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崑崙神宮的意志

  陳江河悵然嘆息。

  這一生從風風雨雨中走來，好不容易爭渡彼岸，還沒來得及大放光彩就要面臨死亡。

  說不遺憾肯定是假話。

  只是可惜了沒來得及跟親人們好好道個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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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上眼，腦海里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們都在無聲訴說著些什麼，陳江河聽不清。

  三長老已有些許不耐煩，但凡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遲則生變，遂冷哼道：「時辰已到，你該上路了。」

  陳江河再次睜眼，苦笑道：「難怪你當初會選擇背叛崑崙神宮，人為了活命確實可以犧牲不少東西。」

  「怎麼？你也想加入界海？」三長老嗤笑。

  「你若是回心轉意，現在還來得及，如何？」

  陳江河搖頭。

  縱死也不會這麼做的。

  這是他的底線！

  三長老知道了陳江河的想法，笑著說道：「哈哈，你這年輕人有點骨氣，今日我成全你便是了。」

  死期將至，陳江河反而變得淡然，就這麼站在原地等待三長老動手。

  外界。

  浩然宗的弟子紛紛醒來。

  太叔凌立即望向主峰之上的那道身影，夢織蓮釋放的淡藍色光芒仍然籠罩著陳江河。

  他嘗試著呼喚幾次陳江河的姓名，陳江河都沒有任何回應。

  「你安心去吧，老夫會履行承諾的！」太叔凌握緊拳頭，在心底發誓為陳江河守護親人。

  安凝失聲痛哭，悲傷蔓延開來。

  秋水與姜靜都默然無語，向陳江河投以最高的敬意。

  「沒想到我師兄還沒徹底成長起來就面臨夭折，若不然這六重天將來定會迴響著我師兄的道號。」秋水心中滿是遺憾，不過陳江河在秋水即將醒來的時候向她注入了赤王的功法傳承，讓這門傳承不至於斷絕。

  「師兄一路走好，師妹會繼承師父的傳承，將這門功法發揚光大！」

  姜靜則喃喃道：「道兄一路走好，九天神宮會為你報仇。至於浩然宗，我也會為你守護，不讓任何人傷及浩然宗。」

  悲傷的情緒在浩然宗內蔓延，不少弟子紛紛落淚。

  如同世界末日降臨。

  夢境中。

  三長老沒能殺死陳江河。

  此刻三長老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死死盯著陳江河。

  就在剛剛。

  三長老一巴掌拍下，陳江河體表浮現出熾烈的光芒抵擋了這波攻勢，三長老意外遭到反噬。

  反觀陳江河，竟毫髮無損。

  「等等，你身上還有什麼寶貝沒有拿出來？」三長老凝眸望去。

  連陳江河自己都詫異，想不起來身上還有什麼東西被他忽視了，找了半天之後才意識到真元之海里還躺著真龍的逆鱗。不出意外，剛剛那抹金色光芒就是從逆鱗之上散發出來，真龍救了他。

  「前輩？」陳江河嘗試著呼喚。

  真元之海異動，驚濤駭浪翻卷，逆鱗從海底浮現！

  緊接著這枚鱗片出現在陳江河與三長老中間，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之時三長老瞳孔收縮，下意識後退幾步。

  「這……」

  「這是青龍的氣息？！」三長老震駭。

  「不對，真龍已經戰死，怎麼可能還活著？」

  拳頭大小的逆鱗不斷爆發光芒，逐漸在二人中間凝聚出青龍道人的模樣，讓三長老徹底無言。

  青龍直視三長老，令後者心底發虛。

  三長老結結巴巴說道：「你，你不是已經在上古時代就戰死了嗎？怎麼還能重現世間？」

  青龍道人眸底浮現濃濃的失望，答非所問：「三長老，你太令我失望，當年宮主給你留了條活路，你竟還敢在天幕現身？」

  「哼！少胡說八道，我活著是因為自身能力強，而不是宮主手下留情！」三長老冷哼，青龍道人沒有憤怒，只有數之不盡的失望，隨即用滄桑的語氣說道：「你應該清楚，真仙不是那麼容易死去的。何況當年的我，以及無限接近半步仙王？」

  陳江河心神震動。

  之前他揣測過青龍道人的實力，料想這位前輩應該是仙中強者，沒想到竟然無限接近半步仙王了！

  實在是恐怖至極！

  三長老臉色數次變幻，因為在面對青龍道人之時感受到巨大的壓力，令他這位真仙強者都直冒冷汗。

  「青龍，你讓開，莫要擋住老夫的道！」三長老咬牙。

  青龍道人愈加失望，「苦海無涯，回頭是岸。三長老，你還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及時收手吧。」

  三長老癲狂大笑。

  對青龍道人所說的話感到不屑！

  「沒有人能指責老夫，哪怕你是青龍也不行，當年崑崙神宮與仙界共同沉淪就足矣說明一切。我的道才是光明大道，你們終究是鼠目寸光。」三長老已經瘋魔，青龍道人臉色終於有了些許變化，似乎在為三長老這番話感到憤怒。

  崑崙神宮是青龍道人的家！

  豈容三長老羞辱？

  青龍道人面無表情說道：「你可離去，我不想對你動手。但北冥，我會保他。」

  三長老凝望青龍道人，發現青龍道人不過是一道虛影而已，嗤笑道：「你一個死去不知多少萬年的老龍，有什麼資格對我的行為指指點點？今日我必殺北冥，便是宮主來了都擋不了！」

  青龍道人不再跟三長老浪費口舌，反而叮囑陳江河離遠些，還讓陳江河仔細觀摩他與三長老的鬥法。

  以便從中學到點什麼。

  陳江河眼裡滿是擔憂，「前輩，您的狀況不適合鬥法。」

  別人看不出來，陳江河卻感受得很仔細，青龍道人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實力，這是將來重塑肉身重獲新生的機會，若是與三長老這位真仙爭鋒的話，會將青龍道人最後的復生機會徹底磨滅！

  青龍道人對此看淡，幽幽說道：「屬於我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我的親朋好友都埋葬在過去，我沒有能力復活他們談何苟活於世？這次之後，我確實將徹底消散，望你日後能重塑崑崙榮光，拜託了。」

  「前輩！！！」陳江河沒來得及多說，就被青龍道人以術法將他彈飛。

  青龍道人實力並非巔峰狀態，三長老卻仍然處於巔峰，註定是一場苦戰。

  兩位仙人鬥法，動輒就是毀天滅地。

  幸好這只是夢境而已，否則大片的山河都會被二人打崩。

  青龍道人的身影如同一道青色的閃電，他的每一次移動都帶起一陣陣狂風，仿佛能夠撕裂虛空。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青色的長劍，長劍之上散發著淡淡的龍威，仿佛讓人感受到青龍昔日馳騁仙界的霸道。

  三長老雖然實力強大，但面對青龍道人的攻擊，也不得不全力以赴。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根漆黑的法杖，法杖之上雕刻著神秘的符文，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兩人的戰鬥越來越激烈，他們的身影在空中交錯，每一次碰撞都引發一陣陣能量的波動，仿佛要將這片天地都撕裂開來。周圍的夢境世界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開始崩潰，一道道裂縫在虛空中浮現，再這樣下去整個世界都要在這場戰鬥中毀滅。

  青龍道人的長劍與三長老的法杖碰撞在一起，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整個天地都在這一刻顫抖起來。

  陳江河雖然被青龍道人彈飛，但他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戰場。他的心中充滿了震驚，這場戰鬥的激烈程度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他能夠感受到青龍道人身上的那股悲壯氣息，這位前輩為了保護他，不惜犧牲自己最後的機會。

  青龍道人的身影在空中划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他的長劍仿佛化作了一條青龍，在空中舞動，帶起一陣陣狂風。

  三長老雖然實力強大，但在青龍道人的攻擊下，也不得不節節敗退。

  就在這時。

  青龍道人突然大喝一聲，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勢，他的長劍之上青光大盛，仿佛要將整個天地都染成青色。

  「青龍斬天！」。

  他的長劍猛地劈下，一道巨大的青色劍氣從劍尖射出，直奔三長老而去。

  三長老傾盡全力都沒能抵擋這股霸道的劍氣，枯瘦的身影被青色光芒徹底淹沒，緊接著陳江河就看見三長老肉身從高空墜落，宛如一片沒有被秋風卷落的樹葉。

  「這就……輸了？」陳江河震駭。

  在面對三長老之時，陳江河沒有任何反抗之力，更看不見絲毫勝算。

  可三長老在青龍道人面前，同樣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不出一百個回合就被青龍道人擊敗！

  想到這兒，陳江河忽然望向青龍道人。

  那道偉岸的身影比之前更加虛幻，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其吹散。

  青龍道人降落在三長老身旁，低頭俯視著這個崑崙神宮的叛徒，眼裡不見絲毫波瀾。

  陳江河回過神，快步來到青龍道人身旁。

  三長老分明想說些什麼，嘴裡不斷吐血影響他的吐字，陳江河嘆道：「死有餘辜，不值一提。」

  青龍道人無悲無喜，淡淡開口：「三長老，你有何遺言儘管開口。」

  三長老忽然笑了，露出那排被鮮血染紅的牙齒，只不過這縷笑容之中含有幾分悲壯與追悔莫及。

  「青龍，你說我下去之後，能再見宮主他們麼？」三長老問。

  青龍眼神變得茫然，「或許可以……」

  三長老的眼中閃過一絲追悔莫及。

  這一刻的三長老不是萬人之上的真仙，僅是一個悔不當初的老頭，老人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我這一生，為了追求力量，背叛了崑崙神宮，背叛了宮主，背叛了你們所有人。我本以為，我能夠成為這個世界的巔峰強者，能夠掌控自己的命運。然而，直到現在我才明白，我所追求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

  青龍道人靜靜地聽著三長老的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聽著一個無關緊要的故事。他的目光穿過三長老，仿佛在看著遙遠的過去，又仿佛在思考著什麼。

  三長老的聲音越來越低，雙眼已被渾濁的淚水充滿：「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我所犯下的罪孽，已經無法得到原諒。我只希望在最後的時刻，能夠得到你們的諒解。我只希望，在另一個世界能夠再次見到宮主，能夠再次見到你們所有人。」

  青龍吸了吸鼻子，暗自說道：「會的。」

  等了好一會兒。

  三長老都沒有再次開口。

  青龍低頭望去，陳江河適時說道：「三長老已自盡上路。」

  青龍冷了一會兒，點頭說道：「也好，我不願背上殘害同門的罵名，看來他還是會替別人著想的。」

  「青龍前輩，您……」陳江河十分擔心青龍道人的處境。

  因為青龍道人的身影時而虛幻時而凝實，而且氣息正在快速跌落，即將徹底消散。

  青龍道人表情恢復平靜，對陳江河淡笑道：「老夫不過是去另一個世界而已，你哭什麼？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老夫解脫了。」

  陳江河驚覺眼淚已經划過臉頰，不由得抬手擦拭。

  「你跟你父親很像，當初我最看好的人就是無極，不知道他如今怎樣了？」青龍感慨。

  陳江河忙說道：「青龍前輩還可以繼續蟄伏，我進入天幕之後聽說過父親的傳說，他已成為仙中之王！青龍前輩再撐一撐，父親若是知道您的情況定會出手相助！」

  青龍道人幫過陳江河許多忙，所以陳江河捨不得這位前輩離世。

  人死道消，豈可重來？

  青龍道人臉上浮現欣慰的笑容，大笑：「無極這小子沒有辜負本尊的厚望，果然成為了崑崙神宮的至強者。不過老夫本就是死去數萬年的鬼魂，若是再賴著臉皮留在這世上，也沒什麼意義。」

  無論陳江河說什麼，青龍道人都沒有扭轉想法。

  最後。

  青龍道人拍拍陳江河肩膀，讓陳江河擦乾眼淚不要再哭。

  「我能見證你父親與你崛起，已經比很多人幸運，是時候離去與那些老友團聚了。」青龍嘆道。

  陳江河自治留不住青龍，哽咽道：「請前輩保重！！！」

  青龍忽然一笑，甚是灑脫。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陳江河總覺得崑崙神宮還沒有覆滅，仍舊是朝氣蓬勃的模樣。

  「在離去之前，我要贈送你一樁造化，望你日後能將崑崙神宮的威名傳播開來。」青龍笑著說。

  陳江河正要開口，青龍身影變得更加虛幻。

  同時青龍掌心浮現出那枚逆鱗，一縷縷神性氣息從逆鱗身上散發出來，隨後沒入陳江河體內在丹田處匯聚！

  「這是……」

  陳江河身子猛然巨震。

  真元之海的上空，分明凝聚出第二道仙氣的雛形，遠遠望去像是一條真龍。

  「前輩，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陳江河說道。

  青龍，「你跟老夫客氣什麼？就算沒有老朽的幫助，你同樣能夠修煉出第二道仙氣，我不過是幫你提前了這個進程。」

  陳江河內心感動。

  多少天驕都無法凝聚出第二道仙氣？

  而今卻被他輕而易舉得到！

  雖說第二道仙氣尚處微弱狀況，但假以時日就能茁壯成長，為陳江河提供更加強大的力量。

  「年輕人，這是屬於你的時代，老朽祝你帶著崑崙神宮的意志走下去。在這個時代創造屬於你自己的神話！」青龍道人的身影徹底黯淡下去，臨走之前青龍讓陳江河把失去神性的逆鱗葬在星辰海之中，那是他的故鄉。

  陳江河內心再次震動。

  原來青龍當初崛起於星辰海，後來前往第十重天——也就是下界稱之為仙界的地方，成為崑崙神宮的護法。

  離去故土多年，而今魂歸故鄉。

  陳江河不勝唏噓，看著夢境一點點崩塌，再睜眼已回到現實世界。

  他低頭看著掌心之上黯淡無光的逆鱗，低語道：「請前輩安息，我會讓您看到我縱橫界海的那一日。」

  「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