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雲老虎的關心

  米香兒也沒回正房，轉身進了自己的屋。

  四下一看……

  住廂房也就罷了，屋裡的家具除了兩張椅子，一鋪大炕，外加一個舊柜子，幾乎就是別無長物了……說句難聽點的話，連個鏡子都沒有。

  炕上的涼蓆有些爛了，四個角都卷了起來，漏了洞，房頂的大白脫了，打眼一瞧，像是張殘舊的老地圖，鋪地的紅磚有的已經碎成了幾塊，牆圍子上的綠油漆也是斑斑駁駁的，門窗還有些鬆動，一推就吱吱呀呀的響……

  

  這個家……

  確實經歷過了風雨，架子雖大，卻需要花錢修繕了。

  她走到柜子前，打開了櫃門，往裡一看……屈指可數的幾件襯衫，都是粗布的，已經洗得泛白了，還都打了好幾處補丁。

  褲子更別提了，一共就兩條，一黃一藍，還都是旁開門的老款式，毫無美感可言！

  心裡這個氣呀……這些都是人家孫維玉穿剩下了，於紅艷隨手施捨給她的。

  有心想把這幾件衣服都扔出去……

  可是扔出去之後呢？

  買新的？

  哪兒那麼容易？

  巧婦難做無米之炊。

  翻遍了箱子……也沒找到一分錢和憑證。

  米香兒覺得腦子嗡嗡的：在這個年代，沒有憑證，就等於是吃穿沒保障，更何況還沒有錢了。

  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正在沉吟之間……

  忽聽得房門「咣當」一響。

  孫維玉氣勢洶洶的進來了，兩手抱著胸，高高的抬著下巴，一張大餅子臉上油光鋥亮的帶著戾氣，一看就是來挑釁的，「米香兒，你給我解釋解釋！你既然跟了李不白，怎麼又和雲隊……」

  話還沒說到一半呢，牙都要咬碎了。

  羨慕，嫉妒，恨～啊！

  雲老虎高大英武，身份尊貴……多好的金龜婿啊！

  憑啥啊？

  自己也不差啥！

  為啥人家就沒看上？

  她被嫉妒沖昏了頭，乾脆快步衝到米香兒的面前……就要扯她的頭髮。

  米香兒早有防備。

  見她一抬手，身子利落的往旁一躲，順勢在對方的腰上踹了一腳。

  孫維玉「媽呀」一聲，整個身體撲到了柜子上。

  她沒料到米香兒會還手。

  只愣了一下，還以為對方依舊是那個……可以任意打罵的小「苦逼」呢。

  眼睛往柜子上一瞄，見上面放了個針線簍，隨手抄起了一個納鞋底的小錐子，向著米香兒的胳膊就扎了下去。

  這陰損招……她以前常用。

  米香兒冷冷一笑。

  右手一伸，直接抓住了孫維玉的手腕，左手動作飛快，一把奪下了小錐子，學足了對方的樣子，在孫維玉的手臂上連扎了兩下。

  不過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讓她也嘗嘗這滋味兒。

  這下……

  孫維玉知道疼了，「嘶」了幾聲，眼淚瓣兒差點沒掉下來。

  她不敢相信的瞪著米香兒：這丫頭怎麼還手了？

  米香兒懶得看她雙死魚眼……

  揪著她的脖領子，把她拖到了門口，順勢往外一推，「滾你的！」

  孫維玉立刻就趔趔蹌蹌的衝出了房門……差點兒沒摔倒在院子裡。

  米香兒挑了挑眉，「姓孫的，從今往後……你如果再敢來尋釁，可別怪我不客氣！」

  「你……你給我等著！」孫維玉兩手叉著腰，估摸了一下形勢，怕自己打不過人家，眼珠一轉，扭頭向著上方喊，「爸，爸，你快來看呢，你女兒欺負我！還動手打人呢！」

  這不是倒打一耙嗎？

  正房的門開了。

  米建國緩步走了出來。

  臉上帶著無奈，壓低了聲音說，「你倆小點聲兒！咱家今天鬧這麼一出……還嫌不丟人？」

  目光轉向了米香兒，語氣裡帶著埋怨，「你這孩子，真不懂事兒！怎麼就不知道家庭和睦最重要呢？」

  不懂事？

  誰不懂事？

  這竟然就是一個爸爸對自己女兒的評語？

  米香兒立刻反唇相譏，「爸，家庭和睦是什麼？我沒和睦過！壓根兒也不懂！你如果認為我不懂事兒？那好辦！咱們以後就少見面，彼此都省心！」

  米建國猶豫了一下，「你……還真打算讓我搬出去？」

  米香兒笑了，「你說呢？這麼雞飛狗跳的過日子，我可過夠了！」

  孫維玉在一旁嚷，「你個忘恩負義的臭丫頭！我媽供你吃供你穿……」

  米香兒爆喝一聲，「閉嘴！你們供我吃喝？你不怕風大扇了舌頭？憑證都是按著人頭供給的！我現在倒要問問，我的那份兒呢？都進了誰的腰包？」

  米建國沉著臉，「香兒，你的那份，都有你媽……」

  米香兒也沒等他說完，「我媽？我媽早失蹤了！她可不會用我的布匹憑證，去給別人買布做衣服！」

  夠了！

  她懶得吵！

  乾脆揮了揮手，「爸，請吧！如果我再多說……就要傷感情了！就是一句話：你走你的陽關路，我過我的獨木橋！各自安好吧！」

  米建國還沒說什麼呢，孫維玉就開始耍賴了，「我不管！我不走！我哪兒也不去，這就是我的家！」

  話音一落……

  忽聽得院外有響動，有人揚著嗓子問，「米香兒同志在家嗎？」

  緊接著，顧大龍進門了，身上還扛著個小麻袋。

  米香兒趕忙迎了過去，「你怎麼來了？」

  顧大龍憨厚的一笑，「雲隊給我的任務……」

  把麻袋放在了地上，「這裡有點兒玉米面！還有一些地瓜土豆和蔬菜！哦！還有這個……」

  在兜里掏出了個深藍色的男用大手帕，往米香兒的手裡一塞，「給！」

  什麼啊？

  米香兒低頭打開一瞧：手帕上躺著兩張簇新的十元「大票」還有幾張憑證。

  二十塊？

  在這年月，那可算是一筆不小的財產了，即便是城裡條件不錯的六口之家，大概也能維持一個月呢，農村就更值錢了！

  米香兒心裡感激……

  這個雲老虎，別看長著一張酷拽臉，心思倒挺細！

  自己現在正是一窮二白……連鍋都掀不開呢！

  孫維玉瞧見了，眼睛都嫉妒得發紅。

  她一直認為米香兒哪兒哪兒都不如自己，活該一輩子受窮。

  可現在呢？

  人家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有人又送吃又送錢的照顧著……再看看自己呢？媽進了局子，家也要搬了，她心裡能舒服嗎？

  忍不住開始罵街了，「啊！呸！不要臉！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到處勾引人！騙吃騙喝又騙錢，就是個狐狸精！」

  米香兒一愣……

  這是幹什麼？

  給臉不要臉了？

  那就別客氣了！

  有「賤」病就得治！

  她也不生氣，眯著眼睛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