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人一文錢（一）

  師徒二人離開後在他們住過的草蘆邊上立著一塊石碑，不識字的漁民倒是對這塊石碑不怎麼感興趣，幾天後當地的縣丞吃了飯閒著沒事散散步消食來到海邊走走，就看到了這塊石碑。

  仔細一看字跡非常的醜陋，倒也能認得出這是一首詩，看著念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念完上半首縣丞久久不能言語，好凌厲的詞句，但是字裡行間透露這一種落寞的情緒。

  看向下半首，縣丞脫口念出：「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通篇都在訴說著自己落寞的境遇，但是後半闕講述了直掛雲帆濟滄海的志向，縣丞反覆讀了好幾遍越看心中越激動，如此絕詩竟然沒有題名，心中懊惱之時看到了石碑下方小小的落款：小生顧青到此一游！

  顧青？縣丞幾番打聽之下，才知道這裡原來住過孫思邈師徒二人，心中吶喊大唐要出大詩人了！一心想報大唐的縣丞怎能讓如此人物埋沒，知道如今的大唐帝王甚喜詩文，急忙寫了一封奏報，八百里加急送往長安，

  一個月後……顧青停下驢車想著自己到一個地方寫下一首詩，留下名字！想必千年之後自己就會出名，心中不由美的冒泡。

  「你個瓜娃傻笑個甚！」孫思邈罵道，「馬上就要下雨了，還不去進來躲雨。」

  顧青急忙把驢車卸下，拉著驢走進亭子，大雨驟然而下雷聲隆隆作響，孫思邈看著雨景，「這個夏天的雨水倒是豐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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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青悠哉地坐在亭里，拿出手機帶上耳機聽著音樂。

  不到半個時辰雷雨就停了，顧青伸著懶腰，「師父，我們到哪兒了。」

  「前面就是潼關了。」孫思邈說道。

  烏雲退散後，黃昏落在西山，孫思邈說道：「今晚就在這裡歇歇吧。」

  「好。」顧青點頭，走出小亭子來到一條小河邊赤腳站在淺灘上，伸手抓了一條反應遲鈍的河鯽魚，扔進竹婁，乾脆脫完了衣服跳入河中洗澡，再次走上岸手裡又多了一條大草魚。。

  「師父，晚上吃烤魚！」

  孫思邈聽著話，最近對這個徒弟的廚藝越來越滿意。

  顧青用石頭堆砌篝火，轉木取火這門功夫早就練的爐火純青，剛下完雨，顧青找了一些相對比較乾燥的雜草點起火來飄出一陣嗆人的濃煙。

  把魚殺了之後，架在火上烤，又在野地里拔了兩隻大白蘿蔔，洗了洗掰開就生吃了。

  師徒兩悠哉地吃著烤魚，已經是夜晚螢火蟲到處飛，顧青啃著蘿蔔看到遠處有一座孤墳，，走近看一眼這裡還有些沒有燒完的紙錢，看來最近幾天有人來祭拜過了，墓志銘上寫著亡夫xxx之墓。

  顧青發現了一封沒有燒完的家書，撿起看一眼，雖然燒的只留下小小一片上面赫然有著戰死二字。

  「前些年到處都在打仗。」孫思邈也走近感嘆道，「帝王將相馳騁天下，可憐平頭百姓。」

  顧青沒有經歷過戰爭，身處在和平年代沒有體會過那種痛，丈夫戰死沙場，不免有些同情，拿出破錘子，找了一塊大石頭鑿了起來。

  「你又要作詩了？」孫思邈之前見過自己徒弟寫的詩，還真是邪了門得寫的好。

  「師父，你覺得帝王將相可惡嗎？」顧青用力鑿著石頭。

  「李世民三番五次要我留在長安，賜我官位都被我拒絕了。」孫思邈說道：「帝王將相也是人，他們的戰爭有的為了天下蒼生，有的只為了自己的野心，成也罷，輸也擺到頭來還是可憐天下人。」

  「師父，我覺得做官也挺好至少不用這樣的流浪。」顧青說著又是用力砸下，額頭已經是大汗淋漓。

  「你可以做官，但是為師年紀大了，那些俗名與我何用。」孫思邈說著。

  顧青放下錘子喘氣，「師父，你高看我了，我可不會做官。」

  「有些事情經歷的多了，不會你也會了。」孫思邈說的語重心長，至少這些年的觀察顧青這個徒弟心性他很喜歡。

  歪七扭八的石碑鑿了出來，顧青用錘子吃力地把它狠狠砸進泥土中，開始刻字。

  第二日天一亮，師徒二人離開了這裡，孤墳旁的石碑立著石碑，刻寫著生澀的字跡：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當這位帶著孩子的遺孀再次來到孤墳前，看到一旁石碑的上字跡，安靜了很久後跪在墳前痛哭得泣不成聲，成了哀嚎慢慢成了哽咽，「孩兒他爹，你走的早了哇！」

  師徒二人到了潼關，潼關這裡很熱鬧，從東海走到這裡人口越來越多，潼關又是關中的東大門，是中原十大名關的第二大關，建造在東漢時期，顧青搖扇看著高大的城關不由得念出，「丈人視要處，窄狹容單車。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

  「艱難奮長戟，萬古用一夫……好詩！當是絕句！」

  顧青回頭看去，說話的是個路人而且是個胖子看著噸位二百斤左右，對方笑呵呵走來，「這位小弟年紀輕輕倒有一身好才氣。」

  「你誰呀！」顧青對這個莫名來套近乎的胖子保持距離。

  「在下姓李。」胖子笑著說道：「不知這位小兄弟可知何處有雞？」

  顧青被問得有些二丈和尚摸不著頭腦，胖子挽挽衣袖接著說道：「在下路上被一隻蜈蚣咬了，毒性已經入骨三分，有個道士說只有蜈蚣天敵才能解開此毒，所以敢問這個位小兄弟此地何處有雞。」

  看著胖子一臉的壞笑，顧青恍然回過神，「唐朝的人去個春樓尋花問柳都是這麼清醒脫俗的嗎？」

  「這位小兄弟，不妨我們一起？」胖子說的笑呵呵。

  顧青觀察這個胖子幾眼退後兩步，「我不好那口，太不衛生了，這位兄台請自便。」

  胖子也打量了顧青許久，「莫非這位小兄弟喜歡走旱路？這調調倒是聽說過在下沒有試過。」

  見師父與城門的守衛商量好可以進城了，急忙說道：「小生還有要事，告辭告辭。」

  「不送，不送。」胖子也拱手說道。

  潼關這裡挺熱鬧，至少比如今顧青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熱鬧，幾番打聽之下顧青發現了一個事實，師徒二人僅有的幾文錢住不起客棧，好像孫思邈也不打算住在客棧里，師徒兩人在一個廢棄的寺廟裡歇腳。

  顧青小心地把幾盆土豆苗從驢車裡搬出來，土豆不難種雖然期間死了幾顆。

  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顧青看著藍天從古至今都一樣從來hi不努力就掙不到錢，這個道理一直沒有變過。

  午飯時師徒兩人吃了干饅頭，為了讓自己有飽腹感顧青往自己肚子裡灌了很多水，走起路來都感覺水在腹腔里晃蕩。

  「師父，我掙錢去了。」

  孫思邈閉幕盤腿而坐，只是微微點頭。

  走在熱鬧的潼關市頭，左思右想怎麼掙錢，最好是低成本，說著找到了一群孩子玩耍的地方，顧青撿了一個木板開始寫字。

  半個時辰後在集市一角，顧青身邊立著一個大木板，吆喝道：「講故事嘍，講故事嘍，只要一人一文就能聽故事。」

  故事對小孩子永遠都有誘惑力，比如睡前小故事啥啥啥的。

  五六七歲的孩子圍了上來，他們看穿著乞丐一般的顧青正在風騷的搖著一把摺扇，「你會講故事？」

  「正兒八經的！」顧青說著，「只要一人一文錢就可以聽故事。」

  一文錢？幾個孩子你看我，我看你，其中一個小胖子的穿著挺好家中應該也富裕，上前拍下一文錢，「你要是不會講，我讓我爹爹揍你。」

  一甩額前的短劉海，顧青急忙收下錢利落的放入懷中說道：「今日剛剛開張，就破例一次一文錢，其他人免費聽。」

  說罷這群熊孩子的目光集中在顧青身上。

  一收扇子顧青說道：「話說五百年有一座花果山，山上有一塊石頭，這顆石頭乃是當年女媧補天留下來的……」

  一個孫悟空的故事脫口而出，「那孫悟空從菩提老祖那裡學得了本事，聽說東海有很多的兵器……」

  說道定海神針這段顧青的話音戛然而止。

  熊孩子們聽的入神，急切地催促，「然後呢，然後呢？你倒是說呀。」

  「嘿嘿嘿……」顧青壞笑三聲，「給錢！」

  一群熊孩子：「……」

  啪！

  那胖娃娃又拍下一文錢，「接著講！」

  「這次不行了，這次必須都給錢。」顧青說著收起大木板搖搖晃晃要走，「想聽的明個兒還是這個時辰，記得帶好錢哦？」

  講故事的對面是一個酒樓，酒樓二樓有個窗戶正對著顧青講故事的地方，曼妙女子端著酒杯還在回味顧青的故事，雙眸看向這個少年，聽了一個時辰的故事一開始只是聽，莫名地對這個少年有了興趣。

  看起來十一二歲的樣子，不論是從衣著還是行為都非常的特別，卻又有些親和力能吸引孩子，算著時辰她走下酒樓邁著清麗的步子離開。

  第二日，顧青又來到了這裡，大木板上寫著：聽故事，一人一文錢。

  在這裡坐了半個時辰果然一大群孩子相約而來，帶頭的還是那個小胖子，孩子比昨天更多了。

  面對吵鬧的孩子們顧青伸手說道：「給錢！」

  小胖子帶頭先付一文錢，其他的孩子三三兩兩付錢，一邊收顧青算著數目，收了足足二十文，還有一部分孩子沒有付錢，不過這收入已經超過了自己的預期，其他孩子就免費聽吧，開始繼續昨日的故事。

  酒樓對面依舊坐著昨日的曼妙女子，她正在看著顧青。

  東海龍宮的故事脫口而出，隨著故事的情節起伏顧青的語調也是有種有輕，孩子們的表情也隨著情節而變化。

  時間過的很快，已經是日近黃昏，顧青講道：「這孫猴子拿了定海神針之後，那倒霉的龍王去天庭找玉帝告狀。」

  「沒想到這孫猴子有這等本事，天庭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玉帝的手下太白金星提議將孫悟空招安到天庭里做官，結果只給了弼馬溫這個小官，卻把天庭的馬圈搞的烏煙瘴氣，隨後把孫猴子扔進蟠桃園，管桃子去這總行了吧。正好是蟠桃大會的時候，桃子卻沒有孫猴子一份，這可把那猴子給急壞了，孫猴子當然不會就此作罷反而偷吃蟠桃又偷喝仙酒、還吃仙丹，毀了蟠桃盛會，玉帝震怒，派出十萬天兵天捉拿那隻鱉孫。」

  說道這裡顧青的話語再次戛然而止，「時候不早了，各位客官還請下回。」

  酒樓二樓，曼妙女子又聽完了一場，招手叫來一個女婢說道：「剛剛那人的底細去查清楚。」

  「是！」女婢小聲回答，又說道：「明天我們還是將這個房間包了嗎？」

  「明天他還來。」曼妙女子微笑說道：「告訴這裡的掌故，這個房間還是給我們留著。」

  女婢聽完點頭離開。

  曼妙女主離開窗口，吹乾紙上的墨水，上面記錄著顧青將的故事，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小心的收好。

  孩子與孩子之間很容易走在一起，孩子們一傳二，十傳百，當天晚上潼關發生了一件怪事，很多的孩子央求自己的父母，給一文錢要聽故事，大人們也好奇什麼故事這麼吸引人，街坊鄰居很多大人飯後閒聊打定主意一起去會會那講故事的傢伙。

  一文錢不多不少，潼關的百姓說富裕也不富裕，說窮也也能吃的飽穿的暖，倒是有人用講故事掙錢倒還是第一次聽說。

  還是老規矩，顧青再次來到自己講故事的地方，原以為來的早了沒想到已經有一群人等在這裡除了孩子還有不少的大人。

  木板一放顧青說道：「老規矩，一人一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