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夜治

  米香兒當先回了村……

  程大寶有點懵，扭頭望著徐東生，「村長，這丫頭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中邪了？」

  徐東生心裡也納悶兒呢。

  就是啊！

  米香兒怎麼忽然來能耐了？

  

  不但拒絕雲老虎的求婚，還敢給人家看病了？

  是有點兒邪性！

  可這話不能明說。

  瞪了程大寶一眼，「你別說沒用的！趕緊去部隊找車！」

  程大寶答應了一聲，急急忙忙的順著田壟跑下去了。

  徐東生在後面跟著米香兒，見她直奔村醫療室，到了門口才停步，「村長，開門吧，我看一眼裡面的藥！」

  「哎！」

  徐東生在兜里掏出了一大串鑰匙……他是村長，各個級別的村務辦公室，他都有鑰匙。

  打開了門，往邊上一站……倒也沉得住氣，先不說話，看看這丫頭到底要幹嘛。

  閃目往裡一瞧……

  只見米香兒扭亮了燈，直奔醫藥櫃去了，看了一圈，才動作純熟的取出了兩個針劑，又拿上了聽診器和醫藥箱，快步走到徐東生的面前，「好了！走吧！」

  「啊？你是要來真的？」

  徐東生趕忙提醒，「我可告訴你啊！程家在我們這個村，可是有名有姓的！他家五代單傳，你不去給陽陽看病也就罷了，誰也挑不著你，要是有個失手，程家就能把你吃了，到時候我可攔不住！」

  米香兒微微一笑，「不至於！我就是給孩子打一針退燒！總不能眼瞧著陽陽燒壞了！以後的治療，還是得去縣醫院！」

  徐東生猶豫了一下，「你媽以前念過醫專，她教的你打針？」

  米香兒囫圇的敷衍了一下，「啊！走吧！」

  抬腿跨進月色，直奔程家而去。

  一進院門……

  就聽到屋裡有女人的哭聲，米香兒怕出什麼意外，趕緊加快了腳步。

  進屋一瞧……

  只見大炕上坐著兩個女人，圍著孩子正哭呢。

  一個是程大寶的媳婦兒~魯玉娥，一個是程大寶的娘~程嚴氏。

  牆邊蹲著程家主事的男人，快60歲的程渡江……只見他臉色慘白，兩隻粗糙的大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關節都箍得發白了。

  米香兒疾步走到炕頭，「嫂子，程嬸兒，你們先別哭，我看一眼陽陽！」

  把醫藥箱往炕邊一放，腿一盤，順勢就上了炕……一看孩子，大概三歲左右，長得虎頭虎腦的可愛，可面頰粉紅，嘴唇乾裂，身上的小夾襖也快濕透了。

  她側過頭，「孩子體溫多少？燒了多久了？」

  「39度8，低燒了一下午，現在越來越嚴重了！」

  米香兒帶著幾分埋怨，「孩子燒得這麼高？幹嘛不餵水呢？」

  魯玉娥連忙答，「我餵過了，可餵不進去啊！陽陽一直咬著牙，水都順著嘴角流出來了！」

  再一看米香兒身邊的藥箱，有點摸不著頭腦，「妹子，你咋來了？你還能看病？」

  米香兒頭也沒抬，「嫂子，孩子喝不進去水，就要用棉簽沾著往嘴唇上塗！還有！這麼高的燒，不能硬挺著……吃過退燒藥了嗎？」

  「吃了一片半撲熱息痛！可高燒還是不下去，我也不敢給孩子再吃了！這已經是大人的量了！」

  米香兒點了點頭，「知道了！家裡有白酒嗎？弄點棉花沾酒，在孩子的四肢上擦一搽，用物理的方法也可以去燒的！快！」

  這話一說完……

  程渡江連忙扭身到了廚房，倒了小半碗高粱紅，端到了炕沿上。

  米香兒從容鎮定，「布或棉花呢？」

  「有！」

  程嚴氏立刻在炕櫃裡取出了一團棉花，「給！」

  米香兒接過了，往酒里一蘸，攥幹了些，在孩子的四肢和腋下輕輕的搽了起來。

  酒還沒塗完呢……

  陽陽原本緊箍著的小手兒就漸漸鬆了，呼吸也不那麼粗了，小眉頭雖然皺著，卻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叫了一聲「媽」，看樣子是懂得認人了。

  魯玉娥捂著嘴，差一點又哭了。

  米香兒拿起來聽診器，聽了聽孩子的前胸後背，又給他號了號脈，這才長舒了口氣，「現在還沒轉成肺炎！我先給他打一針退燒！咱們等車來吧！」

  低頭在藥箱裡拿出了一個大鋁盒，打開了蓋子，裡面鋪著一層帶碘酒的紗布，上面擺著針管兒，針頭和一個小藥瓶兒。

  米香兒用鑷子夾著針頭，安在了針管上，又拿起了藥瓶晃了晃，再穩穩的把針頭推過了瓶蓋上的膠皮層，吸足了藥液。

  動作一氣呵成，仿佛是練過幾百遍，根本就不像是個生手。

  程家的人起初還有懷疑……見了她的動作，竟然和赤腳醫生有一拼，也都默默的不說話了。

  明擺著呢！

  人家確實有本事！

  米香兒翻過孩子的身子，褪下了小褲子，在雪白的屁股上消了毒，也沒猶豫，利落的扎了下去。

  孩子哭了。

  魯玉娥也落了眼淚瓣，仿佛這一針是扎到了她身上……做母親的就是這樣，孩子就是她們的心尖兒。

  等米香兒一拔出針頭……程嚴氏趕緊把孫子抱在了懷裡，輕聲的哄著，「乖寶！不疼啊！一會兒就好了！」

  孩子的哭聲漸小，又抽嗒了幾下，就慢慢的睡了過去。

  沒有一會兒，臉上的潮紅也退了。

  魯玉娥趕忙把體溫計插到兒子的腋下，一量，雖然還發燒，卻是38度5，比剛才降的太多了。

  心裡別提多感激了。

  就差給米香兒鞠躬了，拉著她的手，「妹子！真沒想到你還有這本事！我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等我家陽陽病好了之後，我……我……」

  米香兒擺了擺手，「咱們都是一個村兒住的，誰幫不著誰呀，幹嘛還客氣？孩子現在只是退燒了，要看病治本……還得去縣醫院才穩妥些！」

  「那當然！那當然！」

  程渡江走到炕頭，一看著孫子的面色，懸著的心就放下一半了，「香兒，叔不會說感謝的話，以後咱事兒上見！」

  話音剛落……

  忽聽得一聲剎車，緊接著，腳步聲起，由遠及近……瞬間就進了門。

  程大寶當先而入，「爸，媽，營地上的領導親自來了！」

  領導？

  不會是雲景庭吧？

  米香兒的心「怦」然一動。

  多少有些不確定……再見面了，到底該以什麼心情和態度面對彼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