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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破陣之法!(一更)

2024-07-31 21:19:59 作者: 風雨歸來兮

  六百

  楚相看著滿地的畫卷,那些皆是天下萬金難求的名畫。

  卻被楚殤那麼隨意地打開,扔在了地上。

  他抽了抽眼角,側頭沉聲道:「來人,將畫卷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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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馬有小廝過來,小心翼翼的將畫卷捲起,按原位放好。

  地上乾淨了,楚相抬腳走到書桌後坐下。

  楚殤看著他,桃花眼懶洋洋地眯著,眸中卻暗藏銳光。

  楚相拿起桌上的公文,垂下眸子,淡淡道:「她在哪,有本事你自己去找。」

  竟是不承認也不否認。

  「她果真被你藏起來了。」

  楚殤早就暗中懷疑過,可暗中查了所有楚相的私宅據點,都沒有半點線索。

  而楚相這段時日子常去的地方,只有一處。

  「她在杏園?」

  在懷疑楚風之後,楚殤第一個懷疑的地方便是杏園,他知道那個地方對於楚風的重要性。

  但可惜,他找了又找,也找不到半點線索。

  「阿爹,方婉英已經死了。」楚殤毫不留情地說出方婉英三個字。

  自方婉英離開後,從來沒人敢在楚相面前提起過這三個字。

  這三個字,就像某種咒語一樣,一旦解禁,就會有囚禁在深淵處的惡魔破籠而出。

  楚相俊美冷漠的面容不可抑制地抽動起來,面上的平靜,在聽到這三個字後,蕩然無存。

  「楚殤,別以為你是我的獨子,我就不會動你!」

  他抬眸看著楚殤,眸中烈火熊熊,愛恨交織,瘋狂而扭曲。

  「這話正是我想對你說的。」楚殤毫不畏懼,「別以為你是我爹,我就不會動你!」

  兩父子就這麼四目相對,互不退讓。

  這時外面突然響起一陣哭聲。

  「阿娘~寶兒要阿娘~」

  看來程爍又帶著寶兒來了。

  楚殤收回眼,扔下一句話後,甩袖離開了。

  「你關不住她的!」

  楚相看著遠去的白色身影,神情漸漸恢復如常。

  關不住嗎?

  楚相唇邊露出一抹嘲諷的笑。

  ——

  程爍帶著寶兒一到相府,寶兒便拼命哭起來。

  來的路上他只是含著淚,一雙眼睛像小兔子似的,來到後卻嚎啕大哭。

  小小的腦袋扭向一個方向,拼命掙扎著要下來,嘴晨哭著要娘,任程爍和老楚相怎麼哄他都不肯停下來。

  程爍突然心思一動,將寶兒放到地上。

  寶兒一得到自由,便邁著小短腿,拼命朝相府東面跑。

  「寶兒!」他歲數尚小,走倒是穩當,跑卻是跌跌撞撞的,似乎隨時就會摔倒在地,跌個狗吃屎,看得老楚相膽顫心驚。

  「小心些,寶兒,別摔著了。」老楚相不斷提醒。

  雖然不是親孫子,他還是心疼。

  「楚爺爺,您不用擔心,我會看著他。」程爍說完,跟在寶兒後面往前走去。

  寶兒一直跑,下人們見到本好奇,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認識寶兒。

  待看到後面的程爍後明白過來,紛紛避開,生怕撞到了寶兒這個小祖宗。

  寶兒平時很少走路,他會走路卻沒有機會走。

  十個月的時候,他便會走了,但武國皇上也好,程傲也罷,所有人最多讓他走一會便不捨得讓他走了。

  這是寶兒第一次走這麼長的路。

  不光是走,還是跑。

  連普通成年人這樣小跑都會累得氣喘,恨不得停下來。

  可寶兒雖然跑得滿臉通紅,氣喘吁吁,卻楞是不肯停下來。

  若是平時,程爍大概會嘖一聲,小崽子腿力不錯,像他!

  此時卻一聲不吭,跟在寶兒身後大步向前走。

  跑著跑著,也不知是累了還是怎的,寶兒終於停下來,開始哭著大喊,「阿娘~阿娘~」

  小身子搖搖晃晃的,眼看就要力不支而跌倒。

  程爍長臂一伸,將寶兒拎起抱在懷中。

  抬頭看了看圓形石門上刻的字:杏園。

  寶兒扭過頭,衝著裡面哭喊,「阿娘~」

  程爍心念微動,「阿娘在裡面?」

  寶兒沒有回他,只是不停哭著喊著阿娘。

  「寶兒,阿娘在這裡,寶兒。」陣中的葉渺聽到那近在耳邊的哭聲,眼淚撲撲直下。

  心臟處陣陣抽痛。

  程爍抱著寶兒正欲進去,後面傳來楚殤意外的聲音,「皇太弟殿下?」

  程爍回頭,「楚公子。」

  楚殤看了眼哭得小臉通紅的寶兒,「你們怎麼會來這裡?」

  寶兒抽噎著喊了一聲,「舅舅。」

  程爍也不多解釋,事實上也沒法解釋。

  「我懷疑喵喵在這裡。」他言簡意賅道。

  楚殤更是訝異不已,向程爍點點頭,示意他隨他一起進去看看。

  時至深秋,杏園裡滿園杏樹,葉子大部分已變黃,間或有些深綠色點綴其中。

  楚殤邊走邊道:「我也懷疑葉小姐在這裡,但是,我找來找去,找不到半點痕跡。」

  地上鋪滿杏葉,兩人在杏樹下穿梭,發出咔哧的聲音。

  葉渺聽得那聲音和兩人對話,拼命喊著程爍和寶兒,卻無人能聽到她的聲音。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高級陣法?」程爍突然問道。

  他雖然跟著歐陽先生學了一段時間破陣之法,但深知於陣法一道,他並不是頂尖。

  「不太可能...」若有陣法,以他的水平又如何看不出?

  楚殤說著,突然不知想到什麼,面色一變。

  「我有事出去一趟,明日此時,你再來此。」

  ——

  「多謝主持大師!」

  皇恩寺的主持,每半月會接見一位幸運的信徒,今日有幸被他接見的,是一個普通的婦人。

  婦人猶如被神仙眷顧般,在得了主持大師的面見後,滿懷著虔誠激動與喜悅離去了。

  「師傅,做功課的時辰到了。」一個眉清目有的小和尚過來,對手合十,對著主持大師道。

  主持大師目送著那婦人離開後收回眼,念了聲「阿彌陀佛」。

  他白須白眉,光溜溜的腦袋,頭型生得極好,面容圓潤,眸光慈悲,周身如有佛光籠罩,讓人望之便生出虔誠敬仰之心。

  「走吧。」

  小和尚跟在後面,一路往禪房深處走去。

  待到一處幽深靜室,主持大師道:「下去吧。」

  「是,師傅。」

  小和尚恭敬地行了禮,轉身往回走,走了不一會,突然一拍自己光溜溜的腦門,開始往回跑。

  靜室的門虛掩著,小和尚推開跑進去,「師傅,徒兒有一事忘記告訴您了...」

  話未落,小和尚圓圓的眼瞪得老大,面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

  「師傅,您...您...」

  小和尚看著外袍撩得老高,一腳踩在羅漢榻上,一手拿著雞腿嘶咬的主持大師,整個人都凌亂了。

  「這...就是您的功課?」不是說出家人,不得沾葷腥嗎?

  主持大師楞了一息,淡定地放下雞腿,外袍放下,變成打坐的姿勢。

  若不看桌上啃了一半的雞腿,那模樣,依然是小和尚心中最德高望重的主持大師。

  可是...小和尚糾結地看眼那雞腿,忍不住咽咽口水。

  「酒肉皆是罪孽。」主持大師慈悲道:「為師替眾生嘗試,是為尋找解渡眾生的方法。所謂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小和尚恍然大悟,感動不已,「原來師傅是在以身試罪。」

  「你找為師何事?」

  「菩大師有事找您。」

  「知道了,你先下去。」

  「是,師傅。」小和尚恭敬地退下了。

  小和尚離開後,主持大師低念一聲阿彌陀佛,又教化一人,功德圓滿。

  整理好衣袍,主持大師離開靜室,往另一邊走去。

  半路,遇到前來尋他的菩大師。

  主持大師看了眼菩大師眉間神色,那時光芒黯淡,神情鬱郁,「師兄又入執念了?」

  「你這又是何苦?世間事早已註定,任你費盡心思亦是枉然,師兄為何放不下?」

  菩大師回看他一眼,「彼此彼此,主持師弟。」

  主持大師順著他的眼光擦了擦嘴角,好油。

  「師兄找我何事?」他淡定道。

  「皇上昨日派人來傳話,初八那日,要帶武國皇太弟前來皇恩寺。」

  菩大師道:「還有幾日,請主持師弟好好準備準備。」

  「莫教人看了我們皇恩寺的笑話。」他意味深長道。

  「多謝師兄告知。」主持大師雙手合十,道:「我還有功課要做,師兄慢走。」

  菩大師雙手合十,轉身離開了。

  主持大師回到靜室,推開靜室門進去後,長袍一撩,望向桌上,那裡,已是空空如也。

  「我的雞腿呢?酒呢?」他暴跳起來,得道高僧的模樣,蕩然無存。

  好不容易沾回腥,結果先是被徒弟發現,又是被師兄打斷,怕雞腿冷了不少吃匆匆趕回來,居然不見了!?

  「誰!?誰拿了我的雞腿和酒!?給我出來!?」

  別以為他出家當了和尚,表面上慈悲為懷,就真以為他成大善人了!

  敢偷他的雞腿和酒,被他知道了,他殺他全家!

  「嘖嘖,和尚,怎麼天天吃素,脾氣還是這麼臭?」

  身後傳來華麗旖旎的聲音。

  主持大師沒好氣地轉過身,「小殤子,把為師的雞腿和酒交出來!」

  主持大師,即外界傳聞英年早逝的千年鬼才冷穀子,楚殤的師傅。

  所有人都以為他十多年前便死了,沒人想到他搖身一變入了佛門,還成了皇恩寺的主持。

  「我可以給你,以後還可以給你開開送酒送肉,」楚殤拎著雞腿和酒,走到羅漢榻上,沒骨頭似的往上一靠。

  「不過,你得幫我做件事。」

  「呸,有徒弟這麼要脅師傅的?」冷穀子罵罵咧咧,「真是教會了徒弟沒師傅。」

  楚殤也不理他,「不答應,這酒和雞腿,我可自己享用了。」

  冷穀子瞪他一眼,咽咽口水,閉上眼深呼吸幾下。

  再睜眼,似以恢復到得道高僧的模樣,「你要我幫的忙,我幫不了。」

  楚殤意外,「這是為何?難道那陣不是你布的?還是你已經看過,知道破不了?」

  這天下還有人的陣法能難倒冷穀子?楚殤打心裡不信。

  「那陣是我所布,」冷穀子道:「但是他們的恩怨,只能他們解決,旁人若是搜手,只會越解越亂。」

  「你父親天生無情無愛,本有帝王之相,奈何因緣際會陷入愛恨糾纏,於情字太執著,以致帝星黯淡,恐無再亮之日。」

  「我當日布陣,本是想助他早日解脫,卻沒想到,他的執念會越陷越深。」

  而且,真正的帝星已經升起來了。

  冷穀子望向外面夜空,明明昏暗一片,細看卻有一星高掛天際,周邊紫氣環繞。

  楚殤順著他的眸光看向夜空,天空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楚殤收回眼,「我不管,這陣是你布的,你必須想辦法破了這陣。」

  冷穀子皺起眉頭,「我已經說過了,這事旁人或插手,只會越解越亂。」

  「和尚,你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楚殤道:「若不然,我就將你身為皇恩寺主持,卻六根不淨的事情宣揚出去。」

  冷穀子與楚殤師徒多年,深知他脾性。

  楚相無情無愛,冷心冷肺,天性涼薄,楚殤有過之而無不及,什麼師徒情份,在他眼裡一文不值。

  他說將他的事情宣揚出去,絕對會弄到全齊楚皆知。

  白眼狼!冷穀子氣得額頭青筋直跳。

  「我給你五息時間考慮,」楚殤道:「若你不答應...」

  未盡的話語裡,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冷穀子氣得跳起,面上白須白眉跟著一顫一顫的,「臭徒弟!實話跟你說了,不是我不想幫忙破陣,是那陣我破不了!」

  楚殤桃花眼斜斜看過來,瞞里寫滿,騙誰呢?

  「你自己布的陣,你會破不了?」

  冷穀子沒好氣道:「若是別的陣,我自然能破,只有此陣,我破不了。」

  「這是為何?」楚殤楞住。

  冷穀子雖然各種不著調,卻極少說謊,而且都到這份上了,他實在沒必要騙他。

  「因為這陣,是以你父親的執念為陣眼,要破此陣,只能被困陣中之人,以執念破執念。」

  冷穀子道:「陣法本是虛幻,若陣中人執念強大,早晚必破此陣。」

  以執念破執念?

  楚殤楞了三息,「我爹的執念十九年,又是意志堅定之人,她執念再強,又如何能輕易破得了?」

  十九年的執念,早就如山如海。

  「難道要讓她花十九年的時間破陣?」

  十九年,誰在陣中關十九年能受得了?只怕早就瘋了!

  冷穀子笑眯眯道:「小殤子,我早說你天生慧根,不如早入佛門,接了我的位置,讓我早些解脫還俗做個紅塵中人如何?」

  冷穀子當年被前主持大師所騙,拜師當了和尚,成了菩大師的師弟。

  他天縱奇才,任何事情皆一點就通,佛道亦是如此,後來他看穿事世想還俗,結果前主持大師去世,臨死還將主持的位置給了他。

  冷穀子當時氣得恨不得將他那個半路師傅從棺材裡拉出來,狠狠鞭打一頓。

  後來他又想將位置傳給菩大師,菩大師說師傅既然讓他做主持,必有深意,不肯接手。

  最有資格的菩大師都不肯接,誰敢接這個位置?

  最後冷穀子只好無可奈何地做了皇恩寺主持,一困十多年,早就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自做了和尚後,對外宣稱自己已經死了,與所有人斷絕關係,除了楚殤。

  也不知是真看中楚殤資質,希望自己百年後所學後繼有人,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楚殤皺起眉頭,「和尚,我五六歲時都不會受你矇騙,現在更加不會,你少說些沒用的廢話!」

  「那陣,可有其他破解的辦法?」

  冷穀子有些遺憾地撫了撫長須,隨即望向夜空。

  面容瞬間平和下來,一雙慧眼仿似穿越天際,看盡天機。

  「一切,皆有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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