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針鋒相對

  白天兒一愣……

  念書？

  當兵？

  這可都是八十年代年輕人的夢想啊！

  不過……

  這是從何說起呢？

  

  常桂平微微一笑。

  語速緩慢，「有些話，原本不該我說！可我是看著南夜長大的，難免有些倚老賣老！就多嘮叨幾句！南夜的父親是領導，工作忙，總出差，鞭長莫及，管不了家裡的這些事兒！白天兒，你也來咱們大院幾天了，我能問問，你對南夜的地位和你們的未來，有一個怎麼樣的認知呢？」

  還「認知」呢？

  不用拽文嚼字！

  只看他的眼睛，也明白話里的弦外之意。

  白天兒淡淡的回，「我聽明白了，你說的這些，簡而言之就是兩個字：差距！我和南夜身份地位有差距，所以，我就配不上他？」

  常桂平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是領導，和別人談話，居高臨下的慣了。

  原本，他以為一提念書和當bing，這個農村女孩兒一定會熱烈的迎合，卻沒料到對方會如此態度冷淡的回懟，而且言詞還挺犀利！

  只這一個回合……

  他就在心裡對白天兒重新定了位：南夜的這個小媳婦，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常桂平在椅子裡探了探身，「咳咳，我沒有說你配不上南夜！出身也並不能代表一切嘛！我的意思是，你將來打算做什麼？總不能天天在家待著吧？做個沒文化的家庭婦女？等著別人來養？」

  「沒文化？」白天兒沉下了臉，「你怎麼知道我沒文化？」

  真不是吹……姐的學歷和見識，肯定比你高！

  常桂平性子倔，說話也不打算拐彎兒，「你……小學畢業了嗎？不做家庭婦女？你還能幹什麼？當然，南夜將來是為國出力的飛行員，你作為他的家屬，我們是應該給你安排一份工作，那你打算去子弟託兒所帶孩子嗎？或者……去食堂，學學做飯打菜？」

  得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再往下說……

  就該打發她去掃大街，做個光榮的「清潔工」了。

  白天兒也沒客氣，「不勞您費心！沒有大院這棵大樹，我也一樣能闖出自己的一片天！」

  常桂平靠在了椅子裡，斜眼睇著她：這個小丫頭，哪兒來的這麼一副「氣吞山河」的架勢呢？憑什麼和他說話，也敢昂著個頭？

  按理說，他深諳處世之道，原本並不想過問閒事。

  但南夜身份特殊，是老領導唯一的兒子，將心比心，依著葉老今時的地位，會願意讓自己的愛子，娶個一無所有的女孩兒嗎？

  如果……

  真把白天兒給「擠」走了，大概也算為領導做了一件好事兒吧？

  可沒想到，這個「村妞兒」一開口說話，就噎得人難受！

  他忍了忍。

  還是儘量放平了語氣，「你聽我說，我沒有要貶低你的意思！我是為你們的將來考慮，你們都年輕，以後的路還長，你回去再考慮考慮，別意氣有事！我的意見是，你們先不公開結婚的事兒，你去當兵，或者念幾年書，兩人分開一段時間，等以後成熟了，再……」

  再什麼？

  再……另覓良緣？

  原來如此！

  不勞費心！

  憑什麼聽你的？

  你越不讓我幹什麼？

  我偏要幹什麼！

  白天兒歪頭一笑，眸里卻帶著凌厲的戲謔，「你這話要是早半天兒說，也許還有用！可現在，晚了！下午，我和南夜已經登記在一個戶口本上了，現在即便是葉老親自來，也改變不了事實了！」

  站起身，挑著眉梢。

  輕慢的雙手插著兜兒，「常副長，我是村里長大的，沒啥大見識！我就知道豬往前拱，雞往後刨，個有個的活法！如果南夜自己願意養著我，那就誰也管不著！還有，如果你認為我沒文化？什麼都不懂？我也可以給你來點兒『洋』的，套句詩人發酸的話，『我絕不會像攀援的凌霄花，借著誰的高枝炫耀自己！』這你明白了吧？」

  這詩是舒婷的代表作。

  是文藝憤青們的「喜好」。

  小學沒畢業的白天兒，竟然也能張口就來這首詩？

  常桂平淬不及防的被個黃毛丫頭，又土又洋的調侃了一頓。

  心有不甘，正要繼續往下說……

  常紅艷回來了，納悶的望著兩個人，「爸，你們聊什麼呢？還挺熱鬧？奇怪了，你不是從來都看不上我的朋友嗎？」

  朋友？

  心高氣傲的女兒，還會和白天兒交朋友？

  必定是有原因的！

  一定是衝著南夜的面子！

  常桂平皺了皺眉，「小紅艷，你兩怎麼扯一起去了？你知道她和南夜的關係了？別出去亂說啊！」

  常紅艷愣了，「關係？她和南夜有什麼關係？我亂說什麼了？我和白天兒是準備……」

  她頓了頓，沒敢說party的事，知道父親為人古板，一說party准得黃！

  眼珠一轉，隨口說道，「我和白天兒是準備一起學習的，我請她來，幫我補外語！」

  村妮給女兒補外語？

  這又是怎麼回事兒？

  常桂平徹底懵了！

  常紅艷拉著白天兒的手，「走！去我屋！」

  進了房，門一關，這才一吐舌頭，「艾瑪，你和我爸怎麼了？我看他的臉色都不對！你惹他生氣了？你膽子可真大，我爸在咱們大院裡是有名的炮筒子，除了南夜他爸，壓根就沒人敢跟他大小聲兒！」

  白天兒不想多說，「你爸厲害嗎？我倒覺得挺和藹的！不說這個了！我給你看樣東西？」

  邊說著話，邊在包里取出了旗袍。

  一抖開。

  常紅艷的眼睛立刻就放了光，「哇，這個……好漂亮啊！」

  當然漂亮！

  也不看誰設計的？

  「那你試穿一下！不合適我再改！」

  「好！」常紅艷背轉身子換裝，「你還能改旗袍？行啊，白天兒，小瞧你了！」

  再對著鏡子一望。

  黑色包裹著她高挑的身材，大立領顯出水肩美頸……

  太滿意了！

  白天兒也抿著嘴兒笑：這秦一剪的手藝真是沒話說，旗袍穿在常紅艷的身上，服帖，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哪兒都不用改了！

  退後幾步。

  她端著手臂審視著常紅艷……搖了搖頭，「不行啊！你這化妝和頭髮……來吧！我再幫你做個造型！」

  「造型是什麼？」

  「就是整體的協調搭配！你有化妝品嗎？」

  「有！在柜子里……」

  「……」

  白天兒把常紅艷的頭髮松松的盤到腦後，再淡淡的給她花了妝，又在首飾盒挑出了一對珍珠耳環……

  經過簡單的裝扮……

  常紅艷愣愣的望著鏡子裡的倩影，「白天兒，你還有這本事？這叫什麼來著？造型？呵呵，我喜歡！還有這旗袍，你再給我做幾條！」

  再做幾條？

  白天兒半眯著眼睛笑：得！第一步算是初見成效了。

  常紅艷扭過頭，神神秘秘的問，「哎，我問你……南爺怎麼說的？他到底來不來PAR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