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深淵

  失去王種的異種們群龍無首，進化成為了它們新的野望。

  不能說是新的野望，異種對於進化的追求已經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狀態。

  王種是進化的核心力量，它是異種族群進化的藍本，在足夠能量的供給下，異種群將會追隨它進化的方向而進化。

  而現在王種消失，進化的藍本消失，那新的王種將決定它們新的進化方向。

  進化！

  成為王種！

  整個A-001外的樹類異種全部陷入了混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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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已經回到哨塔休憩的嚮導們，被那種低頻的尖嘯吵醒，等他們出去查看時才發現，那常年盤踞在荒區上空的濃霧消散了……

  哨塔的探照燈開到最大，方圓百米的場景映入眼帘。

  「啊！看，看那些樹！我的天……那些樹怎麼了？」

  「都是……眼睛，那些都是眼睛！那些樹都是異種！」

  哨塔中活物的氣息讓已經陷入瘋狂的樹類異種變得更加貪婪。

  它們覬覦那些鮮活的肉體，它們垂涎那些穩定的基因！

  吞噬他們！

  融合他們！

  隨著沉悶的轟隆聲不停地響起，無數根莖破土而出……

  哨塔內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所有哨兵，所有戰士在樓梯上急速奔走……

  唐椿面色凝重，展清顏虛弱地扶著門框目送他。

  「我駐守A-001八年，竟然沒有發現這些樹才是荒區真正的威脅。

  顏顏，我不知道傅聞聲和那位江首席做了什麼，但有一點很清楚，若這一切是因為他們而起，那他們就是我A-001的恩人……

  就算我A-001的所有人都戰死在這裡，那他們也將挽救安全區內無數不知情的普通人……所以，若我戰死，不要責怪他們，也不要遷怒……」

  展清顏捂著嘴眼圈通紅，她看得見外面的情景，那些瘋狂拔出根莖的異種正在快速靠近哨塔。

  今晚……不，不止今晚，這裡必將發生一場曠日持久的惡戰。

  「保護好自己，我不會責怪遷怒任何人。唐椿，你在哪我就在哪。」

  展清顏含淚笑著，「我們一起擋住這些異種，不讓它們踏入安全區一步，我們的糖糖還在那裡啊……她還沒有長大。你加油！」

  唐椿伸手抱了抱她，拿著對講機轉身就走：「所有人，牆下集-合！」

  …

  身在狂戰漩渦中心的傅聞聲沒有遭到任何攻擊。

  不管是王種枯萎的軀體，還是他身上快速攀升的氣息，都在告訴異種這是它們的同類。

  江橙在宋思雲的保護下爬上枯樹。

  傅聞聲不能再繼續昏迷了，他的隊員受傷越來越重，她要和他一起把這些人都活著帶出去。

  傅聞聲身上的氣息極其不穩定，那宛如鹹濕海風般的信息素，被腐爛木頭的味道壓得忽高忽低。

  江橙明白，這是他在抵抗王種核心的入侵。

  若是放任他這種情況下去，那再次醒來的就不知道是誰了。

  江橙費力地把他翻個身，拖到一支較粗的樹杈上。

  江橙召喚出人魚，讓它連接傅聞聲的精神圖景，嘗試把喚醒傅聞聲。

  人魚釋放精神絲連接，不過一會兒就變得焦躁起來。

  【找不到。】

  【沒有人。】

  「什麼意思？」江橙不解，人明明就在這裡啊！

  【魚的家，快碎了。】

  【那裡，找不到，魚的人。】

  【你，我的人。】

  【你，一直在，家這裡。】

  【魚的人，家裡，沒有。】

  江橙努力整合理解這些信息。

  人魚是極少見的能夠交流的精神體，若是換成別的精神體，她連這些斷斷續續的信息都沒辦法知道。

  精神體就像存在於另一個維度的生物，雖然與本體靈魂相連，卻無法交流，只能反饋情緒或示警。

  研究院對於覺醒者和精神體的研究已經持續了百年之久，卻依然不了解它們誕生的原因，也就無從知道更多秘密。

  人魚說出的信息雖然很零散，江橙卻仍從這些碎片裡提取出了關鍵點。

  人魚說她一直在家裡，是不是說明它可以在精神圖景中看到自己的靈魂？

  他們之間靈魂相連，是不是就代表靈魂與之共生在精神圖景中？

  現在人魚說章魚的家快碎了，那是不是說明傅聞聲的靈魂已經迷失在即將破碎的精神圖景中了？

  要怎麼找到他，喚醒他？

  「能找到他嗎？」江橙問。

  【你是人。】

  【你去找。】

  【你去過。】

  是的，她進去過傅聞聲的精神圖景，還抹除了他的記憶印記。

  【我去，會碎。】

  【我保護，家裡的你。】

  明白了，精神體死在別人的精神圖景就是真的死了。

  她的意識碎了，只要靈魂不滅，就還可以再生。

  「保護我，我去救他。」江橙對人魚道。

  人魚甩甩尾巴，轉身擋在江橙身前，意思很明顯。

  去吧，我保護你。

  江橙掃了一眼前方戰場，又一次目睹了隊員被刺傷甩飛，血跡灑在地上，被細細的根須快速吸收。

  她努力平復情緒，伸手點上了傅聞聲的眉心。

  幽藍的光芒綻放，江橙再次出現在他的精神圖景中。

  只是這次一出現，她便被滔天的巨浪吞沒了。

  江橙在激流中翻滾，像一條被扔進洗衣機的魚。

  海水已經不復清澈，海草亂石被卷的到處都是。她再次具象為人魚的狀態，魚尾飄帶上的精神絲快速延伸。

  想要像之前那次一樣，先平復海中的波瀾。

  只是這次卻不那麼奏效了，海水並沒有慢慢平復，反而攪碎了不少精神絲。

  江橙只能放棄釋放精神絲，再折斷攪碎下去，怕還沒找到傅聞聲她就後繼無力了。

  她只能不停地游，不停地尋找。

  她一點點潛入深海，光線逐漸消失，就連覺醒者引以為傲的夜視能力，到了這裡也全無用武之地

  江橙極力下潛，海水中的阻力卻越來越明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阻止她靠近。

  她雙臂向前，撥開海水，一道深黑的裂縫出現在眼前。

  咔嚓！

  海底深淵的岩壁發出清脆的碎裂響聲，緊接著便有大塊大塊的岩石墜落深淵！

  傅聞聲的精神圖景快要崩潰了！

  「要來不及了……傅聞聲，你在哪裡？」

  精神圖景外，傅聞聲躺在江橙的大腿上滿臉細汗，突然一滴水珠落在了他的臉上。

  那水珠墜落的地方，是江橙緊閉的雙眼。

  江橙無助地在心裡詢問，空靈帶著低泣的聲音突然迴響在精神圖景中！

  撲通……撲通……

  江橙本要轉身的動作停止，她聽見了來自於深淵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