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粉紅罐罐

  精神圖景中的記憶印記就像使用電腦時留下的臨時文件，它不是人類真正的記憶，只是一些暫存的畫面。

  江橙曾在傅聞宇的軟磨硬泡下進入過他的精神圖景。

  裡面乾燥，匱乏，寸草不生的紅土地上只有一處高大的岩石溶洞，黑龍棲居在那裡，爪下攏著一堆堆金幣，那些金幣就是傅聞宇的記憶印記。

  黑龍把金幣藏的很嚴實，不讓江橙碰觸分毫。

  當時她也不在意，太過乾燥的空氣讓她感到非常不適，匆匆清潔了岩洞裡積沉的亂石枯枝就退出了傅聞宇的精神圖景。

  那些亂石枯枝就是傅聞宇具象的負面感知，這些負面感知如果累積的太多，就會讓哨兵陷入狂躁症。

  這也是為什麼哨兵會迫切需要嚮導的原因。

  就在江橙猶豫先從誰開始的時候，傅聞聲再次心領神會。

  他在沙發上坐下，把額頭遞到江橙手邊：「開始吧。」

  

  江橙心裡有些忐忑，這是她第一次嘗試抹除記憶印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食指點在傅聞聲的雙眉之間，兩人同時閉眼，一道幽藍的光從指尖迸發而出。

  江橙的身影出現在一片廣袤的海洋上，恍惚間她還以為來到了自己的精神圖景中。

  那海洋中翻騰的巨浪打破了她的臆想。

  這不可能是她的精神圖景，她的海永遠澄澈湛藍，海面只有微風吹過的漣漪，和人魚魚尾拍打出的水花。

  江橙傾身躍入水中，光芒流轉，身下的雙腿變成了一條藍色半透明的魚尾。

  她張了張手指，十根指頭都被透明的指蹼連接著，一排帶著骨刺的薄紗魚鰭從手腕蔓延至手肘，雙臂揮動，她的身體如離鉉的箭般在水中暢遊。

  這不是嚮導的融合狀態，只是精神絲在圖景中更容易行動的具象。

  藍色的精神絲從魚尾的飄帶上緩緩蔓延，她在尋找傅聞聲精神體的位置。

  記憶印記就在精神體旁邊，不會散落的太遠。

  精神絲越飄越遠，洶湧的浪濤像感覺到什麼一樣也越來越平靜，等所有浪花都消失時，一條巨大的觸手破水而出。

  觸手上印著一圈圈藍色漸變的圓環，下方那兩排吸盤裡細密的牙齒緊緊收縮著。

  它很興奮地觀察著風平浪靜的海面，好像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

  觸手的動靜引起了精神絲的關注，江橙甩著魚尾遊了過去。

  「找到了。」

  大章魚瞪著圓溜溜的眼睛害羞地藏在水草後面，在江橙靠近時小心地往後躲了躲，怕自己遊動時的水流衝擊到眼前這個美麗又嬌弱的嚮導。

  「你的記憶印記在哪裡？」江橙沒有張嘴，空靈的聲音直接傳到了章魚耳朵里，再從大章魚的反饋中傳到傅聞聲耳中。

  大章魚獻寶似的捧出一堆罐罐，有彩色玻璃的，陶瓷的，金的，銀的，大大小小一個比一個精美。

  江橙：「……我要最近的那些。」

  她的話剛說完，大章魚就掏出一個粉色的玻璃罐罐。

  江橙不疑有他，隨手就接過了那個罐罐。

  粉色罐罐一入手，江橙的臉瞬間就紅了！

  這是早上她活動身體時的記憶！

  畫面中的少女穿著合身的運動服，雖然有些髒污卻遮擋不住她身型纖細凹凸有致的輪廓。

  少女慢慢擺動手臂，毫無章法地揮動，卻在粉色的濾鏡下顯得夢幻又好看。

  她伸了伸懶腰，露出一節細白的腰肢，畫面里傳來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濾鏡竟然還自發亮起細碎的星星……

  江橙：「……」

  啊啊啊！

  有病！

  江橙伸手就要摔碎那個罐罐，誰知大章魚竟然預知到了她的行動，小心翼翼地捲住她的手腕，拿走了那個粉色罐罐，那圓溜溜的大眼睛裡還滿是委屈。

  江橙惱羞成怒，咬牙切齒：「……我要，在這，之前，的那些！」

  她的話音剛落，大章魚龐大的身子抖了抖，形象地詮釋著什麼叫孩怕……

  江橙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

  大章魚趕緊用兩根觸手比了個大大的心，其他觸手則托著三個陶瓷罐罐遞給她。

  江橙多看了兩眼，確定只是普通的陶瓷罐罐才伸手接過。

  她把裡面的畫面都看了一遍，然後把泄露證據的印記抹掉，那罐罐便隨之缺了一角，大章魚心疼地啃著自己的觸手，對江橙毫無辦法。

  江橙把那些記憶印記理順，並排列出合理的轉場畫面，這才放心地把罐罐還給大章魚。

  臨走之前，江橙好人做到底，把被海浪沖毀折斷的水草亂石清理了一遍。

  大章魚更開心了，它再也不怕罐罐亂放會被破石頭和水草撞爛纏住了！

  從傅聞聲的精神圖景退出，江橙輕輕鬆了口氣，抹除印記並沒有多難……

  傅聞聲身上的疲累被江橙的梳理掃除一空，此時睜著亮晶晶的眼睛，像一隻等待和人類玩耍的大狗。

  大狗見人類紋絲不動也不氣餒，笑嘻嘻地對人類稱讚道：「小嚮導手藝不錯嘛！」

  江橙轉過頭，不想再搭理這個能輕易挑起她情緒的人。

  陳默趁機湊過來，「江首席，該我了嘿嘿。」

  袁弘信簡直沒眼再看自己的下屬。

  嘿嘿，你嘿嘿個鬼啊！像個傻子一樣！

  江橙經過大章魚的打岔，這次吸取教訓沒有過多糾纏。

  陳默的精神圖景和傅聞宇的簡直天差地別，她沒有看到任何海面上的場景，一進入就直接出現在深海中。

  旗魚像只開屏的孔雀，圍著江橙一圈又一圈地游，差點兒把她轉暈。

  陳默的記憶印記是一條條小魚，還需要它不停地驅趕到江橙身前，江橙渾身充滿了無力感，這人到底有多無厘頭啊！

  等她費力地抹除那些印記後，隨手清理了一些近處的垃圾便匆匆退出了陳默的精神圖景。

  等到給袁弘信清除時，江橙才從心累的狀態恢復過來。

  不愧是經驗豐富的年長哨兵，她一進入他的精神圖景人家就已經準備好了。

  黑豹把她領到一棵大樹前，示意她看最上方的枝椏。

  輕鬆掰斷那幾根枝椏，江橙笑著為黑豹清理了地上枯萎的植物。

  退出時時間還沒過去三分鐘，傅聞聲驚訝道：「這麼快？」

  江橙：「……」

  閉嘴啊！以為誰都和你倆一樣？

  當然這麼暴躁的話江橙不可能說出口。

  她最大的反應也只是在心裡喊一遍，也只有一遍。

  救援隊已經找到了他們，懸浮車的引擎聲從遠處傳來，四人整理好自己走出了這間別墅。

  江橙一看別墅周圍的地裂情況，這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物資沒被弄走。

  懸浮車沒有停靠的位置，只能放下救援懸梯讓他們自己爬上來。

  江橙爬到一半就有些手軟腿軟。

  懸梯沒有支撐，需要身體有很強的核心力量，她真的不行。

  傅聞聲跟在江橙的後方，見她速度變慢，就知道她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他快速爬上去，身體一半懸在空中，另一半覆在了江橙身後：「鬆開手，我扛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