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攻心之術

  這一日整個紅葉縣每戶人家的門口都掛著兩盞白色的燈籠，其上的黑色奠字格外的醒目。大帥府外面的廣場上擺放著三百多副嶄新的棺木，上面黑色的油漆都還沒有干透。

  這些棺材裡躺著的都是五日前一戰死去雙方將士，現場的氣氛十分莊嚴肅穆。帥府的大門緩緩打開，只見李國興腰上繫著白布條，頭上也繫著一根。他的手上捧著一個巨大的牌位，上面只寫了六個大字，天地英靈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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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這個牌位該如何寫李國興著實費了不少的腦筋，難就難在此次出殯的不光只有青天義軍戰死的將士，還有守城軍一方的將士。為了同時照顧到兩方人馬，最終取了天地英靈四字。如秦一狗所言，無論他們生前屬於什麼陣營，為誰而戰，如今戰死生前恩怨消散，都化為了這天地間的英靈！

  只聽李國興朗聲道：「凡戰死者不問生前之事，皆為天地英靈！今日吾青天義軍李國興恭送諸位上路，願諸位在天之靈護佑天下百姓豐衣足食，一切順遂！」

  李國興話音落下哀樂響起，李陽等人跟在李國興的身後，再往後就是那數百具棺槨。在人群之中卻沒有見到秦一狗的身影，此刻他正和一個人待在一處角落裡，默默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這個人就是趙前錦。他的雙手被反綁著，臉上很色很是複雜。

  秦一狗的神色也很是肅穆，這種場合再怎麼說也笑不出來。看著那長長的遠去的出殯隊伍，秦一狗不由的沉聲道：「那些棺材之中也有你手下死去的兵士！」

  趙前錦聞言臉上卻再次出現傲慢之色，不屑的道：「這不過是收買人心的手段，都是做給天下人看的文章罷了，我的那些兄弟死了還要被人利用，真是悽慘！」

  秦一狗聞言卻是玩味一笑：「利用?這兩個字能從你趙將軍的嘴裡說出來還真是諷刺！要說利用最先利用他們的是你吧？你帶他們到此是為了什麼？為了你自己的前程吧！」

  趙前錦聞言不由的臉色一變，秦一狗說中了他的心思，使得他很是惱怒，拼命掙扎了兩下，咬牙切齒的對秦一狗怒吼道：「你放屁！你們是叛匪，老子是朝廷的將軍，剿滅你們這些叛匪是我們的本分，也是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何談利用？」

  秦一狗聞言卻是不由的眉毛一挑，接著玩味的道：「剿滅我們？我們這樣小的一群人如今恐怕還無法入朝廷的眼，朝廷要剿滅還有更多龐大的義軍要對付，怎麼會偏偏盯上我們？分明是你知道我們這裡發現了水源，為了向朝廷邀功私自帶領兵馬前來！」

  這些都是秦一狗的推測，他推測的很準！趙前錦卻是咬牙切齒的怒吼一聲道：「該死的臭書生，該死的羅家榮，為了自保居然出賣本將軍！簡直是虛偽至極，惡毒至極！」

  在趙前錦看來眼前的這個叛匪的小兵士根本就沒有這個腦子，他能說出真相只能是羅家榮告訴他的。然而這對秦一狗來說卻是一個意外的收穫，不僅證實了他的推理是正確的，還讓他知道了趙前錦和羅家榮有著很深的矛盾，或者在大寧武將和文官有著很深的矛盾。心中想著，秦一狗卻是笑了笑道：「那個文官為了自保被抓住之後我們還沒有開始審問，他就全都招認了，並且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你這個武將的身上！」

  趙前錦的心中原本就有這個念頭，如今又聽秦一狗證實了自己的說法，心中更是憤恨，再次大吼道：「我朝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這幫文臣誤國，文臣誤國啊！羅家榮那個該死的東西，老子要殺了他，老子一定要殺了他，老子要把他剁碎了去餵狗！」

  秦一狗聞言心道：「看來這朝廷文武之間的矛盾是真的不小，若是能夠稍加利用，說不定能讓這個趙前錦為義軍所用！」心中想著，秦一狗嘴上話鋒一轉，接著道：「趙將軍，你是不知道，那個文官為求自保還說了許多你們武將的壞話，你想不想聽聽？」

  「那個雜碎還說本將軍什麼壞話了？你說給本將軍聽！」趙前錦如今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因為在他看來羅家榮的確能做出這種事情，在他看來文官都是軟骨頭！

  秦一狗見趙前錦上鉤了，不緊不慢的道：「他說的都是一些廢話，不過我聽著倒是很有意思。他說啊，大寧太祖立國之時非常重視武將，認為武將才是帝國的根本。也正是因為如此養出了許多的驕兵悍將，這些驕兵悍將自持功勞，越發的放肆無禮！」

  「大寧的歷代皇帝其實對武將早就心懷不滿，但是因為需要依靠武將守衛帝國所以才處處忍讓。但是忍讓總是有限度的，總有極限的一天！他說當今的大寧皇帝早就不想慣著你們這些武將，更加的器重文臣！在當今天子的眼中，武將就是工具罷了！」

  羅家榮自然沒有說過這些話，這些話都是秦一狗自己編的。但趙前錦的內心已經相信了這些話，因為從先皇開始朝廷重武輕文的局面已經開始在慢慢發生變化。只是那個時候還不太明顯，最多也只是兩方的身份地位持平而已，武將並沒有真的被虧待過。

  但凡事只要開了頭就很難被扭轉，也就是說武將們都清楚文臣肯定會越來越受重視。但是他們都以為這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至少不會波及到趙前錦他們這一代的武將。但是對此無論是趙前錦還是其他的武將都不敢絕對的肯定，因為帝王之心向來難測。

  秦一狗的話顯然是給了趙前錦一個答案，雖然這個答案不是他內心想要的，但這個答案很合理！心理雖然相信，但趙前錦還是有些不願意面對現實，一個勁的搖頭道：「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本朝以武立國，太祖皇帝是在馬背上奪取的天下，皇上怎麼可能看輕了我們武將？我們武將可是帝國的根本，帝國穩定的基石啊，這根本不可能！」

  在趙前錦咆哮之時秦一狗看似風輕雲淡，但其實他一直在敏銳觀察趙前錦。趙前錦那閃爍的眼神被秦一狗捕捉到了，秦一狗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他的內心已經動搖了！」

  「唉！」秦一狗嘆了一口氣，接著道：「我就是一個叛匪，那位大人說的是真是假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想必將軍的內心自有判斷。」說到此處秦一狗話鋒一轉，接著道：「不過將軍，如今大寧皇朝已經如那空中的樓閣，搖搖欲墜。各地有志之士紛紛起來反抗，這分明就是亡國之兆啊！將軍您可是身居高位的聰明人，當真看不出來？」

  「您想要做忠臣良將，這一點我佩服的很。這人誰不想留名於史？但是如今朝廷無道，將軍即便是留名了恐怕也是遺臭萬年，難道這真的是將軍想要看到的結局？」原本站著的秦一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接著道：「這人都有賭博的習性，不知道結果總有個盼頭，也值得一賭！這是人之常情，人性如此！但是明明知道前面是死路，卻還要一條道走到黑，那不是什麼聰明人的做法，那就是愚蠢！將軍覺得是不是這個道理？」

  秦一狗的話道理很簡單，卻使得趙前錦的臉色極為難看。他的內心也在掙扎，他又不是傻子怎麼能不知道秦一狗的話就是現實？但是很多時候知道是一回事，願不願意承認卻是另外一回事。趙前錦梗著脖子道：「莫要危言聳聽，如今的帝國只是出了一些亂子，只要平復了你們這些叛匪，帝國一定會再次強盛起來的，一定會的！」

  秦一狗聞言卻是笑了，他就那麼靜靜的看著趙前錦，然後臉上那燦爛的笑容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直到後來變得極為冷峻不知為何，趙前錦被秦一狗看的心裡竟然有信心發毛，就在他想要破口大罵之時，秦一狗卻開口說話了：「趙將軍，我爹是殺豬的！我是屠戶的後代，大道理我是不懂的。但是書上說得民心者得天下，你覺得如今你的那個朝廷還有民心嗎？」秦一狗的語氣一點點的變得冰冷，神色也是如此。

  只聽秦一狗接著道：「如果你的朝廷你的皇帝心中還有老百姓，那為何還會有那麼多的人因為沒有吃的餓死？為何還有易子而食的事情發生？為何我爹娘會選擇自盡？為何各地有如此多的豪傑起來反抗朝廷？這一切的一切難道將軍是真的不清楚嗎？」

  秦一狗那張英俊的臉一點點的靠近趙前錦，沉聲道：「你應該知道我說了那麼多是因為李大帥起了愛才之心，想要收服你！老實說這對你而言的確是一個機會，可以重新選擇的機會！想必這一點你也是非常清楚的，自己的前程你還是要多想一些才是！」

  趙前錦被秦一狗說了這麼一通，渾身上下都忍不住在顫抖，最終他破防了，對秦一狗大吼道：「即便你說的都是事實！即便老子要脫離朝廷另投他處，天下如今有如此多的人起來造反，勢力大的大有人在，我為何要留在你們青天義軍？難不成我有病嗎？」

  秦一狗聞言卻是眉毛一挑，玩味的道：「將軍說的不錯，正是因為我們青天義軍是一支剛剛組建不久的義軍，將軍才更應該選擇我們。唯有如此將軍一步步高聲，才能成為我青天義軍的核心力量和元老級的人物，若是能成就大業，將軍邊上中流砥柱！」