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3章 終戰來臨前的平靜

  第三仙王死了。

  而且死得悄無聲息，讓陳江河沒有反應過來。

  枯寂空蕩的宇宙之內，陳江河腦海里不斷回放第三仙王被抹殺的畫面，那是他第一次看見有人動用規則殺人。

  

  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直接抹殺！

  這，就是至高無上的界主！

  可笑的是陳江河竟然覺得自己已經與陳江河相差無幾，偏偏是界主隨意露的這一手就是陳江河至今都無法領悟的法則之力。

  「老三死不足惜，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界主語氣變得平靜。

  陳江河連忙回過神，嘴裡說道：「師尊所言極是，但這樣會不會太無情了？三師弟畢竟是師尊的親傳弟子……」

  界主眸色驟冷，「犯了錯就要承擔後果，他如此，你亦是如此。」

  陳江河低下頭，不想讓界主看見他眼裡的慌張，道：「弟子謹遵師尊教誨，定不會背叛師門，還請師尊明察秋毫。」

  界主嗯了聲。

  再次望向陳江河，一時出神不知道在想什麼。

  陳江河內心緊張到了極致，生怕界主想起來第三仙王說的那些話，一旦懷疑的種子埋下去，陳江河就危險了。

  幸好。

  界主很快挪開目光，讓陳江河繼續尋找小仙界的下落。

  陳江河遲疑道：「師尊，您如今已經是天下第一，為何還要追尋小仙界？依弟子之見，那些不過都是螻蟻而已，撼動不了師尊的地位。」

  「你不懂。」界主搖頭。

  「每個紀元都會誕生氣運之子，而且越往後，那位氣運之子就越強。別看天幕紀元的陳江河境界最低，卻是最令為師頭疼的那個。這也是為什麼，為師選擇動手殺他而不是將其鎮壓。」

  界主目的很明確，先確定小仙界所在，然後派兵入侵控制。

  直至找出氣運之子。

  陳江河似有明悟，再次拍界主的馬屁。

  「罷了，既然你尋不到，那就讓為師親自來。」界主開口。

  陳江河一時間緊張起來，生怕界主會不由分說突破小仙界，導致那個地方生靈塗炭。

  幸好。

  界主沒有這個打算。

  只見界主嘴裡念念有詞，數之不盡的淡金色符文從他嘴裡吐出。

  這些金色符文形成一股風，指引著正確的道路。

  「順著這陣風往前走，便是小仙界的所在地。你去負責坐鎮，這個小仙界還會繼續成長，不可貿然攻打。」界主諄諄教導，完全沒有捕捉到陳江河眼底那抹慌張，陳江河愣了許久方才反應過來，點頭應下：「弟子定不負師尊厚望！」

  「嗯，去吧。」

  陳江河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界主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不知道是已經離去，還是在虛空之中監視著自己，所以陳江河不敢輕舉妄動。

  陳江河深吸了口氣，跟著淡金色的風往前走，走了不遠這股風驟然停止，然後在虛空之中形成一個通道。

  通道的另一邊，傳來熟悉的氣息。

  陳江河身子微微發抖，這次他真的要回家了，而且還是不得不回那種。

  站在通道口前，陳江河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都是往昔的美好時刻，都被他記在腦海深處。

  如今數萬年時間過去，不少人已經生老病死，陳江河不願意面對這樣的場面，所以他才有種近鄉情怯的惶恐不安。

  「罷了。」

  「該來的總會來，是我無法躲避的。」

  陳江河一步邁入通道之中。

  濃郁的仙靈氣息撲面而來，令陳江河變得更加激動。

  這氣息確實久違了。

  回頭望向來時路，那個通道已經合上。

  陳江河再低頭看了眼掌心，掌心上躺著一塊水晶，水晶之中包裹著界主的一滴精血，漆黑而又神聖。

  當初的崑崙界就是因為一滴血而被污染，催生了大批黑族。

  到最後這些黑族會把小仙界摧毀。

  這一次。

  陳江河不會讓同樣的悲劇發生。

  收起這顆水晶，陳江河一步邁出，就已抵達小仙界的中央星河。

  那棵悟道樹已經成長為小仙界的世界樹，承載著許多人的信仰之力，陳江河出現在這兒的時候心中微動，低語道：「已經誕生靈智了？」

  沙沙沙！

  悟道樹無風自動，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緊接著陳江河面前虛空泛起漣漪，隨後凝聚出一道半虛幻的身影。

  看見這道身影的剎那，陳江河幾乎失態，因為對方長著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

  「主人，是你？」那道虛幻的身影開口。

  陳江河定了定神，「你是……」

  虛幻身影開口：「我是悟道樹的樹靈陳悟道，您一定就是我的主人，我不會忘記您的氣息。」

  陳江河看了眼自己如今的模樣，哪還能看出半分原來的樣子？

  陳悟道明白陳江河的疑慮，繼續說道：「這是來自神魂上的召喚，所以就算您改變了樣貌，精神核心是不會變的。主人，我在此處等您已經數萬年了，您終於再次歸來！」

  感應了番樹靈的氣息，陳江河不由得驚訝。

  對方竟然已經達到仙王境界，足以庇佑小仙界平安。

  轉念想到自己已經離開家鄉數萬年，陳江河才慢慢釋然，這段漫長的歲月足以讓某些天驕從零晉升為真仙，更別說悟道樹受到所有人的敬仰，晉升速度稍快情有可原。

  「是我。」陳江河坦然。

  「這些年，可曾發生過什麼意外？」

  樹靈忙搖頭。

  由於有強者坐鎮，所以大部分力量都被團結起來，幾乎沒有發生什麼意外。

  頂多就是有些小規模的叛亂，但無傷大雅。

  在樹靈看來，唯一的問題就是小仙界的人並不相信界海與起源之地的存在，認為只是仙人欺瞞底層民眾的手段而已。

  畢竟數萬年過去，連黑族的影子都沒看見。

  許多人生老病死，讓他們慢慢缺乏對界海的畏懼，進而開始懷疑。

  陳江河幽幽一嘆：「不是什麼大事，正常人都會有這種念頭，等到戰爭來臨那日，他們的心就會團結一致。」

  「主人，您的模樣……」樹靈欲言又止。

  陳江河再次看了眼如今的模樣，苦笑道：「換了副皮囊，這只是我的一具分身。」

  樹靈稍稍放心下來。

  「那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這個問題難倒了陳江河。

  若問他將來有什麼打算，陳江河還真答不上來。

  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你繼續坐鎮中央星河，我回家走走。決戰之日很快到來，你要做好準備。」陳江河說道，樹靈似乎有些激動，立即說道：「請主人放心，我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幾萬年！哪怕放眼仙王層次之中，能與我比肩的人少之又少！」

  陳江河不禁苦笑。

  當初隨手一舉，卻造就了一位頂尖仙王。

  果然活得久就是有優勢。

  樹靈身影隱沒在虛空之中，陳江河轉身準備前往桃花谷，眼前再度出現另一道身影。

  厲仙王死死盯著陳江河，殺氣騰騰說道：「第二仙王，你這老賊怎麼敢跑到無極仙界？真以為我奈何不了你麼？」

  陳江河還沒來得及問候，就被厲仙王出手打斷。

  眼看厲仙王殺了過來，陳江河忽然失笑，道：「既然你想跟我比劃比劃，我便成全你。」

  二人撕裂虛空，瞬間抵達仙界的邊荒。

  這些年來無極仙界一直在擴張，仙界的人口增長速度遠遠不及，導致邊荒區域的面積越來越大。

  所以兩位仙王在此鬥法，並不會影響到什麼。

  陳江河與厲仙王斗得難分難解，最終還是厲仙王略勝半籌結束。

  二人罷手言和。

  「厲王前輩，你已經認出來了？」陳江河笑著說。

  厲仙王上下打量著陳江河，嘖嘖稱奇：「一開始沒認出來，後來動手的時候才認出來，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副鬼樣？」

  陳江河樣貌開始變化，最終變成自己的模樣。

  同時他還向厲仙王道出自己的經歷，讓厲仙王又驚又嘆，最後沉沉嘆道：「辛苦你了，這些年一直在吃苦。」

  陳江河，「這點苦算什麼？與我同樣被鎮壓的十二位天之驕子，都已隕落了。」

  厲仙王聞言更加悲傷，拍拍陳江河肩膀：「你能活著回來就好，總比死去有意義。你回家看看吧，這麼多年沒有回來，是該休息了。」

  陳江河嘆息。

  數萬年光陰過去，自己的親人還剩幾個？

  厲仙王似乎看出來陳江河的擔憂，笑著說道：「你放心，你的妻兒都還在，或許是託了你的福，他們實力提升速度非常快，加上這已經徹底演化為仙界，仙靈氣能讓他們青春永駐長生不死，你那幾個兒女都很爭氣。」

  陳江河懸在心上的大石終於落下。

  「謝謝前輩這些年來的庇佑，晚輩再三感謝。」

  厲仙王擺擺手。

  自己這條命都是陳江河給的，保護他的家人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陳江河告別厲仙王，馬不停蹄趕回桃花谷。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雲千秋，如今的雲千秋已是頂尖仙王，實力僅比厲仙王遜色半籌。不過按照厲仙王的估計，雲千秋將來定能超越他。

  只是時間問題。

  「陳江河，真的是你？」雲千秋這位頂尖仙王幾乎失態。

  陳江河極力控制內心，含笑道：「是我，莫非還能是其他人不成？」

  雲千秋飛撲進入陳江河懷中，欲語淚先流。

  其他人聞訊趕來，把陳江河包圍得水泄不通。

  陳江河本以為自己能坦然面對重逢，沒想到最後還是落淚了，因為數萬年的等待與思念實在是過於痛苦。

  一家人哭成一團。

  便是連生性開朗樂觀的王婧姍都在偷偷抹眼淚，哽咽道：「你們都別哭了，陳江河最不喜歡就是哭哭啼啼的場面，像什麼樣！」

  「嗚嗚嗚……」

  「你們都別哭了，他能回來就好……」

  親人重逢，淚灑當場。

  陳江河好不容易才安慰了眾人，得知陳江河這幾萬年來的遭遇，又哭得不像樣。

  就連已經成仙的陳鳴潮都流淌熱淚，跪在陳江河面前哭泣。

  「好，好，好，你們都別哭了，看見你們如今都過得很好，我就心滿意足了。」陳江河到底還是頂尖強者，沒有被私人情感影響，眾人冷靜下來之後陳江河繼續說道：「這次我回來，大戰應該很快就會開啟，希望你們做好準備。」

  「這一次……」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往前沖。」

  陳鳴潮目光炯炯有神，儼然一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模樣：「請父親放心，孩兒定會在戰場上竭盡所能，斬殺那些狗東西！」

  江愁眠急忙問道：「你還要走麼？」

  陳江河猶豫片刻，原本打算欺瞞妻子的他還是沒忍心開口，微微點了點頭。

  界主定然早就有所察覺，一旦陳江河身份暴露，就是決戰到來的那一日。陳江河不希望太過倉促，所以打算主動出擊，把戰火引到起源之地。

  所謂畢其功於一役！

  與家人相逢團聚數個月之後，陳江河獨自來到母親獨處的山峰。

  上一次陳江河回來之後，母親李採薇就被父親接走了，後來父親戰死沙場，母親也下落不明。

  其實陳江河很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畢竟母親只是個實力稍強的修士，甚至連渡劫境都遠遠不如，根本不可能在那片戰場之中活下來。

  院子裡空空蕩蕩，卻一塵不染。

  顯然江愁眠等人時不時會來打掃李採薇的院落。

  矗立院子之中，陳江河腦海里閃過與母親相處的一幕幕，雖說母親對他而言更像是姐弟，但那股來自骨子裡的關愛是無法替代的，望著院子裡盛開的梅花，陳江河喃喃道：「母親，這是你想要的結局麼？」

  沙沙沙！

  一陣微風吹來，吹動院子裡的桂花樹。

  如同母親的呢喃低語，用歡快的語氣肯定來自兒子的疑問。

  陳江河展顏微笑，心情好了些許。

  風吹過樹葉發出的聲音，就是母親的回應。

  「好，我知道了。」陳江河笑道。

  駐足片刻。

  陳江河準備離去，走到院子小門的時候心中有所感應，回頭望向院子裡的錦簇花團。

  兩隻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蝴蝶在花間遊走。

  「父親，那兩隻蝴蝶經常來祖母的院子，母親告訴我那是祖父母回來看我們了。」陳縱橫出現在院子門口，這是陳江河與江愁眠的孩子，陳縱橫的天資十分出色，如今的實力在陳江河的幾個兒女之中排得上前三，最厲害的還要數獲得了陳江河六道仙氣的陳妖妖。

  與張小樓的女兒陳寧寧同樣出現在門口，「有時候我心情不好就會來這座院子，這兩隻蝴蝶似乎聽得懂我說的話，陪伴了我不少時光。」

  陳江河身軀震了震。

  想起那日在誅神殿之中的流血事件，十二位天之驕子同一日隕落，而後幻化成蝴蝶把陳江河的血液帶出誅神殿。

  這兩隻蝴蝶……

  「是啊。」

  「是你們的祖父母回來了。」陳江河輕嘆。

  「也好，他們從來沒有走遠，只是換了種陪伴我們的方式。」

  陳江河沒有打擾這兩隻蝴蝶，悄然關上院子門離去。

  陳妖妖歷煉歸來，死活要把體內的六道仙氣還給陳江河，生怕耽誤了父親的大計。

  「不必，這是父親愧對你的補償，你在我身邊的時間最短。」陳江河說道，陳妖妖一下子急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要了父親的仙氣！這是父親強大的根本！」

  陳江河直視女兒的雙眸，一字一頓說道：「妖妖，你要記住一點。父親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們每個人都是各自世界的主角，你們都有各自的人生，會有不同的經歷與結果，你要做的是走一條別人沒有走過的路。」

  陳妖妖，「可是……」

  陳江河擺擺手。

  如今的陳江河，已經不再需要六道仙氣支撐。

  就連他都不清楚，自己強大到了什麼地步。

  陳妖妖最終還是作罷，因為她聽進去了陳江河的話，要走出一條屬於她的路。

  「就叫……女帝之路！」陳妖妖笑嘻嘻說道。

  陳江河頗為欣慰。

  身為他的兒女，自然要有點野心。

  好景不長，陳江河所攜帶的水晶傳來異動，陳江河不得不將其取出。

  不過在取出來之前，陳江河喚來厲仙王、雲千秋等人，除了這兩個最熟悉的夥伴之外，陳江河還喊來了另一位強者——

  星河大帝。

  這位絕世強者成名已久，後來在天幕破碎之後逆勢而上成就仙王，至今已有數萬年。最難能可貴的是，這是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強人。

  星河大帝的實力毋庸置疑，至少也是無極仙界排名前五的存在。

  幾人齊聚一堂，顯然有些緊張。

  對於界主，幾人有著對未知強者的恐懼，畢竟這是有史以來最可怕的強者。

  陳江河稍稍運轉仙元，水晶應聲破碎。

  來自界主的精血浮在幾人面前，閃爍著冷幽的黑色光芒。隨後這些光芒凝聚出一道恐怖的身影，正是坐鎮於時間長河之畔的界主！

  這僅僅只是界主的一縷分身而已，就讓幾人壓力倍增。

  界主掃過幾人，隱隱有幾分不耐煩，而後把目光落在陳江河身上，瞳孔猛然收縮。

  「你，你怎麼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