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夜話往事

  「我知道這不遠處有一個無人耕種的小村莊，那裡還有一些房屋，雖然殘舊無人，但也能遮風擋雨，河水裡更有不少魚蝦可以食用，之前我和姐姐就是沿著這一條路而來的。」

  在聽到了秋紅葉說要歇息，一旁的左瑤光雙眼一挑，似乎想到了一個什麼地方一般，此時也插了一句嘴。

  見這左瑤光說起還有這樣的一個地方，一直都在疾馳奔波的秋紅葉也點了點頭，由這左瑤光帶路，朝著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小村莊而去。

  那小村莊距離他們所在的地方並不是很遠，只有差不多十里地，四人騎著駿馬幾乎是半柱香的時間就奔襲了過來。

  這是一處殘破無人的小村莊，在這村中小道兩邊還能看到一片片的荒田，只不過雖然這些田都已經荒廢，但是在一旁的河流就是活水灌溉不絕，顯然是這一個小村莊也是最近幾年才開始無人居住的。

  而結合幾年前在邊境發生的一件大事，他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個小村莊經歷了一些什麼，嘆了一口氣之後，四人陸續走進了村莊之中，找了一處還算偏大的宅院之後，四人也開始歇息了起來。

  夜晚涼風習習，正是安睡好時光，躺在並不簡陋的木床之上的秋紅葉正準備安靜睡去之時，突然腦海之中一道熟悉的身影閃過，看了一眼外面高懸著的圓月，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怪異之色，帶著苦笑緩緩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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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此處荒無人煙，但夜晚卻並不寂靜，從那草叢之中不時傳來蟋蟀的叫聲和夏風吹風吹拂四周雜草的聲音伴隨而來，讓人不由自主地開始收斂心神屏棄一切雜念。

  只不過此時的秋紅葉在出來了之後卻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在這四周的蟲鳴風動之上，而是開始有目的地搜尋著，在穿過了一片房屋看到了某一處屋頂之上正端坐著一道孤寂的背影之後，他也凌空一躍飛了上去。

  「這幾天我中了失魂沙之毒一直都在心無旁騖的療養，你又在這夜晚等候了我多久？」

  此時的秋紅葉也露出了少有的輕佻之色，看著面前這一個雙手托著下巴遙望遠方的少女，笑呵呵地詢問道。

  出現在這屋頂之上的自然就是那左瑤光了，自從之前在娜仁的臨時營地之中發現了左瑤光有夜晚發呆等候自己主動前來找她的行為之後，也不知為何，秋紅葉便銘記了起來，方才在他正準備入睡的時候，想著這也是一個圓月高懸之夜，在心裡告訴自己出來散散心之後，沒有想到真的發現了左瑤光的蹤跡。

  那左瑤光在屋頂觀望下方，秋紅葉夜晚出來四周尋找的一幕她也自然看在眼裡，不過她並沒有主動和秋紅葉打招呼，見他發覺到自己並且主動走了之後她這才露出了滿意之色，此時聽到秋紅葉的詢問，臉上的高興沒有任何掩飾，對著秋紅葉俏皮地笑道。

  「你要這麼說的話那也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這幾天長途跋涉，我幾乎是倒頭就睡，誰還有心思在這大晚上等你，今天我是看到外面天色不錯打算出來散散心的，不過既然你也來了，那咱們交談一番還是可以的。」

  看著面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少女，秋紅葉也不由得一呆，曾幾何時在他記憶之中的左天璇也是如此活潑天真之人，可沒有想到時隔五年之後再見，自己心中的戀人現在卻變成了一個自己完全都不認識的樣子。

  「好啊，你想交談一些什麼呢？」

  在拋開那些讓人傷感的事情之後，秋紅葉看著面前天真活潑的左天璇，也帶上了幾分笑容，好奇的詢問道，只不過這左瑤光的一句話，卻是再度讓他陷入了對於左天璇的傷感當中。

  「你知道姐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雖然只有短短的幾個字，但是每一字在說出來了之後，都會在秋紅葉的心中掀起軒然大波，這是一個困惑了他許久的問題，他曾無數次地詢問自己，但是都不得而知。

  秋紅葉記憶之中的左天璇溫柔俏皮且想法獨立，在前來中原經過一番磨練之後，她並沒有答應秋紅葉的愛慕，而是和秋紅葉立下了五年之約後就返回東瀛將她養父的香取神道流道場發揚光大。

  可五年過後再度相遇，不僅香取神道流道場的門徒全部葬身在了中原，就連她本人也性情大變，讓秋紅葉也無法捉摸，最後二人不得不刀劍相向，對於這左天璇的變化，秋紅葉如何不想知道。

  「為何會變成這樣！」

  見秋紅葉的臉色幾乎是在瞬息之間改變，並且一臉凝重地發出詢問，面前的左瑤光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的傷感，也不知道是在為自己傷感還是在為這秋紅葉傷感，最後終於是開口幽幽說道。

  「四年前發生在這裡的事情你應該都已知道了才對，在知道了我們二人的身份之後，你可有猜測過姐姐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雖然是開口了，不過左瑤光並沒有說明原因，而是重提起了往事，對著秋紅葉反問了一句。

  「權傾朝野的王振想要拜相封侯，在邊境發生了也先之亂之後慫恿正統皇帝御駕親征，最後因為指揮不力被圍困在土木堡，幾十萬大軍連同朝中不少社稷重臣戰死，王振也在其中，這或許是天璇性情大變的原因吧？」

  雖然不知道左天璇具體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但秋紅葉畢竟也是十分了解左天璇之人，結合她的所作所為也猜到了肯定和土木堡之變脫不了干係，所以一臉肯定地答道。

  而那左瑤光聽完之後點了點頭，不過又搖了搖頭，見秋紅葉疑惑地看著自己，這才繼續說道。

  「我姐姐以前的性子可不是這樣，就算是父親戰死沙場，她也只會為父親高興，畢竟父親一生之中最大的願望便是封侯拜相，戰死沙場雖然並不是好的結局，但卻是父親早已打算好了的結局。」

  聽到這裡之後秋紅葉就疑惑了起來，若真是如此，他便不知道為何左天璇會性情大變了，正當他打算繼續詢問的時候，面前的左瑤光又開始繼續說話了，只不過這一回說出來的話語讓他直接就愣在了原地。

  「只不過父親卻並不是因為自身能力不足戰死沙場的，而是因為朝廷之中有宵小嫉妒父親成就，並且貪圖權利，將父親的行蹤稟告給了也先，在宵小和也先的裡應外合之下，這才被用計擊敗的！」

  在說出來這樣一番話語的時候，左瑤光依舊是目光清澈，沒有半分恨意，不僅僅是因為她的姐姐已經為父親報仇殺了也先，更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就算是恨這些人也都已經無用了。

  「不可能！絕不可能！」

  聽到這裡之後秋紅葉雖然心中震驚，但卻並不怎麼相信，幾乎是在同時立馬就反駁道。

  「當時朝廷之中的重臣幾乎全部隨正統皇帝出征，就算是有宵小賣國，也絕對接觸不到正統皇帝的行蹤。」

  因為接手了東廠的掌刑千戶，所以秋紅葉知道的事情自然也更多了起來，他知道當年正統皇帝在王振的秘密護衛之下，整個朝廷知曉他們行蹤的也就只有那兩三個人，就算是有宵小嫉妒，也絕對不可能接觸到這個層面的事情。

  見秋紅葉還不相信自己的話語，左瑤光也並不覺得詫異，在嘴角露出了微微笑容之後，這才帶著幾分苦澀繼續說道。

  「那咱們再從後面往前面回溯，土木堡之變後又有哪些人一飛沖天呢？而在此之前，這些人又經歷過了什麼事情，他們有沒有理由這樣做呢？」

  一語說出，秋紅葉的雙眼立馬就變得空洞了起來，似乎也在回想當時的朝局一般，在某一個瞬間過後，只見秋紅葉全身一震如遭雷劈一般，他還真的發現了這樣的一個人。

  「你是說……當時任兵部侍郎，但是卻並不得正統皇帝待見的于謙於大人！」

  在進行一番回溯之後，秋紅葉竟然發真的發現了有這樣的一個人在正統皇帝時期就不得帝心，一直和王振作對，差點還被關入牢獄判處死刑，最後是萬民請命，甚至就連藩王也插手其中後這才免除死刑官復原職。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此人在土木堡之變後反應迅速，立馬就召集人手進行了北京城的守衛之戰，並且一飛沖天功成名就，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也實在是太可怕了。

  當這個想法從秋紅葉的腦海之中冒出了之後，他立馬又搖了搖頭，繼續反駁道。

  「絕不可能！於大人忠君愛國天下萬民共睹，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再說當時他也只是一個兵部侍郎，在正統皇帝御駕親征之後也只是虛有其名並無實權，又怎麼可能會聯合也先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論如何秋紅葉都不想自己心中視若神明一樣不畏強權的于謙於大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所有沒有任何遲疑，他立馬就搖了搖頭，並且找出來了左瑤光話語之中的破綻。

  「呵呵！我的秋大人，姐姐說你是個榆木腦袋不會相信這件事情起初我還不信，現在我是真的相信了，你覺得這麼重要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兵部侍郎能夠謀劃嗎？若是沒有真正能夠坐鎮一方之人的授意，他們就算是敢這樣做，但能保證計劃的成功嗎？除了于謙之外，你可曾想過還有另外一人也是因此一飛沖天且直通九霄了呢！」

  聽到了秋紅葉的話語之後，左瑤光又搖了搖頭，提醒了秋紅葉不僅僅是這于謙，還有一個另外比這于謙攀登得更高的同謀。

  嗡！

  左瑤光的話語如同暴雷一般在秋紅葉的耳邊炸開，原本自己心中仰慕的對象于謙於大人成了賣國弒君之人他就已經難以接受，此時在左瑤光再度補充了一番之後，他立馬又想到了一個人。

  「你是說景泰皇帝當時在插手這件事情，聯合於大人一起將正統皇帝的行蹤告知了也先，這才有了土木堡之變？」

  土木堡之變後不僅是一飛沖天更是直通九霄之人秋紅葉又哪裡不知道，正是當時坐鎮京師代理監國，還只是郕王的景泰皇帝朱祁鈺！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他也能夠理解為何這左天璇要不顧一切地殺死也先，並且在此之後還要費盡心機扶持正統皇帝繼位了，畢竟參與這件事情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或許自己的義父和李俊文都多多少少涉及了這件事情，左天璇憑藉著一己之力，絕對無法將這些人一一懲處，唯一的辦法只有讓權力來制衡權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