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去

  楚北雖然有些擔心自己的女兒，可在老白家所有的人最悲痛難忍的時候，他卻選擇力挺。

  默默的坐在一邊，等著急診室里的消息。

  只扭頭小聲的問了一句，「布朗，你別跟我裝蒜！豆豆今早就失蹤了，到現在都沒見人，不是和你在一起，她會去哪兒？」

  布朗也有些發懵，「沒呀？我真沒看見她！」

  他也有些擔心了，「如果豆豆真來了，楚叔叔，你以為我會是那種把她藏起來的男人嗎？我和你們認識將近十年，我知道你對豆豆的感情最深，怎麼可能做這些讓你擔心的事情？」

  他這麼一說，楚北更擔心了……如果女兒真沒來？那她現在的人在哪兒呢？

  在走廊上坐了一會兒，細細的觀察著布朗的表情……見對方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就知道他確實沒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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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脆起身，到拐角處給妻子打了個電話，「周，你還在公司吧？」

  「嗯！正上班呢！怎麼了？」

  「早上發生了一件事，我怕你擔心，一直沒跟你說，現在恐怕是瞞不住了！」

  「什麼事啊？」周周不耐煩了起來，「楚北，你這麼吞吞吐吐的，倒叫人難受！」

  「嗯……是關於豆豆的，早上我派了兩個人送她去學校，可她半路卻耍滑賣奸，一個人偷著跑了。」

  周周有些驚訝，「還有這種事兒？楚北，你派人送她去上學？實際上，是派人監視她吧？這件事，你怎麼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晚了，你聽我說完！」楚北的聲調提高了半度，本來就為女兒著急，再加上媳婦的埋怨，心裡能高興嗎，「豆豆跑了以後，我以為她一定是到五嶽來找布朗了！當即開車就追了過來！結果呢，布朗卻說沒見到她的人！周，我覺得有點不對呀，你趕緊回家看看，豆豆是不是在家呢？」

  周周也沒多說話，「好的！」

  飛快地穿上外套，直接回家了。

  一路上心裡暗自祈禱……開門的時候讓我見到女兒吧。

  然而，偏偏事與願違。

  一進家門，室內空蕩蕩的。

  她還是不甘心，樓上樓下找了一圈兒……哪有女兒的人影啊？

  又趕緊給老公打電話，「豆豆不在家呀！」

  楚北遲疑了一下，「你趕緊去她房間，翻一翻電話聯繫本，把所有她認識的人，都打個電話問一遍！」

  又提醒了一句，「問遍了之後，無論有沒有消息，都別忘了告訴我！」

  它平時也是一個瀟灑鎮定的人，此刻卻婆媽起來。

  關心則亂嘛。

  周周答應了一聲，依著丈夫的安排，打了一圈電話……甚至連學校的老師，她也特意詢問過了，答案都是否定的。

  這一下……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坐在那兒，差點兒急得掉下眼淚。

  即便是再堅強的母親，遇到孩子出了情況，也鎮定不下來。

  深吸了怕男人著急，柔聲安慰著，「不過，楚北，現在天還沒黑呢，估計她在哪兒玩兒呢！咱們再等一等吧，我相信豆豆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做出什麼傻事的！」

  話雖然是這麼個道理，楚北也都明白，可心裡能不著急嗎？

  夫妻倆都為對方著想，他也反過來安慰媳婦兒，「我不著急！咱們家豆豆最聰明了！連我派去的兩個學員，她都能給甩掉，當然是不會出事的！」

  頓了頓，「那不如這樣吧，我繼續待在這邊，萬一她過來呢？你在家裡等消息！我們兩個勤通電話！這樣好吧？」

  周周只能點頭答應了。

  楚北剛掛斷電話，一轉身，布朗就站在他身後，像座山似的一言不發。

  楚北小聲的埋怨，「你嚇了我一跳，神神叨叨的幹什麼？」

  布朗臉上沒有笑容，「楚叔叔，請你跟我說實話！豆豆，現在的人呢？」

  「你問我，我問誰去？」楚北看著他……氣就不打一出來，畢竟父女倆吵架是因為面前的這個男人，「你離我遠一點兒！我看著你就鬧心！」

  布朗也不爭辯，執拗地接著問，「所以說，豆豆從早上到現在，既沒去學校，也沒來找我！這不就等於失蹤了嗎？」

  「失蹤個屁！」楚北也沒客氣，「起開！你個烏鴉嘴！」

  布朗眯起了漂亮的藍眼睛，「既然豆豆不見了，我相信，你和阿姨已經做了安排！阿姨會在家裡等吧？你呢，原本想在等豆豆，可現在白老爹病了，你又離不開！」

  他頭腦轉的非常快，一下子就把事情分析的非常清楚，「不如這樣吧，反正我待在醫院裡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回去等豆豆！在等著她，萬一她迷路了呢，萬一她找不到白家呢……」

  楚北擺了擺手，「你願意幹什麼幹什麼去，跟我說不著！」

  布朗點了點頭，「那麻煩你去幫我跟白家的人解釋一下，我現在就回錯了！」

  大步流星的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停下來想了想，又轉回了身，「楚叔叔，我每一個小時給你打個電話，咱們互通信息！如果豆豆來出現了，我立刻通知你！還有，你千萬別著急，我知道豆豆的為人，她不會出事的，大概只是賭氣，暫時藏在什麼地方了。」

  他也理解對方這一片殷殷的父愛。

  楚北心裡頗為感動……這麼一個大老爺們，也算是個成功人士，昨天被自己打了一頓，現在不但沒記仇，反而上趕著過來安慰。

  默默的點了點頭，把自己的手機號寫給了對方。

  眼瞧著布朗快步離開了醫院……楚北這才又回到了急診室外，靜靜地等待著王春蘭的消息。

  時間飛快。

  轉眼，三四個小時過去了。

  布朗真就每小時來一次電話，聲音也越來越焦急低沉……當然，每次都是否定的消息。

  眼瞧著天漸漸黑了下來。

  天越黑……楚北的心也懸起來了，如果真的可以，他現在恨不得能夠調動大，從到山坊一路搜個遍。

  忽見窗外一個閃電……一眨眼的功夫，瓢潑大雨瞬間而至。

  楚北的心仿佛像是在雨中飄零的樹葉……忽上忽下的不著地。

  再也坐不住了。

  搓著兩隻大手來回的在走廊里踱著步。

  急診室里依舊沒有消息，他也不好意思提出離開。

  白雲見了他的樣子，趕忙起身說，「表舅，豆豆那邊還沒有消息嗎？那我看這樣吧，你也別再醫院裡陪著了，我姥姥還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出來呢，再說了，這麼多人……你在不在，都沒有什麼差別！你還是去找豆豆吧！」

  「嗯……我再等一等！」楚北偷瞄了一眼外面的大雨，「雲兒，你媽大概幾點能過來？我等她來了再走！」

  「應該差不多到了！」

  白雲的話音剛落，白天兒就急急忙忙的上了樓……整個半邊肩都被雨淋得濕透了，頭髮上也滴著水。

  她也沒來得及擦，走到近邊，開口第一句話就問女兒，「你姥爺呢？你姥爺人怎麼樣？」

  「他情況還算穩定，就是情緒有點悲傷，醫生為了預防萬一，已經給他打了一瓶點滴！」

  白天兒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那你姥姥呢？還沒有結果？」

  白雲搖了搖頭，「這不……大家都等著呢！」

  白天兒四下一看……她是個世故精明的人，甚至可以說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只用餘光一瞄，就看見了楚北的不安，眼珠一轉就明白了，快步的走了過去，「楚北，豆豆一定還沒找到吧？你心裡是不是很著急？這樣吧？醫院這邊由我來負責！你趕緊回瞧一瞧，說不定現在豆豆已經到了！」

  楚北不再推辭了。

  他剛才執意留下是因為自己是是長輩，又是唯一能拿事兒的人。

  現在既然白天兒可以主持大局，他倒是真想回去找女兒……哪怕是找不到，哪怕是徒勞無功，只要自己努力了，他也覺得心安理得。

  頓了一頓，「那好吧，如果你這邊有什麼事情需要我，趕緊給我打電話，我馬上就會過來！」

  轉身出了醫院，開車回去五嶽。

  雨更大了，打在玻璃窗上，都有些看不清路……楚北小心的駕駛。

  就見井邊站著個人，雖然披穿著個大雨衣……卻依稀可見，

  他趕忙亮了車燈，眯著眼睛細看。

  等到看清了對面的人，就麻利的衝下了車，聲音在雨中嘶吼，「布朗，你在這站多久了？你是不是傻呀？也不知道避雨？」

  布朗的聲音有些虛弱，「我在都已經找遍了，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只能在這裡等！無論豆豆什麼時候來，我都能第一眼就見到她！」

  「所以呢，你站了三四個小時了？下雨也不知道回家？」

  楚北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人心都是肉長的，布朗心裡有女兒，這對一個做父親的來說是最大的欣慰。

  再說了，自己也算是親眼看著布朗長大的……對於他的外在條件和人品，確實是給予肯定的，只是一時沒緩過來要失去女兒的心情。

  如今一看布朗這麼執著……就有些心疼了，拉著他的手，照著他的後背捶了一下，「快！趕緊上車，回家喝點暖茶！不然淋雨會感冒的！」

  布朗還要堅持。

  楚北也沒聽他的，直接拽著他一起回了白家，硬推著布朗回臥室，換了一套乾淨的衣服。

  等到布朗再出來的時候。

  楚北已經為他沏好了熱茶，一言不發的塞到他手中……這才將空洞地目光投向窗外。

  兩個男人默默相對，仿佛都能聽到牆上時鐘的滴答聲。

  布朗喝完了茶，立刻站起了身，抓起了雨衣，還要往外走。

  楚北攔住了他，「算了！你站在雨里等也沒有用！如果豆豆真來了，她就會找到白家來！聽話，你乾脆在屋裡等吧！」

  推著他坐下了。

  布朗挺著腰，身子根本坐不穩，「楚叔叔，你乾脆別管我！豆豆這次的失蹤一定和我有關，我心裡特別難受！與其這樣坐在家裡，我倒寧願在外面奔波！我現在去酒廠看看，說不定……豆豆來了，直接先奔那兒去了，然後被大雨攔住了！」

  說完話，又站起來了。

  楚北一見也勸不住……只能也穿上雨衣，在後面跟著他。

  兩個人在大雨里一路向後山去了，楚北走在布朗的身後，望著他高大的背影……

  布朗對女兒的心，絲毫不比他這個做父親的差。

  楚北已經開始慢慢地認可他了。

  山路有些泥濘，布朗扭過身小聲的詢問，「楚叔叔，你沒有問題吧？」

  楚北的嘴上依舊沒好調，「走你的路吧！我當了這麼多年的學員？還能被你落下了？」

  兩個人又不說話了，卻都在心裡暗自期望著……讓豆豆在酒廠吧。

  然而……

  過去一看，心又都拔拔涼了。

  楚北剛要開口，忽然兜里的電話響了，趕忙立刻接聽，「喂，周周嗎，家裡有消息了？」

  「對！老楚，豆豆已經到家了！」

  楚北覺得心口的大石頭立刻就落了地，「那……她這一天都跑哪去了？」

  「她說在圖書館看書來的！老楚，現在別問那麼多了，孩子回來就好！」周周將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是怕臥室內的女兒聽到，「楚北，等你回來之後，千萬別訓她！我心裡有個感覺，豆豆鬧這麼一出，就是要給父母提個醒兒，行動之外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如果我們再逼她，她就會離家出走，徹底消失！」

  楚北心裡怎麼會不明白？

  他本身就是一個通通透透的精明人。

  當然明白女兒的用意……豆豆失蹤了，榮豆豆的心思縝密，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

  不聲不響的就給父母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他在心裡暗自感嘆……這一招棋高啊，不愧是他楚北的女兒。

  布朗趕忙湊了過來，「豆豆已經回家了嗎？」

  也沒等他回答，乾脆搶過了手機，「阿姨，我想和豆豆說句話，應該可以吧？不會占用她很長時間的！」

  周周猶豫了一下，「等等啊！」

  走到女兒的臥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豆豆，布朗的電話，你想接嗎？」

  想接嗎？

  當然了！

  榮豆豆幾乎是立刻就衝出了房間，「媽，我接，我跟他說兩句話！」

  拿過手機，也不好特意躲開母親，只能背過身子小聲的說，「布朗，你找我啊？」

  下一秒。

  不由自主抿著嘴兒，甜絲絲的笑了。

  把手機往母親的懷裡一塞，扭捏的一轉身，直接跑回了臥室，關上了房門。

  周周望著女兒的背影搖了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這邊兒在雨里的楚北，聽到布朗的怒吼……倒有些不願意了，低聲的埋怨著，「艾瑪，你喊什麼？嚇了我一跳！」

  布朗也沒理他，大步的下了山……瞧那副氣勢洶洶的樣子，還真有些慎人。

  楚北亦步亦趨的在後面跟著，「哎，我跟你說話呢，你到底要幹什麼？」

  小跑著幾步趕了過去，雙臂攔在了布朗的身前，微微的揚著下巴，「我可跟你說，不許你跟我的女兒耍混！」

  布朗一聲冷笑，「楚叔叔，榮豆豆長大了，不再只是你的女兒了，她要學會對自己的行為和舉止負責，要學會為別人著想，有好多事情，你這個做父親的也許沒教過她，或者不捨得教她，可我作為一個同樣愛她的人，

  要對她的後半生負責！我必須要讓她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楚北到有些被他的氣勢鎮住了……沒料到布朗竟敢在自己的面前這麼強勢。

  只一愣神的功夫，布朗已經大步地下了山……直奔白家而去。

  進了院子……乾脆也沒等楚北，直接發動了自己的車子，向的方向駛去。

  楚北一看……沒了辦法，攔不住人，只能在後面跟著。

  兩個男人分別開著車，一前一後，頂著大雨直接回到了藝區。

  等到進了楚北家的門……已經是凌晨兩點了。

  周周還在客廳里坐著……因為早就接到了丈夫的電話，知道兩個人早晚要回來。

  榮豆豆呢？

  睡眼惺忪的偎在了沙發里……等待著父親和愛人的歸來。

  直到見到布朗站在客廳，……拉著他的胳膊，見他臉色蒼白憔悴，腮邊都冒出了鬍子茬兒，也有些心疼，「傻子，幹嘛非要半夜趕回來？有什麼話，明天不能說嗎？」

  有些理屈的低下了，頭嘟著嘴，「我這是為你們好，我也擔心你們！」

  楚北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布朗卻先發言了，沉著臉，語氣也沒有平時的那股溫柔，「榮豆豆，你太讓我失望了！我是不負責任的像個孩子！你也知道擔心我們？你有沒有想過……你這麼無聲無息不告而別的消失，所有楚北雖然也生氣……可他捨不得訓女兒，當然也見不得別人這麼做。

  輕咳了一聲，「布朗，你坐下，有話好好說！」

  布朗的性子也執拗，根本沒理她，依舊是雙目直視著豆豆，「你不理解別人的心情？可以，那我教教你！我讓你也親自體會一下，如果我失蹤了，你會是什麼樣的感受？」

  說完了話，賭氣似的往外就走。

  榮豆豆立刻拽住了他的衣擺，「別！布朗，我錯了！」

  回頭又向著父親，「爸，我真錯了！我不該讓你著急！我本來只是想嚇嚇你們的，在圖書館待了一天，等到那裡一閉館，我就馬上回來了！沒出去干別的！不過一到家，聽說你特意去找我了，我心裡也很難受，害得你奔波了一天，爸，我錯了，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楚北的心都軟了。錯了就好！下次再也別這樣了！你知道嗎？在雨里站了三四個小時等你！

  榮豆豆一聽這話，乾脆抱住布朗的腰……更不能放他走了，跺著小腳，嘟著小嘴兒，「布朗，你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見布朗依舊緊繃著身子，乾脆開始撒嬌了，「我……我以後什麼都聽你的！我知道你對我好，我心裡……也對你好！」

  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雙臂的一緊，半仰著頭，眨著洋娃娃似的大眼睛，「嗯？這樣還不行嗎？」

  見布朗沒反應，單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你敢走，如果你真走了，我以後再也不理你了！」

  趁著布朗一猶豫的空兒，順勢拖著他到了父親的面前，用另一支手臂也圈住了楚北的脖子，雙手一使勁，把兩個人勾到了一起。

  瞧瞧左邊，望望右邊。

  低著頭不說話。

  楚北在心裡暗自高興……這個奸猾的丫頭，招術可真多，手段可真高，不過，卻是我楚北嫡嫡親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