爹坐鎮中軍，如果你走了，軍心渙散我們就輸定了。」阿諾看向一旁的陳副將，「陳副將，你幫我找兩個好手跟我一起。」

  「末將認為，小姐還是不要以身涉險的好，找個人代替小姐去也一樣。」陳副將面露難色，眉頭更是擰作一團。

  「軍中並沒有跟我年紀相仿的姑娘，何況不會說蒙古語對方也不會相信這些話。所以，這一次非要我親自去才行。」說到這，她頓了頓接著說道，「常言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雖然忙哥刺恨不得立刻抓住我，但是我想我的命應該還能保得住。」

  「那也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文應允態度強硬，根本不容阿諾商量。

  阿諾心裡似乎流過一股暖流，抽了兩下鼻子平復下自己的心情，「你不用擔心我，我真的沒事。」

  「我不是擔心你，我是不想讓我錯過好戲。」

  這傢伙還是這樣嘴硬，阿諾心裡嘀咕，可眼神卻緩和了一些，「如果你走了，那誰來扮演我爹？」

  「我相信陳副將一定有親信，讓他的親信扮演不就成了？」文應允目光瞥向陳副將，臉上卻是那種認定了的表情。

  

  陳副將忙搖頭，「不行，他們都是軍中的人，若不是因為軍中人不能無緣無故的失蹤，我當初定然不會冒險讓大小姐來裝扮成將軍。之所以讓你來冒充，那是因為你並非軍中的人，探子細作也不會多加猜測。」

  阿諾心裡的疑慮略略打消了一些，「還是我一個人去吧，你放心，忙哥刺抓我那麼多次都沒成，這次肯定也不會讓他如願的。」說著，那雙如同黑夜星辰的眼睛裡透出冰冷，「何況，他那麼對玉兒，我一定要幫玉兒報仇。」

  文應允不好再說什麼，只能作罷。三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讓阿諾喬裝一下出城前往蒙古大營，另一面則是軍中做出詳細安排。

  時間分秒必爭，雪越下越大，釣魚山附近滿是雪白一片。原本該是寧靜美好的地方，如今卻因為硝煙戰爭變得冷清。

  陳副將尋找兩個得力高手，李寒、李霜兩兄弟，加上阿諾三人快速騎馬而去。馬兒奔跑，顛簸之中阿諾手摸了摸自己的腰間，還好當初並沒有將令牌丟掉，沒想到這塊令牌竟然那麼多用途。

  寒風呼嘯，原本以為要下一天的大雪竟然停了，雖然如此，但此時出門腳下是厚厚的積雪。

  距離元軍駐紮的軍營不遠處，兩個強壯的男人正在追逐一個個頭不高的少年。少年奮力前跑，摔倒後立刻站起來。

  一隊斥候人馬跑了過來，兩個強壯的男人一瞧忙轉身就跑。斥候一邊呼嘯一邊派人前去查探少年是什麼人，大雪之中，地上轉眼已經有了一片凌亂腳印。

  「我是安西王爺派去的細作，我探聽到了要緊的消息，可是身份暴露他們正在追殺我。」阿諾一邊喊一邊將懷裡的令牌拿了出來，「這是安西王爺的令牌，快快帶我去見王爺。」

  斥候隊長是蒙古人，聽見她的話立刻面露沉色，「你的傷勢如何？」

  阿諾望向他，「還可以堅持。」正說著，嗖嗖兩支箭羽飛出，斥候隊長還來不及呼喊已經倒地身亡。阿諾眼裡閃過一絲愧疚，不敢繼續看那死不瞑目的眼睛。

  「敵襲，敵襲……」剩下九名斥候兵開始慌亂起來。

  恰在這時，又飛出兩支箭羽，伴隨兩聲悶吭，又有兩名元兵倒下了。原本的十人小隊轉眼剩下了六名，阿諾忙喊道，「我把消息告訴你們，你們突圍回去告訴王爺，千萬不要上了漢人的當。」

  正喊著，李寒、李霜突然躥出來，手起刀落就又是兩名元軍倒下。

  阿諾忙喊道：「漢軍集體移往嘉渠口，他們已經知道我們要夜襲，早已經在嘉渠口布下埋伏，等我們攻打釣魚山的時候會突然出擊截斷我們後路。」

  聽見這樣的消息，剩下的四名斥候驚呆了，翻身上馬立刻就跑。阿諾朝著李家兄弟使了個眼色，再次兩箭飛出地上又多了兩具屍體。

  拉弓搭弦，又是兩箭，一件直接射入一人心臟，另一箭則是偏了一些射入肩頭。

  「這樣他們或許就會相信這些消息，我們快速回去，以免被人發現端倪。」阿諾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她望了一眼周圍，心裡微微嘆息，這就是戰爭，稍稍不注意就會丟掉小命。那地上的血就像落在雪地里的紅梅一樣鮮艷奪目。

  「對不起，在這個時候不是你們死就是我死。」說著，她朝著已經死去的援軍鞠了一躬。寒風撩動她的髮絲，那張絕色傾城的臉上一片肅然。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她真的是變了，變了好多好多。

  如果是在二十世紀，見到屍體她肯定會嚇的晚上都睡不著覺。而如今，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她只是會感覺心裡微微不舒服而已。甚至她自己也曾經失手殺死過一個人，雖然當時有過害怕，可現在早已經不覺得那算什麼了。

  現實往往是最殘酷的，現實更是一個最好的老師。無論你是什麼人，在現實面前都會被教導，會讓你在一次次教訓里學會如何面對現實，如何適應現實。

  阿諾重新將令牌收好，大步跟著李家兄弟朝著釣魚山邊城走去。他們的馬就在不遠處，快馬加鞭一定能在天黑之前回去。

  寒風吹起地上的雪，刀子一樣的掛在徐曉沫的臉上。她一雙手凍的通紅，臉頰發青，每走一步似乎都用了很大的力氣。一聲馬嘶讓她精神一震，前面不遠的樹林裡竟然有馬。如果她能夠有一匹馬的話，那她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想到這裡，徐曉沫大步朝著馬兒嘶鳴的地方跑去。

  阿諾一行人剛走到樹林邊就聽見馬兒不停的嘶鳴，三個人臉色一變，難道他們的馬被人發現了？一步步靠近，遠遠看過去才知道是一個怪人在偷馬。

  「馬兒乖，你帶我走，我到時候給你很多很多的草料讓你吃。」

  阿諾伸手示意李家兄弟不要輕舉妄動，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般望向了那個想要偷馬的美女。

  「這個人穿的衣服好怪。」李寒疑惑的望著那個女人，手肘碰了碰自己身邊的兄弟李霜。

  阿諾眉頭擰作一團，他們看起來無比怪異的衣服在她的眼裡卻很平常，那是一件羽絨服，後背上幾個英文字母的圖案更是讓她心裡一陣晃蕩。

  「殺了她。」李霜面無表情，提著刀就要衝上去。

  「慢著。」阿諾忙拉住他，「我上去同她說。」

  「小姐，萬一她對你動手怎麼辦？」李寒面露擔心，「她看起來那麼怪異，說不定就是蒙古大營里出來的。」

  阿諾嘴角抿出一個笑來，「一個女人，她若能傷到我，那你們是擺設嗎？」說罷，大步走到正在專心同馬說話的徐曉沫身後，抬起手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徐曉沫原本就是做賊心虛，沒想到第一次偷馬竟然被抓了個現行。她機械的回過頭來，露出一個不讓場面太尷尬的笑容，「那個，這位公子，我只是瞧著這馬匹很不錯，對，很不錯。」

  阿諾噗嗤一笑，「我看姑娘你是無家可歸吧！要不跟著本公子回去怎麼樣？」

  徐曉沫嘴一撇，「我喊你公子你還真當我沒看出來你是個美女啊，不過逗逗你罷了。」

  這麼單純，說話如此不經過大腦，若是真的在這個時代存活恐怕要吃不少苦頭。

  見到阿諾不說話，徐曉沫心裡一沉，朝著阿諾背後望去，只見兩個大漢正滿臉嚴肅的盯著她。「我跟你回去，只要不讓我一個人留在這裡，回去做丫鬟做奴婢隨你。」

  「我不用你做丫鬟做奴婢，要你做什麼等回去以後再說。」阿諾一把奪過她手裡的韁繩，流利的翻身上了馬背。「你跟我騎乘一匹馬行麼？」

  徐曉沫臉微微一紅，「我不會騎馬。」

  「坐我身後，抱著我就行了。」阿諾伸出手，拉著她。

  李家兄弟不懂為何小姐要讓這個女人跟自己回去，但以他們的身份卻不好過問。

  三匹快馬，連著跑了許久才再次回到釣魚山邊城。然而，阿諾並未回軍營，直接回了將軍府。

  屋裡靜悄悄的，阿諾一人坐在椅子裡，手抱著一個銀手暖，身上已經換了女裝，精緻的五官上蒙了一層不解之色。

  屏風後一個人影從木桶里踏出來，稀稀落落的開始穿衣服。

  「這衣服，怎麼那麼多的繩子啊！」

  一聲抱怨打破了屋裡的寧靜，阿諾抬起眼睛朝著屏風處望去。

  徐曉沫走出屏風，轉了個圈給阿諾看，「怎麼樣？是不是挺合適的？」

  阿諾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是靜靜的看著。

  徐曉沫搔搔頭，「我叫徐曉沫，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