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命案

2024-07-30 01:52:57 作者: 慕千結

  寧薇心緒一松,這才察覺她和齊玄宸此時的姿勢十分曖昧。

  齊玄宸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拍著她的後背,將她整個人圈在胸前,寧薇一抬頭便撞上了他的胸膛。

  寧薇慌忙掙開他的手,急急的退後兩步,離開了他的懷抱。

  齊玄宸望著她紅透了的臉頰,眼角眉梢都透著壞笑,他再度湊到寧薇身邊,輕聲道:「寧六,你害羞了?」

  「怎麼可能?」

  寧薇迅速抬頭反駁,意識到自己的臉上如火炭一般的熱度,又慌忙低下了頭。

  她的神態動作順利的取悅了齊玄宸。

  「哈哈…」齊玄宸笑得更加肆意。

  他的眸子彎出一個喜悅的弧度,潔白的皓齒微露,發自真心的笑容將他俊朗的臉龐照亮,如雨後的彩虹一般耀眼迷人。

  寧薇偷偷看了一眼,只覺得心悸難安,低下頭忍不住小聲的嘟囔道:「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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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齊玄宸所說,沒過多久,便有人送來了消息。

  齊玄宸拿過字條還沒來得及看,便被寧薇搶去,他縱容的揚了揚眉,看著寧薇的目光愈發寵溺。

  寧薇迅速看完字條,將它遞給齊玄宸,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是禮部尚書家的蔣尤,吃了侍衛送去的食物中毒身亡!」

  「哦?」齊玄宸看了一遍字條,眉峰微蹙,手指無意識的在桌上敲了幾下。「事有蹊蹺!蔣尤此人雖死有餘辜,卻鮮少在京中樹敵,是何人想要他的性命?」

  他抬眸看向寧薇,挑眉壞笑道:「想不想去看看京兆衙門如何審理此事?」

  「此等案件必定不會當眾審理,我們怎麼…你是說…」寧薇話說了一半,明白了齊玄宸的意圖,莞爾一笑。

  「去看看也未嘗不可。」

  ……

  京兆府衙門。

  臨近未時,京兆府尹范諢還在小妾懷中醉生夢死。

  蔣尚書的家丁一腳踹開房門,將他從床上拉起時,他還魂游天外,春秋不知。

  驚聞科舉考場之中發生了命案,且死者還是蔣尚書捧在手心的獨子蔣尤之後,范諢立即清醒了過來,暗罵今日撞了什麼衰運,此等難辦之事怎麼就讓他給遇上了。

  寧薇和齊玄宸躲在府衙橫樑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范諢審案。

  只見范諢高坐與大堂案首,神情焦灼。

  蔣尚書則安了一把屏背椅坐在堂下,氣勢洶洶,面黑如同鍋底,獨子突然身死,他的心情可想而知,雙手緊握著椅把手,才勉強控制住自己坐穩。

  范諢看了蔣尚書一眼,不自在扯了扯嘴角,拍響了驚堂木。

  不料,他還未發問,堂下跪著的侍衛立刻開口大呼『冤枉』。

  「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真的不知道飯菜里有毒,飯菜都是由專人烹製,小的領了之後一直跟著隊伍,不曾離開,進考場之前也有人用銀針試過毒,未曾有任何不妥,小的不明白蔣公子為何會中砒霜而死,還請大人明察!」

  砒霜之毒,用銀針一試便會知曉,侍衛此話倒是有幾分可信。

  范諢又看了蔣尚書一眼,見他緊閉著嘴巴沒有說話,范諢額角冒出冷汗,他緊張的咽了一口口水,大聲問道:「進入考場之後,可有人動過飯菜?」

  侍衛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大聲說道:「有有有,有個監考官特地查看過我送去的食物,他還打開蓋子看了一眼。」

  「是誰?姓甚名誰?」

  蔣尚書將椅把手大力一拍,蹭的一下站起,大聲質問那名侍衛。

  侍衛嚇了一跳,慌忙道:「小的不知,只知道他是監考官中最年輕的一位,大概三十四五的模樣,面白無須,大人去考場找找,肯定能找到此人。」

  三十四五,面白無須,蔣尚書不用去考場尋找,也知道此人是誰,但他不相信那人會毒害自己的獨子。

  蔣尚書怒喝道:「居然敢在衙門裡胡言亂語,來人啊,上刑!」

  橫樑上的兩人對視一眼,又齊齊將目光投向下方。

  只見那侍衛慌忙求饒,大聲呼喊道:「小的不敢撒謊,那位大人看了一眼五十七號考間的食物,還伸手摸了摸,說是為考生著想,試試食物是不是熱的,小人看五十七的考間那位一直不吃飯,每日送去的食物都原封不動的放在那裡,恰巧蔣公子昨日說食物不夠吃,小的才把他的食物送給了蔣公子,小的只是想討好蔣公子,真的沒有在食物中下毒,求大人明察!」

  聽到五十七號之時,寧薇的呼吸亂了幾分,眼神陡然凌厲起來。

  五十七號考間裡的考生,不是別人,正是她大哥寧浩磊。

  齊玄宸見狀,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對她搖了搖頭,讓她控制好自己的情緒。

  寧薇明白此刻並不是該生氣之時,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行蹤,私闖京兆府衙門的罪狀不輕,就算齊玄宸是皇子,也難免要受罰,更別說她一介平民了。

  她穩了穩心緒,繼續看了下去。

  蔣尚書身邊之人聽言,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人,五十七號是錦州寧家那位。」

  蔣尚書一聽這話,氣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他年紀老邁,一口氣沒喘上來,居然暈了過去。

  他身邊之人見此,沒有理會蔣尚書,反而指著侍衛,對范諢說道:「此人毒害蔣家公子,其罪當誅,范大人還不趕緊判罪,難道還要等到黃道吉日不成?」

  范諢聽言,猶豫了片刻,看了看蔣尚書,又看了看堂下的侍衛,一咬牙,拍響了驚堂木,大聲道:「宵小之徒,潛入考場,毒害考生,天怒人怨,律法不容,今判斬首之刑。」

  「來人吶,把他拖下去,先重打一百大板,收押死牢!」

  侍衛聽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指著范諢大罵『昏官』。

  他站起身,掙開身上的繩索,靈活的躲開前來押他的侍衛,踉蹌的跑出大堂,爬上府衙院子裡的大樹,跳出了圍牆。

  京兆府頓時一片大亂,范諢慌忙召集人手捉拿案犯,府衙中人盡數傾巢而出!

  ……

  寧薇與齊玄宸等人全部散去,才悄然離開京兆府衙門。

  回到考場外的茶樓,齊玄宸望著寧薇,若有所思的問道:「那侍衛不是普通人,你是否認識他?」

  寧薇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反問道:「你為何會這樣覺得?」

  「他故意裝作步法凌亂狼狽,可是每次都能輕鬆逃過侍衛的追捕,且他進入院子看都不看,直奔那棵大樹,顯然是早已熟知京兆府衙門地貌。」

  齊玄宸揚眉說出他的理由。

  寧薇笑了笑,又問:「那你為何覺得我會認識此人?」

  「寧六,你當爺是傻子不成?那人做的事,是在幫你,難道你認為爺會看不出?」齊玄宸臉上浮現出不滿之意。

  他不放心的問道:「那人是你的手下,還是你的…朋友?」

  齊玄宸心中已有答案,還是要再問上一句,在他看來,寧薇在此之前,並不清楚今日要發生的事情,此事應當不是她籌劃的。

  能為她做此事,那人必定與寧薇關係不一般,齊玄宸這是吃味了!

  寧薇早就認出了那名侍衛,雖然他易了容,僅憑那雙眼睛,寧薇還是認出他是南夜,只是她的確沒有想到,南夜會來京城,還出手相助於她。

  寧薇斟酌了片刻,輕聲說道:「是我的朋友。」

  「是什麼樣的朋友?」齊玄宸立刻追問。

  「你問得那麼清楚做什麼?」寧薇有些不耐煩的皺了皺眉頭。

  這下可把齊玄宸惹毛了,他蹭的一下站起,抓住寧薇的胳膊,滿臉怒氣,「寧六,趕緊告訴爺,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寧薇不明白他哪根筋沒有搭對,甩開他的手,質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齊玄宸一怔,氣勢立刻弱了半截,「寧六,你不會是看上他了吧?」

  他的頭微揚,頗有傲氣的樣子,眼睛卻不眨的睨著寧薇,語氣中又大有『你敢看上他試試』的意思,總之他此時極為矛盾。

  他將寧薇視為他的人,但也明白她是特殊的,齊玄宸不想限制寧薇什麼,但他又擔心寧薇會別戀移情,所以他急切的想要一個答案。

  不過話說回來,寧薇如今尚未戀上他,何來的別戀,何來的移情?

  寧薇目瞪口呆的看著齊玄宸,感嘆道:「真不知道你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你從哪裡看出來我看上他了?」

  齊玄宸聽言,挑了挑眉,勾起了唇角,繼續追問道:「這是沒有看上他的意思,對吧?」

  「都說是朋友了。」寧薇不雅翻了個白眼,無語極了。

  「即便是朋友,也不要走的太近,爺告訴你,男女有別,只要是男人你都要防著些,知道了麼?」齊玄宸不死心的叮囑道。

  寧薇瞥了他一眼,「你也是男人。」

  齊玄宸眨了眨眼,嬉皮笑臉的說道:「爺是你未來的夫君,自然與尋常人不一樣。」

  「呸!沒見過如此皮厚之人!」

  ……

  「寧六,你猜你那位朋友接下來會怎樣做?」齊玄宸顯然心裡有數。

  南夜若是想要真的幫寧薇,必定還會有下文。

  寧薇笑了笑,指了指皇宮方向,語調輕快,道:「我記得宮門外有一架鳴冤鼓,許久沒響過了,也不知道壞了沒有?」

  「日日有人查驗之物,自然是不會壞的。」齊玄宸很有興致的接話道。

  沒過多久,皇宮方向隱隱傳來重錘擊鼓的聲音,兩人相視一笑。

  齊玄宸撫了撫衣袖,起身說道:「寧六,想不想再去看一場好戲?」

  寧薇自然不想錯過這場大戲,只是她答應了寧浩磊要在考場外等他,眼看科舉考試快要結束了,現在走了必定趕不回來了。

  「爺讓劍眉在考場外等你大哥,你隨爺去看大戲,晚些去找你大哥也無妨。」

  齊玄宸見到她躍躍欲試的模樣,立刻給替她免去了後顧之憂。

  「好。」寧薇想了想,站起身來。

  齊玄宸壞笑道:「走,先隨爺去府里換上漂亮衣裳!」

  寧薇:「…」

  ……

  在齊玄宸的皇子府中換完衣服,寧薇跟著他上了他的專屬馬車。

  這輛馬車寧薇並不陌生,前世她嫁入王府之後,沒少領著傻了的齊玄宸坐這輛馬車。

  馬車裡寬敞舒適,綿柔華麗的藍絲錦包裹著四壁,軟玉鋪座,祥云為頂,中間還有張放滿各色點心水果的雕花矮桌。

  寧薇感受著迎面而來的熟悉感,悄悄的打量了一眼賴坐在自己身邊的齊玄宸。

  她這還是第一次與正常的齊玄宸一起坐這輛馬車,心中難免生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齊玄宸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轉過頭挑眉看著她,「寧六,爺很好看嗎?」

  子宛月神,皎如玉樹臨風前。

  他的確很好看!

  寧薇察覺自己走神了,立刻收回眼神,低下頭撥弄幾下身上的衣服,轉移了話題,「這就是你說的漂亮衣裳麼?」

  細聽之下,不難察覺她言語間的心虛之意。

  齊玄宸望著她微紅的耳廓,心情極佳,他步步緊逼,湊到寧薇嘴邊,溫聲低語,「爺覺著寧六扮作小太監同樣秀色可餐!」

  溫潤的氣息撲在寧薇耳際,酥麻之感迅速蔓延,曖昧的氣息在空氣中氤氳開來。

  寧薇的耳廓紅得滴血,她不自在的揮了揮手,趕走鼻尖的龍涎香味,身形一閃,坐到了齊玄宸的對面。

  抬眼看見了齊玄宸美眸含笑的看著她,她輕哼一聲,微惱的撇開了頭。

  齊玄宸控制著自己沒有動彈,頎長的手指摩挲著腰間掛飾,壓下心中的漣漪,默默地告訴自己,來日方長切不可激進。

  ……

  大齊國皇宮外的鳴冤鼓許多年未曾有人敲響,許多人都已經忘記了它的存在,直到它再度發出沉悶卻震撼的聲音時,大家才開始記起它特殊的意義。

  滿朝文武的府邸離皇宮最近,鼓聲自然也聽得最為清晰。

  他們聽到鼓聲,紛紛換上朝服,快馬加鞭趕向皇宮。

  齊文帝批閱了半日奏摺,正在午見小憩之時,突然被鳴冤鼓的鼓聲驚醒,他面容平和的在龍塌上靜坐片刻,才吩咐內侍替他更衣。

  寧薇低著頭扶著拘著腰的齊玄宸走到大殿門口。

  守門的侍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卑職參見六皇子,內侍不能進入大殿,還請六皇子見諒!」

  「爺今日扭傷了腰,你不讓內侍扶著爺,是想本皇子疼死麼?」齊玄宸睨了他一眼,邁步走進大殿。

  守門的侍衛聽言,左右為難,一時間忘記了攔住他們。

  大殿內此時已經站了許多人,南夜跪在大殿中央,再次被五花大綁了起來,寧薇掃了他一眼,又低下了頭,老實的跟在齊玄宸身邊扶著他的胳膊。

  齊玄宸帶著『內侍』入殿,文武百官卻視若無睹。

  他們此時都不想招惹齊玄宸,如今有人敲響鳴冤鼓,是禍不是福,實在不是惹事的好時機。

  齊文帝在龍椅上坐好,用威嚴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看到齊玄宸時,目光在他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便再度移開,最終他的目光停留在跪著的南夜身上。

  寧薇悄悄抬頭看了齊文帝一眼,心中生出了許多唏噓之感。

  齊文帝此時身體康健,精氣神十足,與前世瘦骨嶙峋,垂垂老矣的樣子判若兩人。

  齊文帝此人高瞻遠矚,繼位以來,行事寬嚴並濟,知人善任,實乃難得的一位明君。

  他最是疼愛六子齊玄宸,前世齊玄宸變傻之後,齊文帝憂心鬱結,大病了一場,在病中還不忘下旨將齊玄宸帶回皇宮,以策安全,更是下旨冊封他為瑞王,意在祈求天降祥瑞,讓他早日恢復心智。

  只可惜齊玄宸遲遲未有恢復的跡象,齊文帝因愛子心切,聽了四子齊玄瑄的建言,下旨將寧薇封為瑞王妃。

  一開始寧薇對齊文帝是有所怨懟的,直到她慢慢醒悟過來,知道這一切都是齊玄瑄的陰謀,這份怨懟才漸漸消弭。

  在寧薇看來,齊文帝對齊玄宸,就像寧家人對她,同樣是發自骨子裡濃厚的親情。

  前世因為她是瑞王妃,又生下了齊元澈,齊文帝對她極為關照,在他在世之時,即便是各方人馬蠢蠢欲動,齊文帝還是極力護著瑞王府,直到他突然駕崩,才無力繼續相護。

  想起前世,寧薇難免傷懷,齊玄宸輕輕動了動胳膊,才將她拉回現實。

  寧薇抿了抿唇,將注意力轉到大殿之中。

  ……

  齊文帝龍椅旁,站著一個髮鬢斑白,身形微胖,面白無須的太監,他名叫李康年,宮中之人都尊敬的喚他為李公公,李康年是皇宮中的太監總管,也是齊文帝十分信任的心腹。

  「殿中所跪何人?鳴冤鼓可是你敲響的?有何冤屈速速向皇上道來。」李康年接連向南夜發問。

  南夜抬頭看了一眼,又似畏懼天威一般收回了眼神,他握了握拳,仿佛定下了決心一般,開口說道:「皇上,小的是給科舉考生送吃食的侍衛,小的有冤情要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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