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7章

  唇齒間的魚身看似鬆軟，實則緊緻，甚至還能感受到魚肉不屈服於壓力而奮力反抗的力度，但那肥美的魚脂就這樣盡情地流露了出來，這正是在瀨戶內海與太平洋水流交匯處的豐後海峽所能給於人類最為美味的饋贈。

  「這煙燻的手法……」

  即使料理的口味因人而異，但廚師之間仍然是能分出高下的，這一評判的標準，就在於廚師對於整道料理的把控。

  最為末等的廚師即使精通技藝，卻無法將手中食材的美味原原本本地表達出來，而平庸之輩，倒是能做到這一點，卻無法更進一步，只有那些廚師之中的佼佼者，才能憑藉電光火石之中的精妙一瞬，把控住溫度與佐料，將料理的美味升華至常人無法企及的高度。

  假如口中的味道止步於此的話，那僅僅是王小明將這條青花魚本身的鮮美激發了出來而已，如此自然歸於中流，但在果木煙燻中滲透進魚肉之中的芳香，卻使得整道料理向著更高的維度駛去。

  經由果木的尾火不緊不慢地煨制而成的青花魚，油潤肥厚，但在輕輕嚼動的時候，內里那似雲似霧的醇香就伴隨著在森林木屋間烘烤果木的香氣彌散開來，如同在冬雪覆蓋森林之時，在古樸的木屋之中與火爐親密相擁。

  而在火爐中木枝火光一閃，於飄溢的青煙中所拼湊的那張臉，正是屬於眼前的這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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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自然地融合在一起了呢，從這道料理散發出的，是源自於森林與海洋的香氣的自然香氣啊……」其中一位客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那頭上扎著髮帶的少女微微一笑，信手從旁邊的書籍中一抽，準確無誤地抽中了她想要的那一本，「將華夏煙燻料理髮癢最為廣大的東莞名店鹿亭，其中有一道名菜即是稻草煙燻青花魚，想必你曾品嘗過這道料理。」

  你在說什麼東西？

  雖然王小明聽不懂，但不妨礙他口中嗯了一聲，裝作一臉深沉的模樣。

  「據說，稻草與青花魚，這是東莞煙燻料理獨有的搭配，但你做的這道料理，伊豆的蘋果木與豐後海峽的青花魚之間的相性竟然也如此之好，也是出乎了我的預料，這樣的搭配，想必不經過長時間對煙燻料理以及食材的把控，是很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其完成的。」

  少女輕輕點頭，「是名副其實的一級料理。」

  什麼是一級料理？

  能不能說我能聽懂的東西？

  王小明持續懵逼中，但不妨礙他不動聲色地繼續保持傾聽。

  「看上去評價還不錯。」繪里奈鬆了一口氣，能以名副其實這樣的詞語來形容，想必客人們對這道料理的觀感還不錯。

  「但是王小明的表情，似乎欲言又止……他在搞什麼！」

  繪里奈最後，還是不免對王小明的表現有點苛求，就她的感覺，這道料理潛藏的奧秘絕不止於此。

  「安靜看下去，不就知道了嗎？」楊明對此表示很有信心。

  「好了吧，請問輪到我了嗎？」在客人們還在討論這道料理的時候，鏑木祥子已經急不可耐地走了過去，「是時候嘗嘗我的料理了吧？」

  「那麼諸位，準備品嘗接下來的料理吧。」客人們之中的那位少女，頗有點躍躍欲試，她這樣說完之後，抬頭入目的景象，卻不由地使她身軀微微一震，「這是什麼？」

  出現在客人們面前的，是如夜明珠一般通體雪白晶瑩的圓球，那藉由燈光從而隱隱閃爍著的光澤顯得貴氣十足，仿佛它們不是承裝在碗中，而是細心鋪陳在紅色錦緞的木盒中一樣。

  「這是……魚丸？」

  客人們的聲音有些顫抖，如此程度的觀感，簡直難以讓人相信。

  「當然。」鏑木祥子用手扶正了頭上的棒球帽，而當王小明望去的時候，正好裝上了她的眼神。

  「你還差得遠呢！」

  那眼神之中，分明透露著這樣的含義。

  「現在進行評判的是鏑木祥子的菜品，就讓我們期待一下她的料理吧。」

  作為西西里餐館的熟客，大家對於鏑木祥子的料理明顯期待更高，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沸騰了起來，聽得楊明皺眉，掏了掏耳朵，輕輕吐出兩字：「聒噪！」

  「那麼，就請各位嘗嘗看吧。」

  鏑木祥子略一負手，面上表情不多，但語氣卻是自信滿滿，想來對自己的菜品極有把握。

  「好，那我們就開始品評吧。」

  一位西西里餐館的熟客點頭，拿起勺子舀起一粒魚丸，通體雪白的魚丸大約只有冬棗大小，剛好可以囫圇一口吞下，而後清鮮的味道在她微啟的櫻桃小口中肆意蔓延。

  「好……」

  在咬下的第一口之後，一位客人就變了面色，而接下來的一位客人，則說出了他未說完的那句話：「好彈！」

  那魚丸簡直就像一枚急速旋轉的網球一樣，在掠過牙齒阻截的攔網之後驟然下墜，而後在舌尖上飛速彈起，以刁鑽的角度與凌厲的弧線跨越上空，轉眼便要攻破防線。

  嫩，滑，彈，軟，少女剁肉時的千般手法，萬般思緒，都一同匯聚刀尖如揮拍般注入與此，那緊緻而韌勁十足的魚丸以兩百公立每小時的速度穿透感官，將味蕾連並思考的能力一同掩蓋。

  「外旋發球……是外旋發球！」那穿著純白西裝的客人情緒激動地說道，對網球頗有造詣的他分明能夠感受到，這種感覺與在網球場上直面外旋發球幾乎沒什麼兩樣。

  「哼！」鏑木祥子微微一笑，看客人的樣子，她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了，但在她偏頭看向王小明的時候，卻發現對方還是面無表情，其實根本沒看懂，愣愣地站在原地，於是不由地說道：「想不到你還挺能沉得住氣的嘛！」

  「別急！」王小明下意識地看了楊明一眼，得到對方鼓勵的眼神示意，於是自信滿滿地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