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歸隱將軍

  京城風雲變幻莫測，短短數天時間，宮中就已經傳來了不少五花八門的消息，不知真假。

  正當這些人還在揣測上意，打算從這樣的朝局變化之中尋得出路的時候，那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被東廠和錦衣衛還有司禮監不停追擊的王振餘黨此時卻開始有了動靜。

  先是原本隱藏在地底的這些王振餘黨之中的江湖中人開始陸續走到了地上，趁著太子殿下繼承大典舉行八方來京人多耳雜的時候，暗中密謀著自己的事情。

  而此時因為東廠和司禮監在忙著監視群臣的動靜，以防朝中大臣心懷不軌，所以對於這王振餘黨的動靜，也並未知曉。

  北京，大興縣。

  在這天子腳下的土地上，有一個名為大興的縣衙，往往一些退出朝廷中樞，但是卻還想著有朝一日能夠重回舊土的大臣都會在這大興縣安定下來，不僅僅是因為對於朝局也能第一時間知曉，更是因為若是時來運轉，也能第一時間回去。

  此時在這大興縣城門口不遠處，一個身穿白袍腰間還挎著長刀的女子朝著大興縣門口大搖大擺地走著，對於那城門口畫著自己的畫影圖形看都不看一眼，似乎那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般，短短几步就來到這城門口。

  「戶籍路引！」

  

  威嚴的聲音傳來，從一個身穿開口的守城兵口中發出，而那左天璇聽到這個聲音之後，也怪怪地從腰間拿出來了自己的路引，全程一臉淡然之色，似乎絲毫不怕被發現一般。

  左瑤光的易容功夫高明，乃是找了東瀛的易容大師習得，而她雖然並未刻意學習，但也略懂一些易容，所以僅僅只是簡單地一番改變，此時的她早就換成了另外一張面孔，就算是秋紅葉在此，只要她不發聲，恐怕對方也猜不到是她，更別說面前這些守衛了。

  那守衛在看到了這左天璇偽造的路引之後，將這路引之上人物的畫像和面前這人的畫像還特意經過了一番對比，發覺的確是有些相似之後，也並未遲疑，這讓左天璇大搖大擺地進入了大興縣之中。

  而在進入了這大興縣之後，她也並未有任何遲疑，直接大步朝著西門而去，顯然她此行是有備而來。

  當時的徐有貞從太子的口中詢問到了張機的下落之後，為了不讓自己的身份也暴露，所以他立即離開了這大理寺天牢，並且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訴了左天璇。

  而知曉了張機下落的左天璇也並未有片刻遲疑，親自駕馬狂奔來到了這大興縣，在城門口附近的一處無人荒野將馬匹停下之後，隻身一人來到了這大興縣。

  西門，李家弄堂。

  大興縣雖大，但是西門卻只有一個李家弄堂，所以也並不難找，在花了幾串錢給了一個沿路乞討的乞兒詢問一聲過後，這左天璇就來到了這李家弄堂，並且大步地走了出去。

  雖然是李家弄堂，但在這裡面之人卻並非都是姓李，而且互相也並不怎麼相識，可見這些人或許也是短暫地租用這李家弄堂的房子而已，在確定好了方位之後，這左天璇也來到了那徐有貞口中所說的西南方。

  在這西南方是一處小院子，人還未走近，左天璇就聽到了一對夫妻地竊竊私語。

  「夫君，前幾天妾身替這弄堂裡面的幾位大姐浣衣，今日那幾位大姐給了我半塊肉，今日你出去做工，就不要那麼勞累至夜晚了，回來早點，妾身給你燉肉吃！」

  說話的是一個語氣柔弱的女子，僅僅只是聽這女子說話，就能看出這女子心地善良體恤夫家。

  「娘子，你莫不要騙我了，這幾日每天天還未亮就去收取隔壁幾位大姐待換洗的衣衫，手都破了皮，就是為了這一塊肉，為夫的又怎能不知，你放心在家休息，等明日李地主結算這三個月的工錢之後，夫君一定會好好補償！」

  在這女子的話語說出之後，她的夫君也開始回了一句，原來這女子的夫君早就知道他的娘子這幾日去給別人浣衣並非是自願，而是為了替他要到一塊肉有力做工！

  港已經西門放就聽到了這樣一番郎情妾意的對白，那左天璇似乎都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再度探查了一下方位，確定這裡就是西南方之後，這才在門口等候了起來，沒過多久就看到一個衣衫破爛四肢健壯皮膚黝黑的壯年從這房間裡面走了出去。

  這個壯年見門口有人等候，一開始也並未太過在意，可當他看到這等候他的人身上還挎著兵刃之後，眼中的警戒一閃即逝，隨即就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繼續大搖大擺地行走著，似乎對於這左天璇並未在意一般。

  這個壯年在偷偷打量左天璇，這為張機而來的左天璇自然目光也沒有從壯年的身上離去，當這壯年眼中的警戒露出之後，在那瞬間左天璇就已經確定了面前這人就是在戰場上馳騁的名將之後張機了。

  「將軍留步！」

  一語說出，那壯年立馬停下了步伐，並且轉過了身來，只不過在他的眼中滿是疑惑，看著面前這左天璇，一臉茫然地詢問道。

  「此處四周無人，方才姑娘可時在喊俺？俺可不叫張軍，俺名叫張大牛，是這大興縣的農戶。」

  對於面前這人自稱是大興縣的農戶張大牛，左天璇自然是不相信的，不過她也並不點破，嘴角露出輕笑之後，這才開口解釋道。

  「將軍莫要誤會，我並非是朝廷的鷹犬，當初太子殿下送你來此處，天底下便再無人知曉你的身份異常，若非是徐有貞徐大人犯險入天牢詢問太子，我也找不到此處。」

  在這左天璇的話語說完之後，面前的這壯年臉色還是未有任何改變，繼續一臉疑惑地看著面前的左天璇，似乎不明白對方在說些什麼一般。

  「你在說些什麼？為什麼俺一句話都聽不懂，姑娘可有什麼事情，倘若無事俺就要去李地主家裡做工了！」

  對於面前這壯年繼續的偽裝，那左天璇卻並不以為然，僅僅是剛才從那張機眼中一閃即逝的精光來看，她就知道這是一個只有在沙場之上經歷了戰火洗禮的將軍才有的凶光，此時見張機似乎並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她知曉或許這張機還是不相信自己。

  「將軍當年沙場之上讓蠻夷聞風喪膽，小女子遠在東瀛都曾聽說過，卻沒想到一朝被朝廷拋棄，不僅失去了所有榮譽，更是無辜背上了千古唾棄的罪名，將軍可真的甘願在這度過往後餘生？」

  左天璇這一番話語說出，面前這壯漢全身突然一陣抽搐，雙眼也開始變得空洞了起來，似乎陷入了回憶當中，而且隨著回憶的時間越來越長，可以明顯地看著這壯漢眼中的野心，只不過這壯漢回頭瞥了一眼裡面的房間，似乎透過這房間看到了裡面的嬌妻一般，眼中的野心瞬間消逝，最終化作了一句平淡地話語。

  「姑娘你認錯人了，俺是大興縣張軍，並非是你口中的什麼將軍，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姑娘還是請回吧！」

  見這壯漢還是不肯承認自己的身份，面前這左天璇還是不以為然，在露出揶揄之色後，看著面前的壯漢，這才繼續說道。

  「將軍不愛江山愛美人，可真讓小女子佩服，只不過此時家國危難，小女子是無暇顧及兒女私情了，既然將軍不願，那小女子也不多勸阻了。日後不論事情成與不成，都不會有人打擾將軍，只希望日後漫長，將軍不要後悔才好，告辭！」

  說完之後，這左天璇拱了拱手就準備轉身離開了，態度之堅決，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建功立業和隱居山野，向來都是十分衝突，經歷過和秋紅葉之事的左天璇更是因為如此，此時看見張機和他的妻子如此恩愛，不知為何她的心中竟也冒出不願意再打擾這二人平靜的生活的念頭，所以見張機拒絕之後，就直接拱手告辭了。

  只不過雖然心中有成全張機之意，但她也並未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所以這最後一番告辭，才是對於這張機最大的試探！

  此時的張機沉溺於兒女私情，想要和自己的嬌妻共度餘生，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思考，或許他會堅定自己此時的想法，雖然日後或許會有淡淡遺憾，但也絕不後悔。

  但此時這左天璇卻並未給張機任何思考的時間，將來意說完之後扭頭就走之後，更是讓張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一想起日後都會在此隱居江湖，家族的榮耀和胸中的韜略全部都湧入了他的腦海之中，在這瞬間之間他想了許多之後，竟然身體本能地叫做了將要離開的左天璇。

  「姑娘留步！」

  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話語傳入耳中，那已經轉過身去了的左天璇臉上也帶著幾分悽慘，並未回頭看這壯漢，而是淡淡地詢問道。

  「何事？」

  僅僅只有兩字，足以可見這左天璇對於張機的失望，而那張機雖然察覺到了面前這左天璇話語之中帶著失望，還以為她是失望自己不肯暴露身份，也並未有太多在意，目光開始變得堅定了之後，開口反問道。

  「你說你來自東瀛？當初在太子的府邸之中，張某也聽過一個來自東瀛的女子也是背上挎著長刀，只不過此人後來卻背叛了太子殿下，今日你來找張某，莫不是想要讓張某為你所用？」

  這張機當初能夠統領三軍，自然不是愚笨之人，所以聽到面前的左天璇說她來自東瀛的時候，再結合左天璇的裝束，他就想到了一個大名鼎鼎之人，不過他清楚這人並非說完太子黨羽，所以還是帶著濃濃地懷疑詢問道。

  見這張機開口不再稱俺，並且言談之中也說出了當初在太子府邸的秘辛之後，左天璇長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臉上的淡淡失望收起，再度轉過了身來，看著面前的張機，開口反問了一句。

  「敢問將軍，您忠的大明，是誰的大明！」

  一語說出，面前的張機臉上也露出了羞愧之色，拱了拱手之後，直接就對面前這左天璇跪下行禮了起來。

  「罪將張機，自然忠於正統！」

  這張機的話語一語雙關，既是表明自己忠於血統純正的帝王，更是表明自己忠於以年號為正統的朱祁鎮，面前的左天璇聽完之後，這才滿意地點了地頭。

  不過在點頭之後，她就像是想到了什麼，又搖了搖頭，這才開口說道。

  「將軍心懷大志，莫不是要挾家眷圖謀大事？」

  左天璇的這樣一番話語雖然是詢問，但更像是在提醒這張機，既然他做出了選擇之後，身邊就不要攜帶太多人以免壞了大事。

  聽到了這左天璇的詢問之後，張機也並不意外，點了點頭之後，對著這左天璇交代了一聲了。

  「姑娘稍候片刻。」

  說完之後，這張機就折返離去，回到了自己原本房間之中。

  「夫君可是遺落了什麼東西？我去替你找找。」

  溫柔賢惠的話語傳來，是那張機的妻子見張機回來之後，還以為他遺落了什麼東西，幫助張機在四周尋找著。

  「娘子，不要忙活了，夫君想問你一句話。」

  張機的話語傳來，只不過和之前左天璇所聽的溫柔不同，這一回張機的聲音卻淡漠了許多，而那在房間外面的左天璇聽到這裡之後，再度發出了一聲嘆息，似乎已經知道了這張機要如何行動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