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變端4

  蘇年聽了也不由的氣極：「哥哥，你真是愚昧，你現在對她置之不理，她很快就要死了你知不知道？古來有多少女子臨產危難，被奪去了性命，你連她的性命都不顧了，還說喜歡？」

  「你——別以為你是我妹妹，我就容得下你來說我，這裡沒你的事，你給我回去！」

  見她的兄長如此固執，視同女子生命如為草芥，視妻子的性命如無物，她不免為部落的女子感到痛心：「如果不去愛惜她，當初就不該娶她，更不該讓她懷上你的孩子，哥哥，你莫非忘了，即使是孽胎，那也是你的種？」她輕笑，「你的妻子視你為唯一的丈夫，唯一的依靠，你卻在她危難之時不管不顧，你還妄想她巧幸活下來，再和你恩愛出入，為你生子？」

  她的兄長明顯一震，攔住她的胳膊緩緩垂下，顯然他正為她的這些一字一句而感到震驚，而旁邊的巴泰更是怔怔的望著她沒有言語，趁著他們愣神的間隙，她和阿素從他們身邊越過，快步的走進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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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夫人您醒醒……再使點勁啊！」內屋一片混亂。

  床榻上，巴泰的姐姐娜敏一臉蒼白，毫無知覺的閉著眼，烏黑的長髮散在枕巾上，襯得臉色毫無生氣。兩位上了年紀的穩婆在那裡忙得手足無措：「夫人……使勁，使勁呀！」

  蘇年心裡一憷。她也未曾見過生子的場面，只不過是學易容術時順帶著習得了一點醫藥知識，對這種事情她其實並沒有任何的把握。娘說，遊牧部人許多東西封閉落後於中原人，這裡醫術低下，遠不及中原，不少的女子都是在婚後生子時因難產而死。

  這也是遊牧部一直無法迅速壯大的原因之一，人們存活的概率遠比不上中原。

  眼看著娜敏疼得死去活來，蘇年顧不得那麼許多，快步走上前來，接生的穩婆錯愕的看著她，吃了一驚，大聲喝著：「這是……蘇年公主？公主怎麼可以進到這種晦氣的地方來，快快出去吧！」

  「你們也是生過子女的婦人，試問這究竟有何晦氣？」

  「可——這，這於理不合！」

  那邊的慘叫聲忽然間停息了過去，蘇年不再搭理這些穩婆，她從娘的口中了解過一些接生的知識，娘生她難產的時候，亦從那位遊方的俠士口中學得了一些應對難產的辦法，娘又教給了她，想了想，先掀開被角看了一眼。

  只見娜敏雪白的腿股下是一灘濕漉漉的水印，她想這大約就是羊水破了，可再看了看，孩子卻沒有半點要出來的跡象，十有八九就是難產了。

  蘇年當即伸手探下觸摸，耳邊頓時響起一片穩婆極小丫鬟們的驚呼和抽氣聲：「公主，你這是要做什麼！不可，不可啊……」

  她沒有理會這些驚呼聲，而是繼續觸摸，遊牧部落的人認為產婦是污穢的，便連穩婆也不被允許觸碰產婦身下，她按照娘對她說過的，一直觸到打開的宮口，可又無法確定宮口需要開到多大才可以，只感到娜敏身下在一陣陣的收縮。

  看了看昏迷不醒的娜敏，她喚道：「阿素，幫我把嫂嫂扶起來。」

  阿素聽見，立刻上前幫忙，兩人扳著娜敏的肩膀讓對方半坐起來，見此，眾人也都不再發愣，紛紛上前來幫忙，將巴泰的姐姐託了起來，蘇年從床角抱來一床被子，塞在娜敏背後墊好，隨即她拿起娜敏一條手臂，對著手腕狠狠便是一口咬下去，頓時咬得鮮血淋漓。

  她這舉動將滿屋子的人嚇得全僵住了，蘇年雖是緊張，但沉著冷靜，隨手一揩嘴上血跡，對著娜敏大聲嚷道：「娜敏嫂嫂，不想你肚裡的孩子跟你一塊死，就快醒過來，你的孩子能不能活，只能靠你自己！」

  眾人只見娜敏發出一聲痛楚的嬰嚀，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頭上汗水將額發打得透濕。

  「娜敏嫂嫂，如果肚子不痛，就不用使勁，但是如果感到一陣陣的痛感，便要使勁力氣，讓你的孩兒出來，知不知道？」蘇年隨手用衣袖一點點擦去娜敏額角的冷汗，心裡卻是充滿了酸澀。

  娜敏雖是巴泰的姐姐，但依然十分年輕，和許多婚後嫁人的妻子一樣，不但要忍受生子之痛，還要忍受可能被丈夫無情拋棄、放棄的殘忍。世間女子地位太過卑微，性命猶如草芥。

  「啊——」娜敏咬著牙撕心裂肺的尖叫，雙手死死的摳在床榻的邊沿。

  「用力！用力！」穩婆和丫鬟們齊齊的大聲呼喊。

  蘇年的心微微焦急的揪在一塊，她還能做些什麼嗎？還能再做些什麼可以幫到她？

  「啊……啊——」

  「夫人，用力！請再用點力，已經露頭了，再……使勁呀！」穩婆的喊叫聲似乎也變得強而有力起來。忽然，蘇年感到腳下一片濕濡，低頭一看，卻是一汪鮮紅的血水順著被褥漫延過來。看著那猶如在黑夜中盛放的殷紅，她的眼睛驀的一熱，險些哭泣出來。

  隨即一陣脆亮的嬰兒啼哭聲響徹整間房。

  穩婆和丫鬟們欣喜萬分，將紅彤彤、渾身皺皮的嬰兒簡單的擦洗了下，利索的包好。在她分神察看娜敏的情形，有人接了孩子，將孩子抱出門外，只聽門外傳來她兄長同樣激動和驚喜的聲音：「生——生了？我的兒子……我有兒子了！哈哈……」

  蘇年聽了，苦澀的輕輕搖了搖頭，這就是女人的悲哀麼。

  娜敏雖然顯得極為虛弱，但眼睛卻還勉強睜著，感恩萬分的望著她，唇角微微掛著欣慰滿足的笑意。

  「恭喜夫人，是位小公子！」穩婆在床頭屈膝行禮，滿臉堆笑。

  「恭喜你，娜敏嫂嫂……」蘇年輕聲說，心裡的滋味難以言喻。

  「謝謝你……公主。」娜敏啞著聲說了兩個字，終於耐不住疲憊，闔上眼沉沉睡去，蘇年替她掖好被子，阿素則替她拭了拭汗。

  「好好照看著你們的夫人。」

  「是，公主。」

  經過這番折騰後，蘇年渾身上下透著酸乏，屋裡屋外都在熱鬧著，想來王庭又添一員小將的事情已經傳遍整個翹部，所以趕來祝賀的人已擠滿了院子，而那些預言孽種不負責任的薩滿法師，通通都被趕了出去。

  「公主！」蘇年和阿素看了看，打算回去，轉身抬頭，有個聲音響起。

  「巴泰？」只見巴泰不知何時起，站在人群擁擠的產房裡，一臉複雜的俯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