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新帝

  是呵，一旦墜落高牆，必定粉身碎骨。

  死無全屍，魂飛魄散……連這一縷魂靈都回不去故土了。

  可好在，他們兩個人在死前是緊緊相擁在一處的。

  思及此，容妤也能釋然地閉上了眼睛，再顧不得，也管不住紅塵中的是是非非了。

  那夜，大火在哥舒族的草原上頭燒成了綿延無盡的海，燒毀了千萬帳篷、馬槽，也奪取了數不清的牛羊、百姓的性命。

  

  直到天明，火勢才漸漸消去，哥舒部落也因此而受到了重創。索性哥舒狼王撿回了一條性命，毒酒雖沒害了他，卻也令他大傷了元氣，從今以後，再難征戰四方了。

  當年十月，哥舒岐舉兵入侵中原，沿外河一帶占領了不少土地，收刮民財，俘走成千上萬的女子，殺害了百姓、流民十餘萬。

  十一月，哥舒族攻入皇城，聲勢漸大，擴充軍隊高達三十餘萬人，吞併外城，直抵皇宮內殿。

  長達四個月的兩族戰事就此拉開序幕，哥舒岐與哥舒亭兄弟二人一心想要奪得皇位，與掌管朝堂的容夙對峙了多日，又因將外族疫病帶進了中原，導致皇宮裡大批臣子感染高熱，接連死亡。奈何此病只染中原人，哥舒族竟全然不受其迫害。

  十二月，朝中文武百官、後宮嬪妃已因疫病死去大半數，再加上哥舒族趁勢突破皇城大門，對皇宮內院進行屠戮，短短三日，皇室權貴死的死、逃得逃，一時間，皇宮裡成了人間煉獄。

  月底，容夙宮門被破，遭俘，囚於牢獄裡不見天日，為了羞辱他，哥舒族將狗鏈拴在他的脖頸、四肢上，連嘴巴也系了罩子。

  一月初，哥舒岐逼迫容夙寫下了退讓文書，按壓手印後，中原易主。

  一月初十，哥舒兄弟就繼位人選一事出現了爭執，內訌造成內鬥，再加上中原朝臣唆使，哥舒兄弟二人反目，內亂上演了兩個月之後，毒酒計謀再現。

  三月，哥舒亭因遭毒酒陷害而不省人事，哥舒岐登基稱帝，改年號為永逸。由於其信奉薩滿教，又因巫女指出哥舒姓氏不吉利，遂更換姓氏為蕭。

  永逸帝不喜所有「沈」姓之人，登基後的首要之事便是殺盡中原所有沈姓，株盡九族。此事激怒了民間百姓，不少人起兵謀逆,至此，亂世飄搖，百姓民不聊生。

  同年，永逸帝不顧黨羽反對，將前朝三公主納入後宮，封為錦妃。

  尚未遵循永逸帝心愿改姓的哥舒黨羽開始對其心生不滿，錦妃姓沈，若誕下孩兒，保不齊那孩子會有復甦前朝的心思，而哥舒族決不能將自己置身陷阱，領頭人哥舒殷乃哥舒將領，至此，策反。

  朝中內鬥，民間又逢大旱饑荒，天下大亂，時局動盪。

  茶樓里的說書先生們也都在編著花樣地來咒罵當朝皇帝，嘲笑他們是蠻夷狗，根本不懂中原的規矩，卻妄想要占領中原疆土，以至於百姓如此慘澹度日。

  不滿、怨怒與仇恨充斥著民間的每一個角落，曾經的盛世不再，無論是皇朝，還是民間，都陷入了最為低谷的時期。

  永逸三年，四月初七。

  宮中近來有喜訊也傳到了民間，錦妃生下了一子，算是蕭帝的嫡子。

  茶館裡的說書人還把這事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其語氣充滿了調侃與諷刺，話里行間都在嘲笑蕭帝只顧著寵幸前朝公主，而那公主則是恨不得殺了他解氣。

  茶客們品著瓷杯里的大紅袍，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議論著：「那錦妃也是個正氣的，本來她弟弟做皇帝做得好端端，非要被一群外族滿意給搶了皇位，換做是我的話，我也要恨死那蕭帝了！」

  「再如何恨，不也要為人家生兒育女？」旁人連聲咋舌，「真要是有復朝的心思，襯那蕭帝睡在榻邊的時候取他狗命便是！」

  「殺了之後又如何？整個天下都是他哥舒外族的，她殺了蕭帝，自己也是無處可逃，談何復甦前朝啊，唉……」

  眾人嘆息之餘，忽見一名帶著斗笠的男子進來了茶館，他同老闆要了一壺普洱，又要了一斤醬牛肉，還有五兩酥糕。

  老闆親自包好了他要的這些物件後，他付了錢，依舊是提著東西離開，不做半分停留。

  茶客們默契地注視著他離開，見門外還站著一個戴著面紗的女子，那身姿看著也是不俗。

  幾人面面相覷，悄聲道：「總是能見他來這茶館裡叫茶。」

  「好像不是本地人，前陣子才來到這城裡的。」

  「看上去是對夫妻？倒是沒見過他們帶著孩兒……」話到此處，又表示理解地嘆道：「保不齊是哪家落魄了的富庶權貴，正逢亂世，顛沛流離也沒什麼稀奇的。」

  這事也就放下了，而那對夫妻才剛剛離開，就有官府的人進了茶樓里來，揚言宮中下了新令，如有人膽敢窩藏沈姓的直系親屬、表親外親，也都將問罪，但舉報者有賞，舉報一人，賜白米十袋。

  眾人不敢吭聲，待那幫官府的離開了，茶館裡的人們才敢嗤笑道：「姓沈的都快要殺得乾乾淨淨了，哪裡還能找出來一個哦？」

  「宮裡不還有個錦妃嘛，唯有那麼一個，蕭帝可不捨得殺，哈哈哈。」

  正說著，官府的人忽然殺了回來。

  嚇得茶客們立即閉上了嘴。

  為首的官爺展開了手中的通緝令，問茶館老闆道：「上面的人，可曾見過？」

  老闆仔細地端詳了一下那畫像，皺著眉毛，搖頭道：「回稟官爺，草民不曾見過。」

  「看得清楚些！」

  「官爺，草民看清楚了，的確是沒有這樣貴氣的人來過這小茶館。」老闆指了指周遭茶客，都是些山野村夫，哪裡長得似畫像中的這樣漂亮？

  官府一行人掃了一眼眾人，也覺得沒一個像樣的，冷哼一聲，扭頭走遠了。

  有茶客詢問老闆：「這些官爺在抓什麼人啊？」

  老闆嘀咕道：「好像是逃出皇宮的皇子身邊的內侍，唉，這些事還是不要打聽了，與咱們平頭百姓亦是不相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