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佟王氏歿了
2024-08-01 14:47:25
作者: 金陵1號
又是個驚雷,轟轟隆隆欲與蒼穹試比高,白色的電光在夜空中劃開了一道口子,黑雲翻湧而來,狂風大作,滂沱大雨一瀉千里,霹靂啪啦重重地敲打著大地。
翠竹衝進雨里,手中的折傘瞬間被風吹得不知去向,身上的衣服瞬間濕透,她奮力地拉著跪在地上的佟汐涵,撕心裂肺地喊著話:「小姐,你快點起來,這是在做什麼呢?夫人看到你這樣該有多傷心,你不是答應她了嗎?」
不管翠竹如何拉扯、喊叫,佟汐涵紋絲不動,傻傻地跪在那裡,仿佛整個人就是從地里長出來的。除了那布滿血絲、充滿眼淚的雙眸,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要與這糟糕的天氣一教高下,整張臉凝滯得險些要讓人窒息。
在屋子裡巴拉了半天,雪兒總算找到兩個能遮雨的斗笠,擎著一把傘衝進了雨中,拉著翠竹叮囑:「翠竹,趕緊給小姐把斗笠披上,看好她千萬別讓做什麼傻事,我這就去前院喊人來。」
「知道了,去瞧瞧大公子回來了沒有,讓他趕緊過來勸勸大小姐。」
翠竹點著頭,她接過雪兒遞來的斗笠,顧不及自己趕忙給佟汐涵披上。她知道小姐心中的痛,靜靜地陪著,眼淚混著雨水緩緩地流淌,澆灌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
雪兒沒敢耽擱,繞道跑到前院,沿途黑燈瞎火愣是沒碰到一個人影,心裡念著去找大公子,走得匆忙遇水腳滑,竟來了個狗吃屎。她忍著劇痛爬起來,抬眼之際遠遠地看到府門口迎來一絲微弱的亮光,滿懷期盼地跑去,不偏不倚正巧是外出歸來的大公子佟博煜。
「大公子,你可算是回來了,快跟我走吧。」雪人來不及解釋,上前就拉著佟博煜。
「雪兒,如此匆忙所為何事?」佟博煜滿臉詫異,看著周身落魄的雪兒,趕忙追問。
雪兒沒有鬆手,無奈地哭訴:「大公子,夫人歿了,將軍、秦娘子都不在,你快跟我去看看大小姐吧,快呀……」
「什麼,夫人歿了?」
佟博煜震驚極了,這點上顧不得半分主僕之別,跟著雪兒朝著堂屋的方向跑去。
一進院子,他就看到佟汐涵跪在雨中,整個人儼然一副落湯雞的模樣,什麼話都沒有說,上前徑直抱起,送她回了房間,喊了翠竹跟了過去。
「姐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可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你安心在這呆著,我這就去安排……」
佟博煜瞬間像變了個人一樣,她緊緊地抱著佟汐涵安慰著,轉眼就吩咐翠竹:「小姐交給你了,馬上給她換身乾淨的衣服,小心著涼,受了寒症。」
翠竹抖了抖身上的雨水,徑直點著頭:「知道了,大公子,小姐這裡我會好生照顧。」
「姐姐,煜兒先走了,稍後再來看你!」
佟博煜沒有多呆,徑直走出了房間,折回堂屋。看著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王雪琴,人的身體已經冰涼,他知道姐姐心中的痛楚,能感覺到那種刺骨的孤獨,暗暗發誓往後餘生自己定要好好地保護佟汐涵。
死者為大,哪怕是這該死的老天都變得善解人意起來,雨漸漸地停了。一聲銅鑼響,各房各院的下人聞聲都跑了出來,齊刷刷地聚在祥譽堂前面的空地上,得知夫人歿了,人人都很震驚,領了命都各忙各的去了。
少頃,一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年輕小伙箭步上前進到廳堂,他是大公子的貼身侍從,上前恭敬地回話:
「公子,已經派人去置辦喪禮用的東西。這個點去集市多少有些鬧騰,不過問題不大,那些商鋪的老闆我們府上早就打過招呼了。只是早上夫人的狀態看起來還不錯,沒想到人會如此突然,這事恐怕大小姐一時半會很難接受。」
「天山,父親跟娘還在宮裡,府中之事他們尚不知情,府中要有坐鎮之人,節骨眼上我走不開,這樣你拿著令牌騎馬去宮裡走一趟吧。」佟博煜聞話,從懷中掏出一枚刻有龍紋印的金牌,遞給天山叮囑著,「這點宮裡的宴會也快要結束了,通知父親母親讓他們趕緊回來。」
「是的,公子,天山明白。」
接過令牌,天山躬身領命,轉身朝府門走去,一路上快馬加鞭,朝著皇宮的方向奔去。
雨後的皇宮越發的莊嚴,在宮燈的映襯之下顯得那般的雄壯,千慶殿的夜宴還在繼續,時不時傳來嬉鬧聲,人人樂兒忘憂,絲毫沒有人注意到外面下過雨。
劉庭鶴一路狂奔回到夜宴,本想要傳話,卻碰上佟榮耀大將軍興致正濃地演說西酉之戰,恐掃皇上的雅興,話到嘴邊又給憋了回去。在一旁伺候有些心不在焉,給皇上倒酒都灑了出來,著實捏了一把汗。
「庭鶴,你是怎麼回事?一回來就心事重重,倒個酒都能走神,是不是佟大將軍的故事講得精彩,你入迷了呢。」看著灑在桌上的酒,虞皇那可是火眼金睛,劉庭鶴是身邊的老人做起事來不曾有過閃失,定是有事請,半推半就一頓說辭。
「奴才知罪,還望皇上恕罪。不瞞皇上,奴才心中有事,不吐不快,憋的發慌,這才擾了聖駕!」劉庭鶴聞話,跪在地上,直言正色。
「說,什麼事情,今朕高興,恕你無罪。」虞皇仰天一笑,示意劉庭鶴起身。
「奴才惶恐。」劉庭鶴聞聲站了起來,湊到皇上的耳邊,小聲嘀咕,「佟大小姐讓老奴傳話,說是佟夫人命在旦夕,彌留之際想要見見佟將軍,期盼人能早些歸去。」
「什麼?」虞皇聽著,著實震怒,「你個老東西,什麼時候的事,這才稟報。」
大殿之上,虞皇震怒,廳上的歌舞聲樂戛然而止,功臣王侯嗔目而視,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回皇上,就在剛剛臣護送攸王離宮之時給碰到的,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劉庭鶴忙回應,沒敢繞彎。
虞皇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宴席之上的喧鬧之勢,揮手示意絲竹管弦全部退下,緩緩地從殿上走下來。他看向鎮國大將軍佟榮耀,心潮起伏,想要說些什麼又欲言又止的樣子。
「陛下,是不是老臣有什麼做得不妥,還望明示。」佟榮耀不明所以然,趕忙跪地請罪。
「佟將軍快起,實在是朕對不住你。」虞皇深表歉意,道明實情,說道,「將軍常年在外為國征戰,歸家之期尚未享受天倫之樂,便被朕傳召入宮,如今尊夫人命懸一線,彌留之際欲見夫君一面都著實困難,府里來人傳話了,你們二位趕緊回府。」
「什麼?夫人她……」佟榮耀聞話,滿臉暈圈,絲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著一旁的秦霜露,似乎想要知道些什麼訊息。
「將軍,今日夫人的氣色已經見好,病情如此突然,難不成……」秦霜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日見王雪琴生龍活虎,這次第又說要奄奄一息,真不知道她在搞什麼名堂。看著佟榮耀盯著自己,神思恍惚,稍緩回話。
「義妹病痛纏身,臥床多年,近日天氣冷熱交替,情況惡化飄忽不定。佟將軍你別著急,讓太醫跟著你們一道回府,去瞧瞧夫人狀況究竟如何?」虞皇安撫佟榮耀,示意劉庭鶴,「庭鶴,傳太醫,讓隨著佟將軍一道回府。」
「得令。」劉庭鶴領旨,傳話。
佟榮耀跟秦霜璐知道當下必須趕回去了,倒沒有多想就按著虞皇的吩咐辦事,跪地謝恩正準備退出大殿,只見劉庭鶴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老奴,參見皇上!」
「免禮,快說什麼事情如此驚慌?」虞皇極為詫異,劉庭鶴剛剛出去,轉眼就回來了,問道。
「啟稟皇上,佟府派人來傳話,說佟夫人歿了。」劉庭鶴心中著實憤然,顫顫回應。
「什麼,人歿了。」虞皇震驚,轉身吩咐:「佟將軍,秦娘子你們二人速速回府。」
「臣告退!」
「民婦告退。」
佟榮耀、秦霜璐聽到消息,十分震驚,轉身退出大殿,著急朝著宮門走去。管家田仲奎早已備好車馬在等候,上車安頓好,馬車就啟動了。
剛才在大殿之上,秦霜璐倒沒敢表露,這王雪琴一死她自然就扶正,心中藏著無以言表的喜悅,瞅著將軍一路沒有吭氣,她自然也不敢隨便猜測。
不過,憑藉著多年來對佟榮耀的了解,他知道今日王雪琴的死贏不得將軍半分同情與愧疚,反倒會生些怨恨。
大勝西酉國班師回朝,聖上親迎、受冠禮、設宴慶賀,這是一個多麼風光的日子,將軍素來好面,然而這一天他卻如履薄冰,反反覆覆地在悲喜之中度過。
白天院子掛滿了紅燈籠、彩色錦、瓔珞結,晚上卻要換上白輓聯、黑幕紗;晨時有攸王臨江殺馬立威,夜時有夫人憤然離世;百姓記住的是他的無情與受辱,心中鬱鬱寡歡,一路上都沒有吭氣。
車子到了府門口,佟榮耀下車徑直去了廳堂,看著大公子井井有條地處理著內務,他沒有過問任何,亦沒有去看亡妻,徑直一個人回了房間。一聲不吭,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這點連秦霜璐都不敢進去打擾,默默地操辦著王雪琴的喪事。
聽聞父親從宮裡已經趕回來了,卻久未見其來看母親,跪在靈堂之上,佟汐涵滿心涼意,眼淚噴涌而出,她顧不得滾燙的身體,心裡憋著氣,轉身徑直去臥房尋父親佟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