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前往北地9

  笛聲漸漸停了，大家的議論聲也都停了下來，方想起來當今的皇太子就在這兒，他們剛才乃是冒大不韙之罪在這裡議論起了有關於皇室之事，於是不少人紛紛朝蕭長懋心懷敬畏地望了過去。

  「坊間傳聞不盡然都是事實，區區一個女子又怎麼能挑得起兩方的戰爭，這次遊牧部落聯合起來糾集數十萬大軍侵犯我朝，本就是他們背信棄義所為，這當中的複雜絕不是因一個女子而起，你們身為南齊的百姓，本也不該妄議國事……在商言商，你們都是商人，切莫逾越了自己的本分。」蕭長懋將笛子收起，淡淡望著眾人說道。

  剛才也參與其中的兩三個客棧夥計頓時嚇得臉色發白，忙跪下來認罪，蕭長懋擺擺手示意他們起身，「我也只是提一個建議，你們不必如此緊張，孤不會對你們怎麼樣，只不過我也有些好奇……」

  他話語微微一頓，眸光掃向王松那一方，視線盯在一人身上，道：「記得剛才是你說你到過香守山，參加了年初那次圍獵，親眼看到了西昌侯與翹部七公主同奏我剛才奏的這支曲子，西苑圍獵是皇族大事，尋常身份的人根本進入不了，不知你是如何進去的？」

  那人臉上神情猛地一變，端在手裡的杯子緊張地晃了晃，這才恍然察覺自己剛才的失言，說漏了什麼……只見王松的臉色忽然間更陰沉了幾分，瞟了那手下一眼，手下才回答道：「是……是小人撒謊了，小人只不過從別處聽了這些事情，便裝成自己也去過那體面的皇家圍獵大會，沒少跟人吹牛皮……還望太子殿下勿怪罪小人，小人……小人下次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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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長懋淡淡的目光在那人身上敏銳地一掃而過，他沒再質疑什麼，王松盯著蕭長懋的眼底里閃過一道陰沉的狠意。

  蘇年再次不由自主地繃緊身體，擔心王松的人泄露身份後，王松更加會狗急跳牆。

  陡然之間響起一道拍掌聲，打破了大堂之中緊張的氣氛，蘇年不由地又轉頭望向秦狂衣，秦狂衣笑了一聲一邊拍掌一邊說道：「太子殿下驚才絕艷，一曲笛聲可謂是讓人聽得忘乎所以，小人萬分敬佩，今日在這客棧中的人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大家聽他這麼一說，也都紛紛跟著拍掌叫好，緊張的氣氛便被掩蓋了過去。

  恰好這時福祿回到一樓，他已將床鋪打點妥當，詢問蕭長懋是否入房就寢，蕭長聽從了福祿的建議，於是大家也都紛紛起了身，眼看蕭長懋同秦狂衣一起進了房間休息，馮玉與紅記弟兄們以及客棧老闆與夥計們這才鬆了一口氣，只是那王松卻並不見展顏，眼底攢動的陰沉之意愈見愈深。

  蘇年也回到了客房，伴著驚魂一場在阿素的服侍下上了床，卻久久難以入眠，大虎守在門口，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阿素亦坐在一旁椅子上面沒敢入睡。

  蘇年的腦海之中反覆浮現出蕭長懋盯著她時的那一記眼神，仿佛他沒有認出她來，可那目光又讓她心中十分難安……

  她帶著渾身的難受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只覺睡夢中一時頭冷腳熱，一時又頭熱腳冷，身軀不自覺地瑟瑟直抖，仿佛之中好似有一股黑煙困住了她的身軀，讓她感到彷徨而又恐懼……

  一個聲音傳了過來，不停喚著：「璇璣，璇璣，璇璣……」

  她極力地抗拒著那道叫喚的聲音，仿佛是一種本能的抵抗，突然間那聲音停了下來，消失不見了……逐漸地從遠處飄來一男一女歡快的笑聲，那笑聲越來越近……只見一片桃花叢林之中，桃花開得如痴如醉，那一男一女都還年少青春，少女身穿一襲粉色雲緞長裙，纖細的腰肢上裙裾飄飄，烏黑的頭髮上絲帶搖搖；那少年披著一身雪緞，長至鞋面的長衫似雲一般隨風飛舞，溫柔地好似要開出花來，他拉住險些被石頭絆倒的少女，輕輕地拂去她頭上的花枝，少女卻嬌俏地一笑，甩了那少年滿臉的樟樹子兒，將那少年打得皮青臉腫，少年好氣又好笑，連說：「促狹鬼，你把我臉打青了，明日祭祀典禮上誠心要讓我出醜不成……」

  少女躲在桃花樹後咯咯笑個不停，理直氣壯地說道：「哦，誰讓你長得這麼好看，全國上下的女子都喜歡你呢，明日又是你頭一次主持大祭……還不知有多少姑娘家要被你這張臉騙走了心，可你阿爹說你一出生便註定要守身如玉，成為一個清心寡欲的大祭司，那我只好幫幫她們脫離苦海了……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少年笑望著她，忽然變得熾熱的眸光被一陣紛落的桃花遮掩了去，他輕聲一嘆，未曾生那少女一絲半點的氣。

  「誰說我註定守身如玉，孤身一人我有你。」

  然而他那輕聲的一嘆卻並沒有落到少女的耳中，少女笑著跑入了桃花林中。

  是他們！

  是她年幼時夢中時常夢到的那一對少男少女……

  少女是璇璣……那少年又是誰？

  這只是一場夢還是前世浮沉的記憶？

  為何她從來都看不清那少年的臉孔……

  他是誰！

  笑聲突然之間散去，桃花林一晃成了一片漢白玉鋪就的高台，她看見一個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在高高的台階上奔跑著，頭上金釵與步搖發出悅耳動聽的聲音，而那高台上亦有一個身穿嫁衣的男子在翹首以待地等候著她撲入他的懷中，然而就在女子登上高台的那一刻，一陣箭雨從天而降，無數凌厲的箭矢射入女子的身體之中，不論男子如何想要撲上去卻一次次失敗地被箭矢逼退了回來……

  再放眼一望，只見那高台之下是千軍萬馬，氣勢洶洶，最終女子倒在了高台之上，身下鮮血將白色的地面染成刺目的殷紅，一如那男子眼中的狂……

  男子抱起了早已氣絕身亡的女子，面目之上儘是讓人感到恐懼無比的悲慟……仿佛天地也為之失色，為之感到驚惶，噼啪一聲，雷雨轟鳴直下，沖刷著漫天滿地的悲哀與男子心中無聲的吶喊與嚎叫……

  奇怪的是她卻聽見狂風暴雨之中遠遠飄來地一聲哀婉無比的輕嘆：來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