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4、儀式

  家中，李曉給余采打完電話後，便跟著方邊緬下到樓下客廳。

  粒粒見到哥哥下來了，立馬嬉笑著跑過去，投入懷抱。

  隨著年紀的增長，在大街小巷中時常能看到哥哥的照片，粒粒愈發覺得哥哥很厲害了，崇拜和依賴反而比小時候更甚。

  「小胖豬。」李曉逗著粒粒，撓她痒痒。

  

  惹得粒粒在他懷裡折騰翻滾，笑聲不斷。

  看到這一幕，孫曉黎和李浩明對視一眼，算是稍微鬆了一口氣。

  這兩天，李曉話都不多，更不用說和粒粒一起玩耍了。

  雖然他眉頭郁節還未完全消散，但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轉變。

  只是當媽的，難免有點小吃味——

  真是兒大不由娘了啊！

  「以前你不開心，我一罵你，你就會道歉來著。」

  沒意識到自己邏輯有點問題的孫曉黎，收斂起心中所想，開心中帶著一點鬱悶，看著自己的兒子。

  一旁，李浩明悄然抓住妻子的手，卻是被她睜開，橫瞪一眼，意思是「老娘很堅強，不需要你的安慰！」眼裡帶著一點水霧。

  深知妻子的傲嬌，李浩明無奈一笑。

  兩人之間的小動作，早已被方邊緬看在眼裡，不著痕跡地轉過視線，輕聲道：「李曉，你還不給阿姨叔叔道歉，他們擔心你很久了。」

  這種事情不可能當做若無其事揭過，雖然看到孩子的狀態好轉，但是當父母的，什麼都不清楚，心裡的擔心自然也不會過多減少。

  而她也比較了解自己的「婆婆」，有點小傲嬌，孫曉黎說「我罵他，他都不理我」是一個有力的佐證。

  但歸根結底還是很開明的，不會把李曉抓的太緊，自然也絕對不會認為她這番舉動有越俎代庖的嫌疑。

  至於「公公」李浩明，那就更開明了......家裡大小事都由媳婦做主。

  孫曉黎下巴微微抬起，抿著嘴巴，都不看李曉，擺出自己生氣了的樣子。

  而李浩明安撫了一下妻子，衝著李曉「哼」了一聲......惹你媽媽生氣了，看你幹的好事！

  李曉抱著粒粒，讓她不要亂動，露出認錯的表情，眼睛睜得大大的，誠懇道：「媽，爸，我錯了。」

  這個稱呼的順序，繞是方邊緬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唯一覺得有問題的李浩明，卻也不敢指出問題......

  孫曉黎表情有所緩解，瞥了李曉一眼，沒說話，而李浩明準確接收到信息，問：「哪裡錯了？錯在哪了？」

  李曉：「我不該什麼都不說，讓你們擔心。」

  頓了頓了，他主動交代道：「這兩天我在想一些事情，我覺得我對的作品的感觸不深，生活沉澱不夠，就一直在想啊，想啊，於是就忽略了你們的感受。」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李曉再次誠懇道歉。

  不管如何，他都不應該讓自己的家人擔心。

  「以後不能這樣了。」孫曉黎終於說話了，撇著嘴巴。

  李浩明橫眉瞪眼，強調道：「對，你以後不能這樣了！」

  「嗯嗯，我保證！」李曉如同小雞啄米一般，快速點頭。

  話不用說的太明顯，卻也說開了。

  孫曉黎不生氣了，轉頭和方邊緬聊起了天來。不，應該說還有一點小生氣，需要看李曉近期的表現如何。

  其實只要讓父母知道你是因為什麼事情產生煩惱，他們自然會給予你最大的信任。

  粒粒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她知道哥哥最近好像有點不開心，但哥哥現在可以陪她玩了，那就證明哥哥已經好了！

  看著被自己扔到沙發一邊，傻樂傻樂地看著兒童動漫的粒粒，李曉由衷一笑，忽然有些羨慕起來這個單純無憂的年紀。

  這是一個沒有學習煩惱，沒有工作煩惱，每天都只需要想辦法從爸媽手裡扣點好吃的出來的年紀啊！

  客廳里一副闔家團圓，幸福美滿的場景。

  門外不遠處，余采三人即將殺到。

  似是心有所感，李曉說道：「媽，爸，我決定退圈一段時間，什麼時候覆出還不確定，應該是在開學後。」

  「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李浩明問。

  「那倒沒有。」

  李曉搖搖頭，笑了笑：「只是覺得自己還年輕，應該沉澱一下。」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的人生可以說才剛剛起步，路還很長。

  成名賺錢，其實不急於一時。

  不同於那些年少出了名的藝人，害怕自己沉澱一下，就真的沉澱了下去。

  李曉畢竟是靠作品說話的人，娛樂圈更新換代再快，或許對他積累下來的人氣有影響，但總的來說，影響不大就是了。

  對此，他很有自信。

  知道了緣由，孫曉黎和李浩明都沒有多說什麼，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迫不得已退圈就好。

  對於孩子工作上的事情，兩人都不會管的太多，而李曉從小就有主見，他們很放心。

  實在混不下了，回來繼承家產唄！

  多大點事兒。

  一交代完，門鈴就響了。

  這個時間點過來的人，李曉猜測是余采，因為他前不久才打完電話告知她，自己暫時退圈的事情。

  老闆要退圈這種大事，是絕不可能在電話裡面直接解決的。

  李曉也深知，雖然自己工作是全公司最少的，就連新簽約的陳勇，工作都要比他多好幾十倍，但毫不誇張的說，自己賺的錢，是他們的好幾倍、十幾倍，乃至幾十倍都有。

  畢竟上一部電影的票房將近三十億！

  順帶提一嘴，《魔女》的票房分成已經到帳了，各種周邊例如外貿影碟那些也陸續到帳，這部電影目前盈利15.8億。

  據李曉的了解，陳勇現在接一部電影有二十萬到八十萬不等的片酬，具體看戲份是否重要。

  他到目前為止接了四部電影，按最高算一共賺了三百二十萬，那李曉光是一部電影的票房錢就是他所賺的片酬幾十倍了......

  所以，自己雖然工作不多，但是重要性不言而喻。

  實際上李曉也是閒的蛋疼，哪有一個老闆和員工比重要性的，員工能夠比你還重要，那還要你這個老闆幹嘛？

  開門走進來的正是余采，身後跟著余青和方小靈。

  「黎姐，明哥。」余采打了個招呼，余青和方小靈也跟著打了個招呼。

  剛聽到李曉說自己要退圈，不難猜出來余采三人的來意。

  孫曉黎和方邊緬婆媳兩人，一個招呼著三人隨便坐，一個幫忙倒水。

  三人也不拘謹，她們以前也來過李曉家裡，還經常和孫曉黎一起去做美容呢。

  閒聊一陣，余采看向李曉，「我們聊聊？」

  李曉點點頭，兩人去到了樓上。

  「你是怎麼想的？新電影的工作都全部完成了，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就想退圈？」余采迫不及待的發問。

  突然，真的太突然了。

  李曉很明顯就是突然想到退圈的，不然不會連新電影的所有準備工作都做好了，才提出來。

  雖然余采現在的主要工作重心都是放在公司的運作上面，但她一直都是李曉的經紀人。

  藝人很有可能是心態出了問題，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挫折，相比於工作上的事情，余采更關心這點。

  因為她也清楚，退圈是否會造成粉絲流失、人氣大降，對於李曉這種靠作品說話的藝人來說，其實不是很重要。

  就連阿瑪尼的代言合同，在來路上她也已經想過了，不重要！

  只要李曉未來依然可以拿出實打實的作品，名利等身外物，自然會聞風而來，根本無需多費心思。

  她最擔心的就是李曉狀態不對，心態發生了轉變，從而導致創作的潛能耗盡，無限期延長復出的期限。

  無論做什麼，心態都是很重要的，一旦心態不對了，事態就會朝著不同的方向發展。

  「不好意思，采姐，這事是我太任性了。」

  李曉先是低頭認錯，其次給出了解釋：「我覺得我太浮躁了，歌曲也好，電影也好，我都沒有從中有很深的感觸，仿佛像是工業流水線一般製作出來。」

  「所以我要休息一段時間，好好思考一下。」

  其實這就是李曉的想法，這兩天他想了許多，在方邊緬的開解下，他忽然明白。

  既然想不通夢裡的這些作品到底從何而來，那就先不要想，時間會告訴他一切答案。

  或許直到老死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但那時就已經得到答案了，他真的是與眾不同。

  現在要思考的是，他能從這些作品中得到些什麼，收穫了什麼，這比什麼都重要。

  好比袁士山，結束見面後，他本應該快馬加鞭完成電影配樂，甚至借著這首歌，對電影做一些細節性的剪輯調整。

  這也是困擾了他長達一個多月，導致他精神疲憊、面容憔悴的煩惱。

  有了解決煩惱的方法，可他卻說要回家看看，好久沒回家了。

  在電影裡面他詮釋了他認為的愛，同時他也收穫了如何去愛。

  顯然，鄭元吉調侃問他「多久沒回家了」，也是讓他受益良多。

  而李曉覺得需要給自己多一點時間，重新回歸到生活本身，用更敏銳的心思，去觀察生活。

  正如黃老師曾經說過謝捺，「你的生活閱歷太少，需要多一點生活的磨礪才能夠有更大的進步。」

  李曉覺得這句話也適合自己。

  換句話來說，夢裡的作品也許不是自己的，是平行時空誕生的作品。可自己能夠感悟透了，那自己也不是一無是處了。

  李曉的一番話，讓余采沉默了良久。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事是李曉不是心態突然轉變，顯然是認真思考過的，所以他因此消沉的可能性減低了許多。

  壞事就是，李曉已經下定了決心了，所以她沒有任何辦法動搖和改變。

  「需要多久？」余采問。

  「至少上完大學吧。」李曉給出了答覆。

  余采沒好氣道：「給個準確時間。」

  「真的不清楚，但我肯定會復出。」李曉不好意思，卻也坦然。

  夢裡的那些經典，他不會讓它們永世塵封的，但需要一點時間。

  余采幽幽嘆了口氣，無奈道：「那新電影怎麼辦？」

  「繼續。」

  想起那個第一印象穿著紅色大褲衩的胖胖身影，李曉笑笑：「交給盧飛章。」

  「他，他能行嗎？」余采直接問出了擔憂。

  「能。」李曉十分肯定的點頭。

  論理論，作為有抱負，有電影夢想的北大學生，盧飛章一點都不缺。

  論實踐，他跟組過多個電影劇組，連吳浩都對他讚不絕口，實操能力絕對沒問題。

  現在他缺少的就是一個機會。

  顯然，李曉現在想把這個機會交給盧飛章。破曉其實就是李曉的一言堂，余采見他主意已定，就沒有再說什麼了。

  ......

  「什麼，新電影你讓我執導？」接到李曉的電話，盧飛章不可為不驚嚇。

  他連忙又道：「我不行的，還是你來吧，我不行的！」

  打心底眼裡認為自己不行。

  盧飛章不是認為自己拍電影不行，而是覺得自己拍李曉本來要拍的電影不行。

  雖然很少在嘴上說過，但是在心裡，他對李曉的崇拜是一點都不少，誇張點來說，就是如同滔滔江水連連不絕。

  劇組裡，李曉總是能把一切問題的解決方法事先想到，鏡頭、燈光、甚至煙霧，擺放的位置和角度，需要的尺寸，他都能快速且精準的吩咐下去。

  不管多大場面的人員調度，在他眼裡好像都沒有難度似的，仿佛手裡揪著一團整理有序的線，操控著劇組的一切大小事。

  盧飛章甚至懷疑，即便劇組全體都是零經驗的新人，李曉或許也能把電影完整拍出來。

  他有信心當一名導演，拍好一部電影，但是讓他干李曉原本要乾的活，他源自本能的就覺得自己不行。

  沒有其他好說，李曉直接道：「就你了，反正我不打算拍了，你不拍的話，就相當於很多人都會丟失一份工作和原有的機會。可能我們公司也要賠一點錢，不過無所謂，看你的意思了。」

  「你大爺的，你這是在將我的軍啊！」盧飛章苦笑連連。

  什麼跟什麼嘛？

  雖然他一直都很渴望有一個機會，但他現在卻怕自己把這個機會給搞砸了。

  太難了。

  「難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兩全的方法嗎？」盧飛章十分逗嗶的問。

  李曉笑了，肯定道：「嗯，沒有。」

  「啊啊啊！」一陣咆哮。

  旋即電話里沉默了許久，李曉不著急，一直等他說話回復，約莫過了兩分鐘，盧飛章聲音低沉道：「我拍！」

  「拍你就拍，你大爺的，弄得我好像逼良為娼一樣！」李曉沒好氣一句，掛斷了電話。

  坐在電腦前，想了想，給黃雷撥去了一個電話。

  「什麼，你要退圈？」

  老子花費心思把你忽悠入圈，你說你要退圈？

  旁邊好像有別人，黃雷壓低聲音道：「你小子怎麼想的，怎麼突然就要退圈了？」

  「不是突然，是一直都有的想法，只不過這兩天讓我想明白了許多。」

  李曉解釋道：「雷叔，你放心吧，我是真的經過深思熟慮的，而且，只是暫時退圈。當我覺得我夠了的時候，我會復出的。」

  「行吧，你想清楚就好，有什麼事一定要跟我說。」良久後，黃雷如此說道。

  掛斷了電話，旁邊立馬就有人問：「雷子，怎麼了？誰要退圈嗎？」

  「沒有沒有，說的是別的事情。」黃雷笑著帶過話題。

  給黃雷打完電話後，李曉又給何炯打了電話。

  何炯和黃雷都是一個反應，一直問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千叮嚀萬囑咐李曉遇到什麼事一定要跟他們說。

  這兩個長輩都讓李曉感到十分暖心，這也是他沒給告知其他人，只是給他們打電話的原因。

  當然，其他的圈內好友要是知道李曉的這個決定，肯定也會關心他和擔心他。

  只不過沒必要，暫時退圈而已，不用鬧得人盡皆知。

  之前說過退出嚮往是因為想拍電影，干別的事請，而李曉現在什麼也不打算做了，肯定是需要告知一聲的。

  完了後，李曉還給王正宇打了電話，沒說自己退圈了，而是說自己需要休息一段時間，希望他不要因為自己沒拍新電影，也不去錄製嚮往，而心裡介懷。

  王正宇連說沒事，雖然心裡吐槽李曉是工作最少的藝人，但還是叮囑他注意休息。

  方方面面都做到了，幾個電話打完後，李曉像是完成了一個儀式，感覺自己真的退圈了似的。

  至於在公眾平台上告知粉絲退圈的消息，那沒必要。

  以李曉的熱度，他一旦說自己退圈，無論是暫時的還是永久的，那引起的討論絕對都是轟動性的。

  屆時網上必會多出各種猜測，各種謠言。

  他只是暫時退圈，沒必要鬧的沸沸揚揚，搞得像是在演戲炒作一樣。

  退圈這種事，是李曉給自己和身邊人的說法，他還有許多作品在公眾面前，任憑選擇呢，嚮往也還沒有放完。

  他要是不自己傻乎乎的說自己退圈，粉絲們也只是以為他又開始偷懶了。

  不公布也不是有目的的騙粉絲，因為鹹魚偷懶和暫時退圈的性質是不同的，後者粉絲們絕對會非常擔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